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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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鄉好多年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回去一趟。今年暑假,兒子回來了,我便帶著他一起回到了老家。看到面前嶄新的二層樓房,我凝視了許久,不禁想起記憶中的老屋了……

  我的家鄉在古鳳州,五十年代前那裡曾是縣城,而我家距縣衙也就幾步之遙。一溜藍顏色的門板齊整整地站在那裡,那頂天立地的姿態,顯出十足的底氣和力氣。經歷了多年風雨滄桑後,它的背變得有些駝了,像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


[散文] 老屋


  老屋是有著兩邊流水簷口的那種,站在屋前,那一根根椽頭看得清清楚楚的。再站遠點,可以看到屋頂那一片片黑色的瓦,宛若兄弟姐妹緊密相扣著。多年的浮塵落在瓦片上便生出了那種毛茸茸的植物,大概叫瓦松吧。有了這些綠意盎然的植物點綴著,這老屋就透露著一種獨特的古樸美。

  記得上小學的時候,這老屋的西邊山牆坍塌了,在父親帶領我們一家大小一起修補的時候,我發現這土牆的基礎底座就有一米多寬,牆體厚度就約一尺多,且是胡基(土坯)砌築而成的,自然保溫效果好還透氣,難怪這屋子給我們帶來冬暖夏涼的庇護。

  這臨街老屋的一層有四根比大洋瓷碗還粗的柱子,分別在四個方向支撐著,好似一根根擎天柱,將頭頂的屋蓋堅實地頂著,像是給了我們安居樂業的底氣和信心。每到夏天的中午,父親就喜歡將我們幾個召集在堂屋裡,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吃著西瓜,一邊講述著我們的家族史,那真是一種愜意的享受。


[散文] 老屋


  後來我長大了,就指名要臨街的那個敞亮房間。最終如願以償,我就成了西南角那間屋子的主人了。我覺著黃黃的土牆不很好看,便央求母親給我找來白土進行粉刷,雖然是那種黃白顏色的,倒也覺得新鮮、稀罕,望著這嶄新的牆面,我痴痴發呆了很久。隨著時間的推移,內牆變成了石灰粉刷的了,那更是一個雪白,白得有些耀眼,我興奮極了,將自己攢的零花錢拿出來買了兩張林志穎的塑料油畫,貼在牆上顯要位置上,高興地跑到母親屋裡炫耀我的創意。卻在不經意間,看到父母他們居住的這三間偏廈(一邊有流水簷口)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堂屋正中央懸掛的是父親買來的兩幅卷軸中堂畫,顯得古色古香、大氣恢弘,我打心眼裡佩服父親的眼光。

  等我進了南邊的主臥室時,我驚愕了,發現一盤土炕的兩面都貼上了畫,那種四溜子的畫張,還各有側重。南邊的是梅蘭竹菊四君子,各附有一首詩;北邊的牆上是文天祥的故事,像壓縮了的連環畫。父親總是將這種略帶復古氣息的東西帶進老屋,也恰恰就是這老屋的濃厚文化氛圍,才孕育了我從小愛好學習、弄文舞墨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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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三間老屋的頂棚還是那種竹蓆的,更有一種田園怡情的感覺。每到過年,用報紙糊頂棚自然是一道最為繁瑣的工作了,可是為了將這一年的舊塵徹徹底底地拂去,那就必須粉刷牆壁、糊頂棚,讓舊屋換新顏了。這種規矩,大概從曾祖父手裡就開始了,只是所用的材料不盡相同罷了。

  我們姐弟三個都是在這老屋裡出生的,多虧了這一盤土炕。家裡當時很窮,就一盤炕、一個木櫃、一張貌似祖傳的桌子。除了那櫃子還能看得出是紅色的土漆之外,地上那張桌子的本色早已經蓋上了時光的烙印,黑黢黢的。不管怎麼說,好歹吃飯不用端在手裡吃了,尤其對我們這些孩子來說,就方便了許多。一家五口人在這樣的老屋裡生活,的確顯得逼仄。我們幾個寫作業時就坐個小板凳,趴在炕沿上;吃飯時趴在這張邊長約為八十公分的方桌上。要是趕上過年,家裡來客人,我們只能閃一邊了。

  然而,也就在這老屋裡,伴著煤油燈、電燈度過了十幾個春秋。寒冷的冬天,每每趴在炕沿上寫作業,就會感到很溫暖,炕上冒出來的熱氣將屋子烘得熱熱的,絲毫沒有感覺到寒冷。弟弟寫字時總愛將眼睛與作業本的一尺距離縮小,父親無奈就只能在他的額頭下撐一根木筷,垂直於炕沿。等到寫完作業,我們就會雙手託著下巴,靜靜趴在炕上,一邊圍著父親聽他講童話故事,一邊看著母親一針一線地為我們做著新衣,或者縫補著因為我們淘氣而撕破的衣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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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的年齡也漸漸長了變老了,我們只好給它做一些“打扮”來掩蓋它斑駁的外表。父親會做泥水匠的活,外牆泥土剝落了,便用新泥貼了上去;內牆因為地勢較低而受潮,牆皮也跟著脫落,父親仍然能將它補平了,然後再進行粉刷,儼然如新牆。圍著土炕一圈的地方,全用硬質畫來做牆裙,倒也和白色的牆面搭配。我親自來給這炕上的土牆穿上漂亮的素白裙衫,做完這項工作後,就特有自豪感和成就感;靠東面是一個有著四十八個方格的窗戶,每年春節父親就親手繪畫、剪窗花,在居中位置還會掛上兩隻紙葫蘆,一來為透透空氣,二來經風吹後會產生慣性——旋轉,這無疑給這老屋增添了一抹動感。

  光陰似箭,一晃到了我出嫁的年齡。我沒有從我的閨房——臨街那房間出嫁,而是選擇了父母一直堅守的堂屋,我要把這滿屋子濃濃的情意帶走,帶到我的新家。當時,我坐在炕沿,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這老屋,不願意離開父母,哭得眼睛跟兩隻桃子似的。我捨不得這裡的窗花,捨不得這裡的白灰牆,捨不得與父母、與老屋的相處的幾千個日日夜夜。末了,我在老屋前與父母兄弟合影留念,將這最美麗的時刻永恆定格。母親緊緊拉著我的手,遲遲不忍鬆開,在新郎的背上我含著熱淚不停地回望這庇護我、溫暖我的老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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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老屋,已隨著時光老去了。不管我留戀也好、惋惜也罷,老屋終究在歲月中老去了。曾經躲在雕花窗戶後面與門外的小夥伴捉迷藏的快樂場景,也屬於昨天了。如今,這雕花窗戶幾乎在百姓家銷聲匿跡了,我們家也不例外,在幾年前拆房子的時候,斷然沒了蹤影。且不說有無收藏價值,就連這念想也只能放在腦海裡了。

  老屋給我留下的印象零零碎碎,但給我的念想卻總是那麼的濃烈。若說現在的新房像一位新娘,那曾經的老屋便是我的老孃。在她那裡可以聆聽到許多故事,可以讓我感受她的體溫,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裡。也許,有些東西就適合放在那個老屋裡,才顯得更和融。現在,還存有一些從老屋裡挪到新房裡的盆盆罐罐,它們都在靜靜述說著老屋的歷史、老屋的故事……

  也許到了不惑的年齡之後,更喜歡懷舊了。我每次回到老家,看到那一溜混凝土鋼筋結構的房子,總感覺冷冰冰的,少了土牆的那種親切感、溫暖感。即便是坐在如今按照原樣修建的三間平房裡,也找不回那老屋的感覺來了。看著在原址上取代老屋建起的小樓,我的眼前一次次浮現出來老屋的樣貌來,似乎我又回到了那個溫馨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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