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流淌

塵埃散落

染盡素衣白裳

燃盡時間

壁上微涼

繪塵世繪虛妄

火燃盡，灰落定，釉色染。在易門，我遇到了技藝古老的柴燒，在雲南，柴燒現存不超過10家。它於火光之中燒灼而成，是火與灰與土的自在交融、自在枯榮、自在美麗。一如靈霧山澗，暮色正雅的畫。

創造中國普洱茶連鎖第一品牌

趙春普、趙春宇倆兄弟來自大理鶴慶，20多年與茶為友，與器為伴。於茶與器之中尋覓相宜相生之道，他們是第一個將雲茶和雲器融為一體的雲南老茶人，致力於普洱茶和柴燒的相融相合，尋求一種“陶茶通紅”的色味之絕和意境之美。

趙春宇、趙春普祭窯神

談到他們的茶緣，似茶清淺，似茶綿長。18歲那年，趙春普離開鶴慶老家來昆明求學，在大學裡學的是熱加工技術。畢業之後，趙春普按部就班的進入雲南第二機床廠上班，一年多後趙春普離開了機床廠。他從一名工人變成了一名銷售，各種雲南農特產品、德國漢高他都賣過。此間趙春普一直在尋求創業機遇，不久之後，趙春普、趙春宇倆兄弟及幾個鶴慶同鄉正式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創業。

這五六個來自鶴慶的年輕人，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開始從事 VI設計，也就是後來發展大盛的視覺識別系統。然而人們往往都只是掌握了事情的開頭，發展和結局都只能任其自由。1996年之時，他們接到了一筆訂單，由此徹底改變了他們的職業路徑。

那年，他們替一家茶企做了LOGO設計，這筆訂單的收益有十多萬元，其中有3萬元則是用同價值的普洱茶相抵的。就靠著這3萬元的普洱茶，他們一路把自己做到了中國普洱茶連鎖第一品牌。時至今日，趙春普的茶行裡還放著這家茶企的LOGO——雲南龍生。

可是當時連“普洱茶”的概念都還沒有，憑何談此後的普洱茶熱潮，沒人能預見未來。趙春普說：“當時還沒有“普洱茶”的概念，有紅茶、綠茶、花茶，這些都屬於緊壓茶類，普洱當時屬於緊壓茶類。”

通紅柴燒

於是他們自己拿著茶葉出門推銷，當時的茶葉店多是夫妻一起經營的小茶坊，他們想了一個策略——“買四送一”。四包茶葉大概20多元，現結款就能買四送一。如果不願意現結款的，可以先把茶葉放在店裡買，一個星期之後再來結款，自然就沒有買四送一的優惠。趙春普說：“當時的人都比較單純，不會思慮太多，四包茶葉20多元也不算貴，所以茶葉的鋪貨還算順利。”

3萬元的普洱茶讓他們賺到了第一桶金，沒想到之後20多年的時間裡，他們都在和普洱茶打交道。趙春普說：“我們那時對賺了多少錢沒什麼概念，只是想著能讓資金一直在轉動，工資能發出來就行。”

開窯

在普洱茶的營銷上，他們想了很多方法。有一年世界盃，他們做了很多小卡片，小卡片的前面寫上比賽時間等信息。然後在卡片後面別上10克的小包茶葉，這樣的推廣效果非常好。通過努力，2005年，他們把自己的品牌——蘭茶坊，做成了中國普洱茶連鎖第一品牌。

趙春普說：“我們這代人的成長時間（創業時間）和中國經濟騰飛的時間契合度比較高，有困難堅持一段時間，自然而然這個問題就解決了。有時候不是我們的能力有多強，而是順應了這個潮流。”

錯失轉型良機被迫二次創業

到了2008年，趙氏倆兄弟再次迎來了事業的轉型。2008年是普洱茶消費轉型升級的一年，普洱茶從茶園茶轉向了個性化的古樹茶，然而蘭茶坊卻錯失了這次轉型的時機。趙春普聊到：“這一轉型我們沒有跟上，然後就從第一梯隊掉了出來，若再想重新成為前三的品牌基本是沒有可能性了。”

於此，他們不得不開始二次創業。2013年，趙氏兄弟退出了蘭茶坊，選擇了新的創業方向。根據多年的茶葉從業經驗，他們把普洱茶和茶器相結合，創立了全新品牌——陶茶通紅，致力於普洱茶器的研發。趙春普表示：“我們想到幫普洱茶找一個幸福，所以把陶和茶結合了起來。”

普洱茶的核心是厚重的湯感、沉穩的香氣和內斂的回甘。厚重是一種通感，拿在手裡、看在眼裡、喝在嘴裡，都能給人厚重的感覺。好茶配好器，器讓茶的滋味愈加美妙，茶讓器的形態愈加高潔。

他們從茶器入手，從質地細膩的建陶到用料講究的紫砂再到晶瑩剔透的青花玲瓏瓷，都一一品斟細研。

在普洱茶的斟泡上，建陶，壺好，但是杯子有泥土味；青花玲瓏瓷，香氣好，但是湯感薄，與普洱茶的厚重背道而馳；紫砂，壺好，杯子同樣有泥土味。經過反覆的品研，他們最終選定了柴燒來搭配普洱茶。

通紅出品

趙春普介紹到：“好喝好用好看，是我們的評判標準。通紅柴燒的材料是陶，陶的透氣性好，沒有泥土的味道。本來我們就是做茶的，杯型專門設計過，拿起來順手。與紫砂相比，柴燒呈現枯榮的美，且更華麗。紫砂型勝，色彩表現力卻很弱。”

這裡所說的柴燒是指通過燃薪裸燒的方式落灰成釉的陶製品，趙春普認為這樣的茶器可以放大普洱茶的核心價值。木柴首先燃燒成碳，碳素通過高溫灼燒固化在器形上，碳素有淨化水和軟化水的功效。落灰形成的釉，不是完全封閉的，它還有氣孔，能交融，能讓陶土裡面的礦物質和水進行交融。另外，落灰成釉不均勻，有些地方的釉化比較少，陶的透氣性和透水性都還保留，水和器、茶和器是有交融的，能中和茶湯的口感，這是完全上釉的產品所不具備的。

在易門，趙春普帶我參觀了他們的窯廠。易門是雲南唯一的省級陶瓷工藝園區，高嶺土儲量雲南第一。這裡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瓷磚廠，趙氏兄弟的通紅窯廠是易門唯一的柴燒，這樣的柴燒在雲南現存不過10家。

傳承原始古樸的柴燒技藝

柴燒是一種非常原始的表現形式，器型推崇極致的簡單古樸。現在的窯廠一般採用電燒或氣燒，柴燒變成了一種需要傳承和保護的技藝。趙春普說：“就像越來越少的人寫書法。但是這又是需要傳承的，因為它有文化的基因。”

通紅採用的是橫焰窯。最前面的燃燒室用來投柴，中間的窯艙用來擺放素胚，最後的是煙囪，火勢由前往後，故稱橫焰窯。素胚也因此會形成迎火面和背火面，迎火面落灰多，釉色變化豐富；背火麵灰落少，質地均勻。

通紅柴燒在超過1280℃的高溫下經過四天三夜不間斷的燒灼，通過氧化、火痕和落灰為素坯自然上色。火痕和落灰會因燒窯的薪柴材質不同、坯表落灰多寡、燒窯時間的長短、坯體在窯內的位置及所受的溫度差異而呈現各異，這也決定了每件柴燒作品都是獨一無二的。

通紅出品

通紅出品

但高溫煅燒的過程又極易造成素坯的損壞，不僅無法量產，且成品率低，導致精品在市場上尤為稀缺。通紅柴燒一次要燒8-10噸柴，最高能燒到1320℃，這一過程中最難控制的就是溫度的波動。

趙春普表示：“柴燒的溫度波動非常難控制，有時候溫度過高了，只能等它自然降溫，溫度的把控全憑個人經驗。比如建盞的油滴、天目、兔毫，只要把溫度控制在1282℃±5℃，就能自然形成。但是柴燒的溫度波動能達到200℃，想把溫度波動控制在5℃的範圍內是不可能的。”

柴燒之美，呈形於人、火焰與泥土的對話。所謂“入窯一色，出窯萬彩”描寫的就是柴窯的絢麗。火痕輕撫，落灰成畫。渾然天成、質樸古拙。時而簡單直接，時而熱烈幽遠。有滿身落釉成彩的絢爛多彩，也有斑駁疏離的獨特獨行，色澤溫潤，層次豐富。

落灰成釉、火痕、獨特的肌理及顏色是評判柴燒精品的四個標準。趙春普坦言：“如果四個標準都有的就是精品，一般有兩個以上的就能算精品。”但精品的產生又是一件“聽天由命”的事。

通紅出品

通紅出品

器物於窯內不同的位置，燒製的效果也不同。最前面的器物迎火，落灰多，釉色豐富。但是也因為迎火，燒壞幾率大，容易出精品也容易燒壞。中間的器物，被前面的遮擋，容易出現火痕，有火繞過去的痕跡，火痕漂亮，燒成率高。最後面的器物，落灰和火痕較少，相對普通。

趙春普透露：“4個標準都有的容易出現在最前面，但是變形幾率大，精品和廢品共存。2-3個標準都有的容易出現在中間。”通紅柴燒是一口精品小窯，一次可以燒500-600件小件和3-4件大件，成品率約為80%，但是精品率不足10%。如果一窯燒製的壺較多，精品較多，最高能產生五六十萬的價值。

柴燒最獨特之處還在於它的第五個物理性標準——變形，粘底、變形、開裂是柴燒壞品的主要形式。如果它本身是一個精品，但是有缺陷，也不算失敗品。不如說粘底，正是柴燒的獨特之處。趙春普如是說：“因為它很真實，即使有點缺陷，也值得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