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北慕開著車子往家的方向駛去。
辦公樓到家的距離，他的車子要駛足三十五分鐘。
教育局新蓋的辦公樓矗立在新區，政府的舉措是希望藉著教育局的搬遷，把縣裡的教育資源分佈達至均衡的水平，於北慕在這個舉措方案的提出和實施上表現出他超常的統籌與執行能力。
作為新晉的教育局副局長，他眾望所歸。
最近的一個鄉村“希望小學”落成典禮上，老局長主動提及：北慕為咱們這個縣的孩子做了太多的工作，他家裡的孩子不過才五六歲的年紀，說是都快記不起爸爸的樣子了。他一週有幾天要往基層跑，工作量大，家屬為這咱們這個工作也付出很多，任勞任怨……
後視鏡裡，兩邊的風景在倒退，驅車的人只關注方向，沿途的風景不足為道。
夏至的光陰裡，天黑得晚，夕陽尚在，把它盡心裝點人間的心意化作漫天的晚霞，卓家小院身置其中，恰如其分的一個幸福家庭的輪廊。
妮妮早從二樓上看見爸爸的車子，她揮著小手，蹦蹦跳跳地跑下來，卓群在身後跟著，輕聲地：妮妮，別急，別摔了爸爸會心疼的。”
於北慕一把把妮妮抱起來，一邊欣慰地望向妻子：小群，我回來了！
“爸爸，你怎麼不看我？為什麼你每次回來都只顧著和媽媽說話？”
“你這小可愛，說什麼呢！”於北慕用另一隻手牽過妻子的手：“我們仨兒到樓上去看夕陽吧，看爸爸對著夕陽可以和你說什麼故事！”
……
縣教育局組織教育質量考察巡迴，於北慕帶領巡查小組來到“婁家溝”小學。在泥瓦磚牆壘起的教室裡，講臺上站著的語文老師似曾相識，離開數年之後，她的名字此刻有如蛇蠍，讓他立時想要逃離。
“王真，你還好嗎？”
“北慕，我遵守了我的諾言，你過得很好吧！”王真看著他與她避嫌的距離，內心冷漠地，“我希望你能幫幫孩子。”
“孩子？”
“你的孩子，她叫欣欣，是個先天失聰的孩子。”
於北慕沉默，好一會兒才說：“王真，卓群她什麼都不知道。我想辦法在經濟上給你一些援助，你帶著孩子離開這個地方。”
“我不想離開，北慕，我討厭不斷地離開。”王真像一塊更硬的石頭，與他硬碰硬。
“那，我能做些什麼呢？他厭棄這種尷尬，提醒著他近乎忘了的過去。
“以你今天的地位，你可以做很多。當然，這要看你願意嗎？”王真鄙夷地。
“王真，你在為難我？”於北慕眯起眼睛，離開的女人心事難測，他看不清她的意圖。
“於北慕，你為難？我一個女人帶著個沒有聽力的孩子不為難嗎？在這婁家溝，我一呆就是七年，知道我們過的什麼日子嗎？”
她的語氣平淡，可平淡並不代表著不介懷。
“給我一些時間！”於北慕說著，心裡上了弦，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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