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運河|李金河:閒話“臨清熱羊肚兒”

閒話“臨清熱羊肚兒”


舌尖上的運河|李金河:閒話“臨清熱羊肚兒”

也不知什麼緣由,只要是一想到“臨清熱羊肚兒”,便會憶起韓羽先生來,似乎瞧見他小時候看著劉掌櫃吃熱羊肚兒眼饞的情形。他說“我嚥了口唾沫,發狠地想,有了錢時,定也要在黑夜的街上,在燈影兒裡,端著木板板吃它一頓”。可嘆的是,臨到他離開臨清,也沒能夠吃上。每當先生聊起這事兒,雖然已經過去了七十年,依舊是他的一塊心病。“臨清熱羊肚兒”的好吃勁兒,能讓八十多歲的韓羽老先生七十年不能忘懷,試想,天下美味還有什麼好吃頭能比得上臨清熱羊肚這樣令人魂牽夢繞的呢。

姑且不提七十年前的陳年舊事兒,畢竟太過久遠,一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臨清熱羊肚兒”

仍然是不上臺面的地方小吃。進不去酒樓,更進不了飯莊,只有挑著擔子沿街叫賣的份兒。與韓羽小時唯一的不同是,已經放棄了用木板兒託著吃的歷史,改成用碗兒盛了;相同的是,依舊是挑著擔兒,依舊晚上叫賣,依舊是用一忽閃一忽閃的嘎石燈照亮兒,戳著燈影兒,蹲著或坐在路牙子上,一吸溜一吸溜地直吃個碗底兒朝天。

“臨清熱羊肚兒”其實就是北京人說的“羊雜碎”,臨清叫“羊下水”。八十年代初,每到天擦黑兒,便會見到一個頭戴回回帽兒,腰扎白圍裙的高個子中年男子,挑著擔兒一顫悠一顫悠地打天橋往東走來。隨走隨吆喝“新出鍋的熱羊肚兒嘍”,嗓音清脆響亮,尾音兒悠長,收聲略帶沙啞,消失在喉嚨深處,聽到喊聲便會勾人食慾。行至紅星與大眾路口,東北角兒的玉山樓飯莊樓下,放下挑擔兒,點上嘎石燈,鍋蓋一掀,鮮香飄四鄰,又一聲吆喝過後,仨仨倆倆的吃客們便尋燈、尋味、尋聲來到攤前。“來兩塊肚兒,一塊頭兒”,“好嘞,六毛了您嘞”。“來個腦兒,再來塊頭兒”,“八毛了您嘞”。你三塊兒他五塊兒地大快朵頤,吃得是“嗞嘖”作聲兒。

那時候,熱羊肚兒是論塊兒賣的,羊肚兒和羊肺兒兩毛一塊,屬於軟下水;羊頭和羊心肝兒三毛一塊,屬於硬下水。羊腦兒分大小,大的也不超過五毛,美美的吃上一頓,撐死也花不了一塊錢。能天天吃幾毛錢熱羊肚的人算是富戶。老臨清好這口的人很多,下白班的人正好趕上出攤,吃上兩口兒便回家了;不一會兒,下中班和上夜班的便多了起來,有的自個帶著白酒,悶上幾口,再添碗兒湯,胡拉著肚皮,打著飽嗝得,跨上自行車,消失在黑夜裡。

熱羊肚的好吃之處,一是食材好,採用阿訇動過刀的本地放養小山羊的內臟,肉質細嫩鮮美,羶腥味極小;二是配料少,一般只用大茴小茴蔥姜提味兒,很好地保持了食材的原汁原味。“臨清熱羊肚兒”是臨清名吃,其特點有四,即熱、爛、鮮、香。說熱,下水燉熟後,始終用文火煨著,撈出鍋後,快速切剁,放碗中,澆入沸湯,熱而不燙;說爛,入口咀嚼不失口頭兒,爛而不黏;說鮮,用山羊骨頭熬湯,大火燒開,文火燜燉,不少於六個時辰,湯色鮮亮透明,盛碗後,加上芫荽末兒、香蔥末兒,鮮而不羶;說香,除保留了原有食材香味外,蔥姜大料味兒突顯,香而不膩。

夏天,在燈影兒裡,光著膀子,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熱羊肚兒,在樹底下一蹲,鮮香拌著熱氣兒,醒腦怡神;冬天,還在燈影兒裡,穿著大衣,盛一碗熱乎乎的熱羊肚兒,頓覺寒氣盡消,用嘴一吹,熱氣香氣撲面而來,湊到碗邊一吸溜,他妹子的,又是一個春天。

贊曰,熱氣升騰而不燙,入口勁道而不黏,用料考究而不膩,湯汁清逸而不羶。休言山珍海味,熱騰騰一碗道盡;但說臨清名吃,美滋滋十里飄香。

若韓羽老爺子再來臨清,定請李青艾老師坐陪,逛名塔,食美味,戳燈影兒,託木板兒,此夢必能圓矣。


舌尖上的運河|李金河:閒話“臨清熱羊肚兒”

李金河,字鶴庵。1963年10月生於臨清。現為山東省美術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漫畫家協會水墨漫畫藝委會副主任,臨清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等。詩人,自由撰稿人,書畫家。出版有《鶴庵臆語》,《運河舊事》等。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