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村裡的王大娘

村裡的王大娘走了,聽娘說她臨走的幾天遭了很多罪。父母稱呼她大嫂,我理所應當地要喊她大娘。其實村裡很多和我同輩分的人都喊她大嫂,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把這輩分搞亂了。亂就亂吧,反正也不是本家的。

大娘是個善良的人。上小學的時候,我的二八自行車動經常“不爭氣”,動不動就慢撒氣。家裡沒有打氣筒,一大早上學就要挨家挨戶借打氣筒,往往都是落空。大娘家裡有個新的打氣筒,她毫不吝嗇地就拿出來給我,後來大娘家裡就乾脆成了小夥伴們的集中打氣點,大娘一早就會把打氣筒放在大門口,大家用完了都很自覺放回去。雖然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依然很暖心。畢竟,有些人家,明明家裡有這個東西,我們去借用的時候,不是壞了就是別人家借走了。


散文:村裡的王大娘

大娘育有兩兒一女,老伴早早地撒手而去,儘管那個時候兒女都已成家立業。大娘病危的日子,除了女兒照顧了很短的時間外,多是大兒媳婦送點吃的。說起這個兒媳婦,還有挺長的一段故事。

大娘的大兒子小名叫個扣兒。眼看著扣兒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了,家底子薄了點也沒有媒人幫忙張羅,無奈之下只得向親戚求助,扣兒舅家的表妹年紀相仿,親上加親,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扣兒粗壯結實,幹莊稼活也是一把好手,地裡種上田,家裡養起豬,裡裡外外的日子也算比較紅火,可是總有些嘴閒不住的人說扣兒不孝順,有好吃的不給她娘吃,甚至有時候還打他娘。

扣兒的姐夫叫個六兒,是村書記,蠅營狗苟之事幹了一大堆,在村民嘴裡六兒的祖宗估計被罵死過多少回了。扣兒被姐夫提拔為村主任,姐夫郎舅,狼狽為奸,有點油水也輪不到外人。這不,鄉鎮裡從各村選拔護林員,六兒第一時間把自己小舅子推在前面。後來,村裡人都說要不是他姐夫,扣兒可能還可以多活幾年。


散文:村裡的王大娘


這一天,扣兒被鄉鎮叫到東部一個十幾裡外的村子,集中開展護林員防護勞動。中午勞動結束,大家湊在一起聚餐,免不了喝上兩盅。扣兒的酒量大,中午喝了不少。由於擔心家裡的母豬臨近產仔,所以下午就早早地請假回家了。正值炎熱的正午,酒勁尚在,騎著摩托車的扣兒一頭頂在一棵樹上,樹枝刺穿了他的頸動脈,很快就沒了氣息。

大娘幾乎哭斷了氣,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悲傷誰人能夠承受,況且兒子還撇下了少不更事的一兒一女。扣兒走後後,媳婦一時半會沒改嫁堅守著這個家,當然也鮮有人願意去操心費力地幫助拉扯這兩個孩子。時間久了,總算找到了一個人家,但好景不長,大娘的兒媳婦帶著孩子被人辭退了回來。

就這樣,大兒媳婦陪著大娘走完了最後的一段路,兒子不在了,這個本可以不管不顧的兒媳婦沒有置之不理,也算是替丈夫盡了孝道。要說是不孝吧,還真輪得上大娘的小兒子。

他的小名叫石頭兒,長得沒有哥哥那麼渾圓結實,小的時候乾瘦的樣子,村裡人都叫他“坷垃”。石頭兒和媳婦是在外面打工認識的,他們結婚的時候,石頭兒的父親幾乎就是半癱瘓狀態,哥哥拉扯一大家子人,要啥沒啥,媳婦可能也有各種不滿意。兒大不由娘,娶了媳婦也忘了娘,這句話在石頭兒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現。石頭婚後就生活在媳婦那邊,離老家還有接近一百里地的樣子。父親癱瘓後,每天在炕上哀嚎,兒女別說端茶倒水了,就是到跟前看看的都少之又少。臨近病危,家裡給石頭打去電話,可他似乎無動於衷。親爹走了,哥哥走了,理應經常回家看看,石頭兒始終沒有回來。有人說,他的人應了他的名字,心簡直就是石頭做的。


散文:村裡的王大娘

可憐的王大娘,臨終時也沒有看到兒子一眼,對兒子的日思夜想只能帶到黃泉路上。聽說,大娘是因為病在炕上餓極了想去伸手去拿下面桌子上的食物摔下了炕。

願另一個世界的王大娘一路安好,希冀那裡沒有飢餓、寒冷和骨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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