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9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中國幅員遼闊,地大物博”,我們從小在這樣的語境下長大,那時候小小的腦袋還理解不了這麼宏大的命題,但是長期的耳濡目染,慢慢讓我們形成了一種定式思維,就是隻要涉及有關祖國的宏大敘述,腦子裡便會形成一種條件發射,很自然地就想起這句話來,對它的記憶之深,也讓我們對這句話的引用變得極度猛烈,幾乎到了氾濫成災的地步。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隨著年齡的增長,後來,我開始重新審視這句話背後的文字內涵。把繁雜的具象無限壓縮,形成高度概括的抽象式語言,是一種敘述需要。但是,想要深刻地瞭解事物的來龍去脈,還需要我們把問題還原,將抽象層層剖解,通過輔以大量的事實論據,最終讓簡單變得充實、飽滿起來,有厚度有時往往可以讓理解變得更直觀、容易。

再到後來,當自己有了足夠的腳力,便期望著通過腳步去丈量世界,以真切地體悟那些經由灌輸得來的知識,於是便有了一次次的遠行。


石窟在世界乃至中國並不新鮮,這是一種古人在山崖上開鑿的洞穴。在我們自己國內,石窟多之又多,不勝枚舉,它們大量地散佈在名山大川與江河湖畔,經過歲月的洗刷,留給世間一道道鑿痕、印跡,也留給我們一個個驚訝和困惑,只不過這些石窟幾乎天然地與宗教形成了某種深刻聯繫,成為我國宗教尤其是佛教文化的典型代表,要說石窟居室,還顯得較為鮮見。

在北京延慶東門營村北的一條幽靜峽谷,有一座規模龐大的石窟群。這些石窟,形態各異,圓形、方形、三角形等幾何形狀一有盡有,大大小小地分佈在10萬平方米的陡峭崖壁上,上下左右,錯落有致。147個人工鑿刻的石室,宛如一個遍佈在山肚子裡的自然山寨,它們是古人在陡峭的石壁上鑿建的居所,也是目前我國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崖居遺址,名曰:古崖居。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古崖居究竟鑿於何時,又是何人在此居住,至今無考,在這些規模可觀的石室內,既沒有留下任何圖案,也沒有發現任何文字,在我國浩如煙海的史書中也不見關於它的任何記載,就連出土的一些文物,也很難在開鑿年代、居住民族上作出有力的解釋。古崖居究竟鑿於何時,為何人所居,又作何用途,這些疑問,姑且丟給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們吧,我們只需帶著好奇的眼光,輕手輕腳地走進這座古老的崖居,認真看一眼就夠了。看古崖居就是看我們自己,祖先從山裡走出來,改造自然,成全了今天我們的自己,曾經的簡陋居所今天看起來都透著神秘,然而,神秘的背後都是自然,或者說是道法自然的樸素哲學。

古崖居三面環山,它的背後就是海坨山,看上去,整個山嶺就像一張羅圈椅,羅圈椅的前面,是一條長長的逼仄的甬道,順著甬道走到盡頭,再往右一拐,就是古崖居了,正好坐落在羅圈椅的左邊椅手上。在這裡,曾經居住著一個神秘的族群。

在這個“千古之謎”與“千古之奇”的崖居里,險峻的地形地勢與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賦予了它周全齊備的軍事便利,由於古崖居密藏在東西走向兩山形成的峽谷中,峽谷崎嶇彎轉使得山寨十分隱蔽,又由於從峽谷東側很難爬上峰頂,從峽谷西側同樣不易下到谷底,所以極為易守難攻。而在崖居的背後,還有一條不甚寬闊、長百米的極為隱蔽的人工天塹,是通往後面深山的唯一通道,加上隱蔽、朝陽、背風、有水源,以及前中後各抱地勢,形成前山軍事守備區、中部議事區和後山生活區。如此要塞,進可經略媯川,退可居山守險,敗可走避深谷,天然就是一處具有戰略地位的軍事要衝。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我國幅員遼闊、地大物博的根本屬性造就了數不勝數的自然天險,這本不足為怪,所以古崖居的令人稱奇,當然也絕不因為它天然的軍事之便,而在於它能在這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結構複雜、形態各異、功能完備的複合建築來。這些石室,格局豐富,從開間來看,有單間、雙套間,還有三套間的;從分層看,有上下兩層、三層,甚至五六層相互通聯的,更有甚者,有的上下相疊可達七八層之多;而從面積上看,依照不同的地形與需要,設計了大小不同的房間,小的二三平米,大的二三十平米,比如三套間其寬達7.45米,進深3.8米,建築面積達到了29平米;從高度上看,這些石室一般為1.7~1.8米。在這裡,門、窗、灶、燈臺、石炕、馬廄、排煙道、暖水壇、掛物架、儲物間,甚至是下水道,一有盡有,石室中完全看不到柱的存在,也看不到梁的結構,卻能設計出樓的格局;沒有梯,沒有板,而能上下多層,層層相通,且全部石室圓則圓,方則方,無不合乎美學上的講究與規矩,無形之中透露著原始的審美情趣。

前區是短小險峻的峽谷,這裡進山路距離山寨較近,由於暴露,易受攻擊,應該是守備軍和儲藏物品的地方。該處大部分石室以圓形孔口連接,守備軍可以隱蔽地迅速投入阻擊與撤退,同時還能傳送武器補給,依靠居高臨下與左中右三面合擊的地理優勢,其防禦體系可說固若金湯,也是狙擊敵人入侵的主戰場。中區也稱“官堂子”“金鑾殿”,構造宏偉,面積較為寬敞,而且採光條件極好,避風,視野開闊,是部族首領指揮、議事、聚會所在,也是全族進行重大祭祀祭奠場所。由於這裡視野頗佳,給觀察進山道路情況帶來極大便利,又位於寨中,臨近易受攻擊的左側峽谷,信息傳送及時,指揮方便,所處又甚為隱秘,是山寨的決策中樞。後區為生活區,一層多為馬廄、羊圈,所以室內有槽,二層以上為帶有火炕的石室。可以說,古崖居石窟的用途至少達到了六大類:有灶的為廚房,有炕的為臥室,有槽的為馬廄,空室而無其他設施的有前區守衛軍用的房間與儲藏室,這裡的儲藏室多與居室相連通。

如此周全齊備,結構繁雜,佈局合理的崖居群落,前後需要多大的工程量我們無法計算,只能佩服古人們精湛的鑿刻技藝與堅韌不拔的毅力。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在這樣的峭壁之上,古人順著岩石節理方向鑿出多種形態、功用不同的石室,接著要解決的一個問題,便是如何方便地從一處到另一處形成有利的交通,畢竟掘出石窟還是第一步,其次還要解決交通問題。這當然很簡單,這裡背靠大山,天然的自然環境自然極盡物力之便,隨手伐些樹木,簡單地進行一番削枝去葉,再用藤條繩索使勁一紮,架在峭壁之上,形成一道道崖梯,或凌空棧道,很容易地便能將各個洞穴石室連接起來,走在上面,一樣的如履平地,這是古人的安居哲學,也是安營紮寨式的生活背後,最簡單實用的基本法門。

如今,人類對自然的改造,其輻射之廣,力度之巨,痕跡之深,早已很難再現過去自然條件下的原始狀態,以至於處處透著人為痕跡下的自然模仿,但又模仿得很不像,不過比起用鋼筋水泥裝扮起來的現代大都市,到底還是清新多了。

這幾年,影視興起,在資本的助推下不斷將火熱的觸角延伸到清靜冷僻的角落,古崖居也在開鑿了幾千年後迎來了特殊的客人。於是,一番簡單的佈置,鏡頭便對著這個歷史的角落開始一陣猛拍,多少年來,這個鮮有人問津的崖洞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平添了幾許人氣,你看,幾個架子一搭,在光滑陡峭的石壁上將上下左右的石室連通起來,頓時讓人眼前一亮,然後再扯上幾塊粗布舊衫,往洞口木杆上一晾,活脫脫的一幅人間煙火氣,似乎斷絕已久的古代場景又回來了,如真似幻,足以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北京:一個規模龐大的石窟群——古崖居


直到今天,關於古崖居的研究還在繼續,史料的匱乏,也令這項研究遇到前所未有的疑難,以至於各種觀點、假說趁機而起,屯軍說、避亂說、盜匪巢穴說、西溪族山寨說、漢長城烽火臺說,眾說紛紜,讓這座清靜了千年的崖居頓時熱鬧起來,種種說法也足以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

既然沒有任何的隻言片語與歷史記載對這座古老的崖居作出些許介紹,何妨就保留一些神秘,給歷史一些尊重,也給古崖居一些尊重,讓無稽之談不要再興風作浪,誤事誤人。

而我們,只需要候在一旁,靜靜地守護好這片古崖居,不讓它沾上世俗的媚態與矯情,便是最大的文化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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