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紅妝,長歌送嫁,慕容月的漫漫婚嫁隊伍歷經數日,終於從樸宋國走出,來到繁華鼎盛的聖宇國都城。
為了慶賀這一次和親,聖宇國舉國歡慶三天三夜,皇帝宣佈大赦天下,百無禁忌。
外頭如何歡騰,都與慕容月無關。
跨過火盆,拜了天地,從今以後她就是聖宇國四皇子——煜王葉君遙的妻。
她穿著紅豔豔的喜服獨坐在婚房中,心情雀躍而又羞澀地等待著她的夫君踏著幾時來揭開她的蓋頭,讓她能在這洞房花燭夜後,真正成為他的人。
吉時到,喜婆和婢女們都退了出去,慕容月戴滿了金飾的雙手緊緊絞在一起,耳朵裡聽不見其他,唯有葉君遙步步靠近的腳步聲。
他在她面前駐足,卻一言不發。
她憑藉著蓋頭底下的那一寸視線,看見他火紅的繡鞋。只是單單見了這男人的腳,她便如同見過了他似畫一般的深邃眉眼,整顆心撲通撲通的,好似快要從她嘴裡躍出。
就在慕容月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喊一聲“夫君”時,葉君遙忽然欺身而上,整個人壓向她,並強行將她放於腿上的雙手抓進他手裡,猛地向上一推,最終將她的雙手摁壓在她的頭頂。
這個姿勢……
慕容月的臉羞紅得幾乎快要趕上她唇上的胭脂色,好在紅蓋頭還未揭,暫且能替她遮一遮這羞難自持的嬌怯。
“夫……”慕容月的話還沒說出口,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割痛。
“啊!”
下意識地驚呼一聲吼,慕容月吃痛縮手,可手臂卻被葉君遙死死禁錮。
“別動!”男人口裡吼出來的兩個字不帶任何感情,彷彿她是他的階下囚,而並非是要長相廝守、舉案齊眉的妻子。
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他究竟要做些什麼?
隔著這層金鳳刺繡的紅蓋頭,慕容月第一次覺得她和葉君遙相隔那麼遠,遠到她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遠到她覺得永遠都走不進他的心。
淚從慕容月眼角滾落,她緊咬著下唇,忍著沒有哭出聲。
這是大喜的好日子,怎麼能……怎麼能哭!
放夠了一定的血後,葉君遙冷著臉將那一晚猩紅端起,一併從慕容月身上離開,毫無留戀地準備走出這間屋子。
“夫君,為什麼?”慕容月顫抖著嘴唇,難以置信地問道。
為什麼要在新婚夜傷她,為什麼傷了她後,連一塊包紮傷口的布都沒有留給她!
紅蓋頭遮蔽了她的淚眼,葉君遙看不到。
不過就算沒有那蓋頭,他也不會看到——因為在慕容月叫住他時,他並沒有回頭。
“別叫本王夫君,本王聽著噁心。”
“夫君,”慕容月咬牙堅持,“你要去哪?蓋頭……還沒揭呢。”
出嫁前,樸宋國宮裡的嬤嬤們千叮萬囑,讓慕容月一定不要碰自己的蓋頭,說是碰了的女子這輩子都得不到夫君的真心。
慕容月信了,便是在這一刻,她也還抱有一絲僥倖。
然而,葉君遙卻連多一個字都不肯再說,端著那碗血離開了花燭瑩動的屋子。
大喜之夜,新郎離屋,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煜王府。
慕容月的陪嫁侍女扶綰聞訊後匆匆趕到,不顧喜婆勸阻,強行衝入了葉君遙的婚房。
“公主!”扶綰來時,慕容月正眼神空洞地側躺在床邊。
蓋頭已經被她自己揭下,用來裹住被割破的手腕。
扶綰很快發現了慕容月身上的傷口,氣得周身發顫。她忙進忙出,取來紗布膏藥替慕容月處理完傷口,接著急切又輕柔地問道:“公主,是誰傷了你?!”
是誰傷了我?
是那個我自幼便愛上的男人,是那個我一心想要嫁的男人……
“扶綰,我沒事,不要大驚小怪。”慕容月氣色虛浮地倚靠著床邊而坐。
扶綰咬牙,“公主你先歇息,婢子替你斟杯熱茶來。”
出了婚房,離了院子,扶綰抓住一個府內的一個護衛,冷聲質問四皇子的去向。
此刻,葉君遙正在府中後院的一角——花容院之中。
花容院內所住的乃是葉君遙的側妃,趙鶴君。
自趙鶴君入嫁煜王府時,她身上就中了一種來歷不明的奇毒,致使她常年氣短無力,整日臥病在床,鮮少在王府內走動。
儘管她病弱體虛,卻不知為何深得葉君遙的憐愛關懷。這幾年來,葉君遙將她視為掌中珍寶,呵護有加。譬如今夜,明明是葉君遙迎娶正王妃的大喜之日,他卻拋下婚房中的嬌豔可人兒,只願守在這花容院中。
“非墨,這血你拿去試試。”
“是,王爺。”名喚非墨的白衣大夫聞聲而動,接過葉君遙手中的金碗,小心放置在趙鶴君床邊的精雕梨木桌上,隨後展開布袋,露出其內細細密密的數根銀針。
坐臥在床頭的趙鶴君側目望了望金碗裡的鮮血液體,柔聲問,“她的血……當真有用嗎?”
“一試便知。”
非墨剛開始施針,門外便傳來侍衛通報:“王爺,樸宋陪嫁來的宮婢吵鬧著要見您。”
葉君遙眼生寒意,“她人在哪?”
“就在院外。”
站在非墨身後的葉君遙回首看了看床上面色如紙的女子,和聲安慰道,“你忍著點,我去去就來。”
“咳咳……今夜到底是王爺的大喜之日,王爺還是在婚房裡陪王妃吧……妾身可以……可以照顧好……咳咳……”趙鶴君後邊的話都淹沒在一陣急咳中。
“莫要多言,我自有決斷。”說罷,葉君遙沉著面色便走了出去。
花容院外,扶綰見到葉君遙現身,撲通一聲便跪地不起。
“請王爺回婚房。”
葉君遙眸色陰鷙地垂看扶綰,“若本王不回,你當如何?”
“長跪於此。”
“當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教出什麼樣的下人,都是一樣厚顏不自愛。”葉君遙猛然一拂袖,“既是如此,那我便去與你們那位公主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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