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第四面牆",運用色彩劃分階級,《大佛普拉斯》展現眾生苦

2017年,臺灣導演黃信堯帶著作品《大佛普拉斯》橫掃海內外多個獎項。而就是這部小成本電影,沒有任何流量明星,沒有女主角,只是幾個社會底層的臺南城鄉結合部的男人故事。

就是這樣一部看起來不出彩的電影,在看似幽默的氛圍中將社會的醜惡和荒誕無限放大,帶給人別樣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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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方式變化,旁白打破"第四面牆",黑色幽默反諷意味十足

《大佛普拉斯》的表現手法之一,是故意打破銀幕與觀眾的界限,導演全片用臺語旁白,讓某些戲謔的地方得以間離,表面看似散漫,內在誠摯。通過旁白的設置,導演使自己與影片中的虛構角色形成了一種非常微妙的關係。他作為講述者一再出現,用上帝視角的講述,將現象縫合為事實,將零碎拼接為整體。

在早期觀看舞臺劇時,舞臺的左、右和後方構成了三面牆,剩下的方向就是觀眾席。"第四面牆"是在傳統三壁鏡框式舞臺下假設出來的一面虛構的牆壁,用以分割觀眾席和舞臺,演員因而身處一個和外界無法觸碰的虛擬空間裡。而打破第四面牆,則是通過讓舞臺上的演員直接對觀眾說話等方式,突破劇中人和觀眾無法交流的界限,讓角色成為和觀眾活在一個維度裡的人。

《大佛普拉斯》中,導演直接推倒了電影的"第四面牆",和《紙牌屋》、《死侍》、《辛普森一家》一樣,讓觀眾意識到自己只是在看電影而已,從而擺脫對電影的沉浸式體驗,啟動觀眾的理性反思

。故事在旁白的鋪陳中展開,電影與觀眾的界限被完全打破,社會的種種不平以及小人物的無奈逐漸顯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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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大佛普拉斯》將黑色幽默玩得爐火純青,頗具荒誕色彩的人物行為投射了導演對現實狀態的觀察與思考。每一句玩笑的背後都包含著深刻的寓意,令觀眾在笑完之後,只剩下無盡的心酸和悲憫。比如受人尊敬的黃啟文表面上是留美藝術家和慈善家,私底下卻幹著世人難以啟齒的齷齪勾當;混血女Gucci所說到底是Buddha(大佛)還是Puta(賤人),無人知曉;不值一提的可憐人葬禮與護國法會同天舉行;虔誠拜佛的人向佛祖奢求美好,大佛肚內卻藏著一具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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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在看的過程中笑得有多開心,笑過之後就會感到有多悲涼。荒誕不經的幽默背後,是底層人物展露無遺的艱辛,是上流社會掩蓋不住的無恥醜惡,更是留給觀眾深層次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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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色調風格,富人的生活也不全是彩色

雖然影片在整體的色調風格上採用了黑白的處理方式,但為稱道的是,故事中出現的所有行車記錄器畫面都是彩色的

。黑白色原本是絕望的色彩表示。上流社會的生活是彩色的,下層窮苦人的日子是黑白的,他們無滋無味,少有的樂趣是窺探通過記錄儀想象富人的多姿多彩

彩色和黑白,將階級劃分得鮮明又對立。命運對每個人來說就像牢籠和規則般無法突破,正如電影裡的黑白和彩色之間是難以逾越的。導演真真切切明白底層人民的苦,對他們來說,光是吃飯這件事情就耗盡了力氣,他們沒有時間,更沒有能力去掙扎。他們只能是求神拜佛,求個內心的安穩,而崇尚眾生平等的佛,怕是也很難照顧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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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流社會就沒有一絲煩惱嗎?黃啟文去應酬時的"酒池肉林"依舊是黑白色的,這個看似風光的藝術商人,也不過是個禿頭大叔。假髮彷彿是他的面具,偽裝的讓他自己都找不到真實的自己。他瘋狂地追求財富,除了錢,他的靈魂怕是都已腐朽,也只能是黑白色了。

在影片中,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黑白裡掙扎,卻又試圖進入到一個彩色的世界裡。同時,每個人都可能正處於別人眼中的彩色裡而不自知。在影片輕鬆又歡快的配樂中,窮人有窮人的苦悶,富人有富人的齷齪,少有贏家。他們的窘迫模樣,不禁讓人記起《這個殺手不太冷》裡的那句經典對白

生活總是如此艱辛嗎?還是僅僅童年如此?

總是如此。

眾生皆苦,生活從來都不容易。這就是生活的真相。當我們去除一層層美顏濾鏡,揭開現實中光鮮亮麗的神秘面紗,走進生活本身,不得不承認,

哪兒有什麼歲月靜好,誰不是劫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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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而未決的開放性結局,帶給觀眾不同觀影體驗

很多電影的結局往往是將需要解釋的元素解釋清楚,將需要完結的事件都給一個結果,讓觀眾心滿意足地回家。而《大佛普拉斯》最高明的地方在於沒有給電影一個確定的結局,既沒有大部分電影所倡導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政治正確結局,也沒有用隻言片語交待故事後情。

觀眾只明白:大佛外表慈眉善目,高高在上地俯視眾生,但內在卻藏有一具早已腐爛的女屍那尊萬人朝拜的大佛,暗地裡卻隱藏著可駭的罪惡。

電影雖然沒有結局,但是觀眾還是會以自己的方式賦予它意義,通過前後的因果關係,在大腦中對故事進行合理構建,並接受它。當《大佛普拉斯》結束時,留下一個開放性的結局,觀眾的心理和現實生活連接,跟著觀眾的不同而產生各種變化,這就是導演所留下的電影與現實最好的溝通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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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普拉斯》與韓國導演李滄東備受好評的電影《燃燒》一樣,真相到底是什麼早就沒有那麼重要了。李滄東曾這樣談電影結局:

"我做電影的時候,不希望我的電影有一-個很明確很完滿的結局,或者很幸福,或者很悲慘,我都不喜歡。如果一部電影,電影本身就有完美無缺的結局的話,那麼這個結局只能是電影的結局,而不是觀眾的結局。如果你看了個結局很幸福的電影,你的人生就會很幸福嗎?這是不確定的。很有可能你看了個很幸福的結局的電影,在電影院的時候你興奮鼓掌,非常幸福,但你走出電影院,你就回到了現實中,電影的結局跟你的人生是無關的。所以我覺得,電影的結局應該跟觀眾的心理和現實生活連接起來。它的結局是不完整的,跟著不同觀眾的變化而有不同的發展和結果。我就追求這樣的電影。"

《燃燒》的結尾,寒風中男主找藉口約富家子出來,將其殺害並把隨身的全部衣物扔在豪車裡付之一炬。從邏輯上講,男主在富家子家中找到手錶以及貓,這似乎能夠構成其殺人動機,然而,全片真實性的模糊導致了其結局指向多譯。

這個結局究竟是男主的小說構思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所有的真相都蒙著厚重的面紗,待人去一探究竟。這或許就是《燃燒》敘事上的高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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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晰的告訴觀眾往往不是最終的答案,而任由觀眾想象,答案卻是細思恐極。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於《大佛普拉斯》,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解讀。

但可以肯定的是,隨著屏幕驟然一黑,觀影者們都彷彿就置身在那尊大佛裡面

。人生沒有固定的結局,事情的真相可能被揭穿,也可能永遠被埋藏,孰是孰非很難通過三言兩語就能說清,人與人之間的無解是常態。

不可否認,這是一部小成本的電影製作,然而這個電影中無論是旁白的講述方式,亦或是色彩的表現手法,還是開放式結局帶給觀眾的眾多思考,都算得上的極具特色的。這對於目前電影市場也是具有一定的借鑑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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