「秀娘•無問」⑤入耳的每一個聲響都是上天的告知


「秀娘•無問」⑤入耳的每一個聲響都是上天的告知


停車六分鐘後,火車緩緩駛離長春站。列車員關好門後站在車廂門口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確認我還堅守在他的手機旁之後放心的忙活去了。他熟練的用鑰匙打開兩側廁所門,鑰匙與門板激烈地碰撞著嘩啦嘩啦一陣脆響。接著拿過臥鋪卡夾給新上車的乘客換臥鋪卡。結束後拿起笤帚和銼子開始打掃車廂衛生。一路經過之處,很自然很麻利又很默契的幫著乘客舉行李,扶上鋪。

有一夥一起出遊的年輕男女,全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他們乘坐在同一包廂,並且還聚集來幾個其他包廂的同伴一起玩撲克。十多個人在一處熱熱鬧鬧,嘻嘻哈哈。他們從哈爾濱上車後就一直在不停的吃零食,總是弄得垃圾遍地。乘務員已經去收拾過幾次,可是沒過一會兒就又是一片狼藉。

乘務員這次去打掃的時候有點麻煩,因為他看到了滿地的瓜子皮。列車的地面上鋪的是地毯,瓜子皮沒辦法用笤帚掃,於是乘務員就默默的蹲下一點一點撿。附近的乘客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這裡,看著耐心撿瓜子皮的乘務員,也看著依舊喧囂不止的年輕人們。年輕人們很快就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整體在短暫的定格後,有幾個人趕緊一起蹲下身,一邊幫助乘務員撿瓜子皮,一邊道歉。乘務員也不生氣,爽朗的說:“沒事沒事,該吃吃嗷!”然後從口袋裡掏出幾個塑料袋遞給他們說:“再吃完幫我把垃圾裝袋裡就行。”年輕人們連連應聲。

“乘務員!”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喝喊。乘務員趕緊起身高聲回應:“咋地了,大姐?”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轉過去,看到過道上站著一位抱小孩的老阿姨。那老阿姨依舊大著嗓門說:“你是不是把我們孩子鞋掃走了?”乘務員回說:“沒有,我沒掃走啊。”那邊說:“那咋沒了呢?我上上鋪的時候,就把鞋放這邊上了。”見那老阿姨很是著急,乘務員趕緊走過去一邊遞上銼子給她看一邊說:“我真沒掃走,孩子鞋我還不知道嗎?能當垃圾掃走嗎?”接著說:“裡邊找了嗎?是不是誰一走一過給踢裡頭去了?”老阿姨說:“我找了,沒有。”她一看確實不是乘務員給掃走了,調門低下來,焦慮地叨咕著說:“這可咋整,孩子下車沒有鞋穿了。”乘務員說:“你彆著急,我看看。”然後蹲下把下鋪下面的行李一件件掏出來,趴地上一看說:“看看,那不擱那兒呢嗎。”接著就用笤帚給孩子的一雙小鞋扒拉出來了。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一個塑料袋,把孩子鞋裝在裡面遞給老阿姨說:“你把它放鋪上面就行,放下面別人不注意一會再給踢沒嘍。”老阿姨接過鞋一臉的不好意思笑著連忙道謝。

忙活完之後,列車員又坐在了我對面,拿起他的手機顧自擺弄。過了一會兒,一隊列車員從這節車廂穿行而過,他們一邊走一邊朝我對面的列車員笑。有的拍拍他的肩膀,有的則小聲問他:“哥,你咋不在自己的地方充電呢?”列車員繃著臉不說話,瞪圓眼睛狠狠地盯著那人直到消失。那些人走後,列車員就把充電器拔出來對我說,我拿走了,謝謝你。

↙出發之前,因為擔心手機在到達上海之前斷電,帶了兩隻大充電寶,安檢時好懸沒被沒收。即便這樣,還是一點不敢浪費手機電量。發現了插座之後讓我非常驚喜。列車員走後,我迅速拿出充電器,插上一看,確實有電,好開心。

列車員在這裡給手機充電的時候除了我根本沒有人注意,可是輪到我的時候就不一樣了。好多附近的人都過來問,有電嗎?充得上嗎?從這一刻開始,我這邊就成了目光的焦點,不時的有人朝這邊張望。還有人每隔一會兒就過來問我,你手機充多少了?我心裡琢磨,下次再出來應該帶個插排,這樣就可以多人一起使用了。

這時黑人朋友從鋪上下來了,什麼也沒說,直接翻開我手機套的上蓋,按了一下HOME鍵。我說您要充電嗎?不確定他是否能聽懂中文,說完之後盯著他的臉看反應。他慢慢的說,是的,但是我可以等。天,他中文說得棒極了。我趕緊拔下電源,並把座位讓給他說,您請。他說你用完了嗎?我說還沒有,不過我不急。他說了聲謝謝,然後坐在我的座位上,拿出手機開始充電。

我看到他的手機形狀象是蘋果,但是外殼是彩色的,非常精美。

“你的手機是什麼牌子?”我問他。

他指指我的手機說:“也是蘋果。”

“哦?什麼型號?”

“4s。”(多麼具有年代感的手機型號)

“可是它的顏色……”

“這個就是貼的那個膜嘛。”說完他把手機遞到我手上。

手機貼膜我當然是知道的,彩色的貼膜我也用過,但是他的這個貼膜效果非常逼真,感覺就象手機自帶的顏色一樣。按了一下HOME鍵,屏幕上出現了黑人朋友的搞怪自拍照,閉著一隻眼睛吐舌頭。我忍不住笑出來,他也笑了,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把座位讓給他之後,我坐到了他身後的位置。仔細觀察了一下,黑人朋友看上去二十幾歲,又高又壯,皮膚黑得發亮。大眼睛,長睫毛,眼睛裡的白色與臉上的黑色對比鮮明。他身上散發出的味道,讓我閉上眼睛不看也知道他不是中國人。

稍過一會,黑人朋友回過頭來問我,可不可以借用充電器。他說他的充電器似乎壞掉了,手機充電沒有反應。我趕緊把充電器遞過去,他試了一下說,可以了。

接下來我們有了一段簡短的交流。他說他來自非洲,到中國工作四年了,一直不適應北方的寒冷,所以他決定離開北方去上海,笑著說再也不想在寒冷的時候來北方了。他說話的時候語速稍慢,但是發音很標準,表達也基本準確。他說話的時候總是看著我的眼睛,面戴微笑,給人感覺禮貌又真誠。

問他對中國的印象怎麼樣,他說中國很大,中國的姑娘很漂亮,很善良,要找個中國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問他找到了沒有,他笑著說還沒有,可能是因為他長得比較黑。緊接著問,你願意嗎?這玩笑太意外了,憋得我臉通紅不知怎麼回答。他見狀哈哈大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打這時候起,黑人朋友和我就算熟悉了,之後的行程裡我們一直相互照應。

上午十點剛過,餐車就來來來回回的開始送餐了。每個餐盒裡面的內容都是一樣的,幾個小格子分別裝著米飯、雞肉、燒茄子、煎蛋和拌菜。每份20元,份量較少,價格稍高。

送餐的是位穿白衣服戴白圍裙的女乘務員,40多歲。一邊穿過狹窄的過道一邊用鼻子慢條斯理地高聲哼著:“盒飯了,熱乎盒飯,乘客讓一讓,收腿了啊。”精神飽滿,氣場隆重。但多數人卻無動於衷,有的看看菜問問價格就放下了。第二次再來的時候,她鼻子裡哼的是,換—菜兒了,換—菜兒了。第一個字和第二個字之間略加停頓,第二個字咬字加重,這叫賣聲音不大,卻足以勾起食慾。之後再來時又換內容了:有沒有沒吃上飯的,最後一趟了啊。那些之前不餓的,睡著沒醒的,猶豫不絕的,這次就一網打盡。

相對於盒飯,人們更多的是選擇方便麵。方便實惠,熱湯熱面,解餓解渴還暖和。因為是長途列車,上車時多數人都大袋小袋的提上好多盒。多人出行的,乾脆就成箱的搬上來。不過這東西如果在火車站附近買的話一定要看清楚,不然小小方便麵也是容易受騙的。很多年以前我和朋友一起出行時就買到了假冒的康師傅,吃起來口感像線繩一樣,仔細一看居然寫著“康帥博”。

在火車上,你或許能夠抵抗盒飯的勾引,但你絕對抵抗不了方便麵的殺傷性香氣。當它開始漸漸的瀰漫整個車廂,餓不餓的都起來開始琢磨吃飯了。

那些個不吃盒飯也不吃方便麵的人,都有自己的花樣。有兩人掏出了燒雞、紅腸和花生米,再整點小白酒,中午就開喝了。另一夥帶了黃瓜、柿子和蘸醬菜。把幹豆腐攤開,鋪一層小青菜,拿大蔥蘸點大醬往裡面一卷也吃挺香。有一位老人拿出一個大鐵罐子,撕開一袋方便麵放裡,又扒了一個煮雞蛋,接了點開水放在一起泡。旁邊有個小姑娘,咬了一口麵包,嘟囔著說不好吃,一臉嫌棄地扔進了垃圾袋。老人盯著那麵包呆呆地看了半天,又看看那女孩,然後面無表情地把目光轉回到自己的方便麵。

黑人朋友要去餐車,問我要不要一起,我搖搖頭他就自己去了。我的午飯不需要那麼麻煩,兩隻小麵包,加一杯茶就解決了。因為我對吃一向要求不高,吃的又少,這為我的揹包客生涯節省了不少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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