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不算最冷的初春?你品,你細品

錢江晚報·小時新聞記者 章咪佳

“這間滿是書籍的房間,真可謂名副其實地寒冷,牆上掛著生長於熱帶的鱷魚的標本,簡直是一種諷刺。”

1921年3月,日本作家芥川龍之介達上海後不久,就去拜訪了章太炎先生。結果先生的書齋,叫這位年輕作家吃了一塹。

芥川先生漢學功底深厚,他借用中國詩詞中的語句來形容那天的天氣,講是“‘春寒料峭’加陰雨連綿”。

這真正是江南初春的秉性啊!差不多一百年後,2020年3月12日,杭州已經連續5天平均氣溫超過10℃,從氣象學上達到了“春天”的要求。可是剛春光滿面了沒兩下子的杭州人,今天又狼狽地縮回了脖子:冷,伴著雨水,陰篤篤的冷。

这算不算最冷的初春?你品,你细品

“春寒料峭”形容初春的寒冷,早春薄寒,卻是侵入肌骨。這個詞最早出自宋·釋普濟《五燈會元》卷十九:“春寒料峭,凍殺年少”,芥川先生本來就清瘦,體質孱弱,他自己也說“直到現在為止,我都為坐在那樣的書房裡而沒有感冒而深感慶幸,我只能說這完全是一個奇蹟。”

人氣,不過幾把電吹風

今天早上我走進辦公室(杭州,浙江日報社),迎面和副主任小牛小姐碰上。

這是一位素來時髦的女士,她今天穿了毛呢格子西裝,米色羊毛裙子的側襟性感地開一條大叉,我自然朝它揭開的世界瞧一眼:怎麼看著是個棉毛褲麼。

但是她腳上一如既往地蹬很新潮的老爹鞋,我就不敢妄議。要知道前面一天,她還是套著一條破洞牛仔褲來搞新聞的。

後來小牛自己說起來:“我們辦公室太冷了,我今天穿了條厚實的棉毛褲。”

哦!我們默然相對看一眼,心領神會了。

我們此刻和“南方姑娘”(趙雷的歌裡唱“她總是喜歡穿著帶花的裙子站在路旁,她的話不多但笑起來是那麼平靜悠揚……南方的小鎮陰雨的冬天沒有北方冷,她不需要臃腫的棉衣去遮蓋她似水的面容……”)的形象是多麼有差距啊——

棉毛褲小姐反正如上所述了。

我更誇張,早就拋棄了“薄毛衣+裙子”的冬日浙江日報社工作裝標配(以前穿多了辦公室會覺得太熱),由裡至外包著:打底T恤,襯衫,毛衣,羽絨衣;棉毛褲,燈芯絨外褲,羊毛襪,UGG靴。這是我去年嚴冬時節去雲岡石窟出差時的裝備——那個菩薩住的地方,-17℃。

而杭州現在,看上去白天都有十幾度,但室內卻如此冷。

當然,疫情期間,中央空調系統沒有啟用是很重要的一塊原因。但是我們辦公室人氣這麼旺,為什麼體感還是這麼冷?

浙江大學建工學院教授、國際教育學院副院長唐曉武給我講一個概念,“每個人平均大概有150瓦的散熱。相當於十個人在辦公室裡,能有一隻高能吹風機的發熱效率。”

“如果室內空間小,人多確實能夠增加熱量。”

可惜,我們辦公室30個人的房間裡,坐滿人也就三把戴森在吹,比起偌大的空間,不足掛齒。

在這樣的情形下,女人是更怕冷。

“女人的身體溫度,總體來說低於男人。”在線醫藥網站MedExpress的Clare Morrison醫生解釋說,“女人皮膚的表面積通常小於男人,散發出來的熱量就少;並且她們的肌肉少於男人,代謝也比男人慢,所以女人的平均體表溫度會比男人低一點。”

人皮膚表面的溫度,會根據環境一直進行調節,總體在33.5℃~36.9℃的範圍裡,像鼻子這樣突出的部位,手指、腳趾這些終端部位,溫度會低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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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不肯多吃東西,就更冷了

南方姑娘保暖配方

杭州的春天,也許且得經歷一段忽冷忽熱。

浙江省氣候中心的高級工程師毛燕軍幫我查了幾個典型的年份:

2005年3月12日凌晨起,杭州普降春雪。

1998年3月20日,杭州大雪。

“雖然進入21世紀以來,浙江省經歷了非常多的暖冬(冬季平均溫度比氣候平均溫度高0.5℃,即稱作“暖冬”),而且今年冬天,是浙江自從1951年以來最暖和的一個冬天,平均溫度比歷年平均高出2.6℃。”

但是毛燕軍說,冬天暖和和春天並沒有什麼連帶關係。“杭州的春天比較短,而這個大氣環流形勢又非常不穩定。”所以從冬天到春天轉變的過程中,杭州就會忽冷忽熱,時晴時雨。

“一下雨或雲一增多,最高溫度就上不去,熱較差(最高溫和最低溫差值)減小了,所以春天一下雨就更冷。”

在今天之前,我太高估自己,穿得比現在少一半衣服。當一個月沒有運動而失去了有效產熱的狀態時,我在辦公室裡跟小姐妹說:“我感到我正在變成‘屍體’——身體在慢慢涼掉了。”

我打這串字的時候,她發過來:“我給你買個暖風機吹吹。”一看,我已經在“變屍體”了,她“啊呀!”一聲,“完了,那一吹吹成個‘木乃伊’了。”

一位心理學家跟我說,體感冷,它和物理、生理和心理因素都有關係,他鼓勵我儘量調動心理機制發熱。

這個方法,芥川龍之介先生當時在炳麟先生書房,也是用過的,他當時一邊洗耳恭聽章炳麟先生的高見,一邊時不時瞟一眼趴在牆壁上的那條鱷魚標本——

這是我頭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和中國問題完全不沾邊的問題(炳麟先生一直在跟他談論中國問題):“那鱷魚必定是熟知睡蓮的芬芳、太陽的光明和水的溫暖的。我想現在大概只有那條鱷魚是最能體會我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感受了。鱷魚啊,已經成為標本的你,大概比我幸福吧。可憐可憐我吧!可憐可憐苟且偷生的我吧!……”

我們辦公室裡也並沒有什麼熱帶的物種(哪怕是隻標本),難道我看著我佈滿書、稿紙、海報的工位,至少是熱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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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還是有辦法的。

一百年前,坐在芥川龍之介對面的章炳麟先生“道兒老”(杭州話,炳麟先生是餘杭人,對江南之溼冷肯定是有數的。),“他身著深灰色的大褂,外加一件厚毛皮裡子的黑色馬褂,自然不冷。

何況先生的坐席,是鋪著皮毛的藤椅。我聽著先生的雄辯,連香菸也忘了吸,面對先生暖洋洋的悠然地伸著的雙腿,突然感到絕羨不已。”

芥川的描述很可愛,我一面同情他當時只穿著“嗶嘰料(密度比較小的斜紋的毛織品)的很薄的兩用衫”,一面找到另外一條線索。

我們辦公室,有一個前幾天每天叫冷,要用燙婆子,還看相人家桌上老款熱水袋(橡膠熱水袋容量大,捂起來也不那麼燙手)的人,這幾天突然不聲響了。

玄機在湯湯小姐的座位上。繼燙婆子保暖度不夠後,她買了一張發熱坐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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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了這麼一張墊子,屁股和背暖了,全身都熱乎了。”

(關於屁股暖全身暖的科學原理,)

所以這周開始,湯湯又可以瀟灑地穿一件緊身毛衣,一件單層羊羔毛小外套(她說是99元優衣庫,好看又暖和);下身更飄逸了,一條薄款皮短腳褲,打底襪,一雙單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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