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4 故事:杀死那个乞丐


故事:杀死那个乞丐

你有做过梦吗?

你有每次做梦都会进入同一个梦境吗?

你在梦里,有迫切地想要杀掉一个人吗?

我有。

第一梦

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做这个梦了,梦里我走进了自己住的小区,绿化带旁边有一个拿着灰色布袋的乞丐,坐在花坛边死死地盯着我,他胡子邋遢,脚下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头发打结,乱蓬蓬地覆盖着自己的真实面目,他移开视线的时候嘴角勾起一个势在必得的弧度,让我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在过去每一个做梦的夜晚,都是他杀死的我,我被他掐死,用砖头砸死,推到河里淹死,不管我逃到哪里,这个乞丐总能找到我,面露凶光地杀死我,像是杀死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

这一次,我不想死了,即使是在梦里。

因为我有种预感,如果今天我不能逃离他的魔爪,那么梦中的一切,将会在现实中上演。

我是一个跑新闻的记者,每天回家几乎都是凌晨,每次在梦里被乞丐杀死的时候,都是在荒无人烟的马路上,周围一片漆黑,我觉得肯定是场所原因,我才一直处于下风,所以今天主编让我加班的时候,我拒绝了他,没有任何理由,他摔了手中的稿子冲我大喊:“你今天要是走出这个门就别回来了!”

反正是梦,谁怕你啊。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大楼。

今天的梦和往常不太一样,我提前下班却在地铁上待了近四个小时,也许是梦中的一切都是不合理的,地铁上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语音播报站点,我高度紧张地盯着漆黑的隧道,生怕黑暗中窜出什么洪水猛兽。

约莫是到了终点站,地铁门终于打开,我仓皇地从地铁站里跑出来,夜空中一颗星子也无,却有猩红的灯光闪耀,硕大的数字钟挂在夜空中疯狂变化,我盯了好久,终于意识到那是凌晨倒计时。

现在距离凌晨,我死的时间,还剩两个小时,而我住的地方,就在眼前!

十点的小区,每一家都房门紧闭,一点灯光也无,我很慌张地跑进单元楼,一口气爬到六楼,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我身上没有钥匙!

我急得满头大汗,楼道里似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我咬咬牙,大力锤向了对面的门,听到声响,上楼的脚步声加快,屋里主人窸窸窣窣起床的声音却十分缓慢,我急得快要哭了,加快了敲门的速度,砰砰作响的敲门声让人异常烦躁,主人嘴里嘟囔着“谁啊,神经病呀大半夜的不睡觉!”

她从猫眼里观察我,声音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乞丐的身影,急切道:“阿姨您能先开门吗?求您了,救救我吧!”

阿姨还是有些犹豫,乞丐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我猛一转头,他与我隔着一层楼梯,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啊!”尖叫声划破夜空,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我抵着防盗门心怦怦狂跳,阿姨在最后时刻打开了门,我挤进去之后立刻关上,现在劫后余生般靠着门站不起身子,我喘了口气,声音虚弱:“阿姨,您能帮我看一下外面还有没有人吗?”

阿姨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趴在猫眼上看了一下:“没有,楼道里什么人都没有。”

我没有勇气起来确认,毕竟在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虽然和阿姨做了近两年的对门邻居,但是我早出晚归,我们两年间竟然没照过几次面,她帮儿子照顾孩子,小两口去旅游了,家里就剩她和四岁的孙女。

小孙女躺在客厅沙发睡着了,阿姨让我先去洗个澡,“今晚就睡在这里吧。”最后她看我如同惊弓之鸟般缩在沙发角落里,有些不忍心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时自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躺在浴缸里,水冰凉刺骨,我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出浴室,却在下一秒猛然清醒。

客厅里全是血。阿姨瞪大了双眼倒在客厅血泊里,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带血的脚印一路沿至玄关,我不可控制地跟着血迹走,像是一切事情最后都有一个终点,我必须跟着唯一的指向,去面对所有残酷的真实。

最后沿着血迹到达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在顶层的钢架里,我看到了阿姨的小孙女,她浑身血污,如同一个破布娃娃,我不敢靠近她,一股由来已久的愤怒如海潮般汹涌,它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路,看吧,都是因为你她们才会死的,你会害死那些想要帮你的人,你是不可能逃脱他的掌控的!

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发誓,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

我从梦中惊醒,满脸泪痕,房间里静悄悄的,室友正在熟睡中,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什么记者,主编,阿姨小女孩都不存在,我是一个大三在校生,中文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此时是凌晨两点,我却想再度入梦,因为这个梦,让我恐慌,让我觉得它就是现实,如果真的是梦,那我就是梦境的主人,哪怕用尽一切手段,我也要杀死那个乞丐,让这个噩梦,彻底结束。

第二梦

我果然又进入了这个梦里。

这一次,我在清早上班的时候就敲开了对面阿姨家的门,她脸色不霁地望着我,似乎随时都会破口大骂。

我笑了笑,眉眼弯弯,递上自己买的早餐:“阿姨,和您做邻居两年多了,都没怎么交流过,明天我就要搬走了,请您吃个早餐吧。”

“搬去哪里啊?”在我下楼的时候,听到身后迟疑地发问。

“老家。”我轻声回答。

其实这一次,我并不确定自己能够活着回来,我没有去上班,而是到了警察局,接待我的是个年轻的小警察,丹凤眼,嘴角勾起的时候有一点痞帅的味道。

“你要报案?”他用食指推开笔帽,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你会一直在这里值班吗?”我答非所问。

他低头一笑,似乎习惯了这种近乎搭讪式的询问,随后摇了摇头:“不会,下午六点,就要和同事交班了。”

我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齐肩短发披散着,看上去像一个普通大学生,我坐在他对面,露出一个极为惨淡的笑容:“也许你不信,今天晚上十二点,我将会被一个乞丐杀死。”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他饶有兴趣地歪了下头,示意我说下去。

“如果你来自明天,你知道今晚有一个女孩将被杀害,凶手就在你眼前,你将如何将他逮捕?”

“那是没办法将他逮捕的。”他的神情有些严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顿了顿,轻笑了一下,眼泪随之汹涌掉落,这一刻我一定很让人同情:“就陪我待到十二点吧。”

他没有拒绝我。

我们聊了很久,哪怕到了吃饭时间,他也没有走出派出所,我们两个蹲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吃泡面,把泡面盖子卷成一个冰淇淋圆筒的形状,说着最爱的电影和音乐,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我问他相不相信梦境与现实会有交汇的那一天,他低头笑了一下,说:“谁知道呢?如果你能够预知未来,梦境与现实交汇也没什么稀奇的。”

“我真是疯了,竟然有点相信你说的话。”他摇摇头道。

我也觉得自己疯了,如果不是漆黑的夜空突然有猩红的数字闪烁的话。

晚上十点,倒计时,两小时。

我知道,那个乞丐开始找我了。

我们是十一点半的时候听到脚步声的,沉寂的夜里拖沓的脚步声格外明显,声控灯在长廊里明明灭灭,我和他在长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房门反锁,窗户外围有防盗窗,房间里还有监控,即使我死了,也会记录下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但是很奇怪,虽然有乞丐的脚步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在喊我的名字。

“悦悦,悦悦你在哪?悦悦,我是爸爸,你快回来啊,求你快回来啊……”

我爸?他怎么会来这里?我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推了推身边的年轻警察:“你听到有人喊悦悦吗?”

他的声音有些抖:“听到了,你是悦悦吗?”

我没有回答,猛地起身想要开门,还没拉动锁,门外一声巨响,刀入血肉的声音让我直接僵在原地。

我第一次听见这个乞丐的声音,嘶哑如同乌鸦哀鸣:“你是不可能逃脱我的掌控的!”

“悦悦快跑!”爸爸挣扎着喊出这句话,又是一刀,血溅四方,他彻底没了声息。

“爸!”

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杀了他!

我再一次从梦里惊醒,大汗淋漓,我心有余悸地起身查看寝室的门,关着的,反锁了,她们都还在睡觉,没有一个醒来。

躺回床上,我想要再次回到那个梦里,我不服,凭什么在我的梦里,我一次次要被别人杀死,想要改变梦境就要失去身边的人,这一次,我要逆天改命,我要掌控自己的梦境,自己的人生!

第三梦

这一次,和以前的梦都不一样,我还是一个记者,但是我站在一个幼儿园门口,顶着毒辣的日光,穿着白色防晒服,戴着黑色口罩,全副武装地站在树荫下,而那个乞丐,在翻马路对面的垃圾桶,我知道,他拖着的那个灰色布袋里,藏着一把刀。

幼儿园放学了,我这次如同一个旁观者,六月盛夏,没有一丝风,蝉鸣得令人心烦,小孩子如同潮水一般涌出校园,那个乞丐突然冲到人群里,从灰色布袋里掏出一把刀凶猛地扑向那些孩子。

我下意识地想转过身,逃离这个血腥暴力的地狱,但是记者的使命却让我掏出了手机,我颤抖着手,记录了发生的这一切。

这只是一个梦境,我嘴唇发抖,却拼命地说服我自己。

那个乞丐像是察觉了什么,隔着人潮准确地捕捉到我,他冲我微笑,诡异又嘲讽。我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我也不清楚这个梦即将朝哪个方向发展。

乞丐无差别杀害儿童事件开庭审理当天我去了,痛失孩子的家属们谩骂围攻我,护着我的年轻警察安慰我道:“你没有做错,明哲保身……”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见过的。”去往证人席时,我轻声对他说。

案件审理得很顺利,就在法官即将宣判时,乞丐的辩护律师突然提交一个精神病病例证明,他义正言辞道:“存在精神疾病的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的,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法官,恳请您宣布我的当事人,无罪释放。”

那个乞丐从乱糟糟的头发缝隙中瞧我,像是在嘲讽,他又笑了,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我似乎听到他在说:你是逃不出我的掌控的!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毫无道理的梦境,如果这真是我的梦,那么我本该拥有创造一切的能力,因为我是这个梦境的主人!

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我全身,想要杀了他的念头反复在脑海里回荡,等我反应过来时,我手里握着一把枪,“砰”得一声枪响,那个乞丐倒了下去,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我从梦里醒来,这次是凌晨四点,乞丐终于被我杀死,怪物已经消失,我想自己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但这回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干脆拿起手机,找出关系最好的密友,给她打电话,打算好好唠唠这件事。

电话拨通,也有人接起,但是一瞬间我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在诡异的安静中,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尤为明显,我正想着怎么说第一句,总不能是我被一个噩梦吓得睡不着了,她肯定会嘲笑我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突然听到了压抑的哭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把我吓了一跳,心想我还没哭呢,她怎么回事,谁欺负她了?

“是你吗?悦悦,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鬼?

“还是说,你是鬼?”

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我很想你,悦悦……”

我想说什么,电话却被挂断了。

“医生,我女儿真的还有救的,她前两天真的喊我爸呢,我不骗你,真的!”一个中年人死死拉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肯松手,他双目浮肿,声音嘶哑:“求求你了,她还活着,她没死,你相信我!”

病房前的走廊里来了很多家属,其中一个是张悦的邻居,带着自己的孙女,她想说谢谢,一开口却是“昨天我梦见你女儿了。”

“她说她要搬家,搬回老家了。”

阿姨用手比划着,说着说着却哭了出来:“我真的很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小孙女肯定也不会站在这儿,但是在梦里她还给我送早餐,张爸爸,咱别让孩子痛苦了。”

“她想跟你回家呢。”阿姨流着泪说。

震惊全国的乞丐无差别杀害儿童案件终于落下帷幕,李某,无业游民,四十五岁,未婚无子,因为害怕自己老后无人赡养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没有人肯和他结婚生子,就心生怨恨,携刀蓄意杀害儿童。

舍己为人的大三实习记者张悦,在目睹这一案件发生时奋不顾身地为孩子挡住刀锋,并且死死抱住了嫌疑人,为警察争取了宝贵的三分钟,她身中十五刀,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三天,就在昨晚凌晨,张悦离开了这个世界。希望天堂没有罪恶,最美记者张悦,一路走好。

年轻警察浏览到这一网页新闻时,身旁的老警察突然开口:“听说了吗?那乞丐竟然说自己有精神病,还发疯来着,昨天送到医院做精神鉴定,他半路想跑,警察开枪了。没死,现在在医院呢。”

老警察端着茶缸喝了口水,又道:“这姑娘挺好看的,可惜了。”

“我们如果早点赶过去就好了。”年轻警察叹息了下,他赶到的时候那个姑娘抓着他的手,浑身是血,她皱着眉想说什么,嘴唇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那时候,她到底想说什么呢?(作品名:《杀死那个乞丐》,作者:江河不似海。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禁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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