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子無雙
“四，四小姐，舅舅舅老爺……在，在哪裡啊……”春燕上牙磕著下牙，不住哆嗦著問道。
“今日才拉來的，你讓這幾個挑棺材的找找看。”曲念真小聲吩咐道。
幾個苦力到底是做慣了這個的，來了亂葬崗也沒有任何不適，三兩下就找到了曲念真才死去的舅舅王天成，據說屍體上還有新鮮的血液，眼睛也沒有合上。
曲念真戴著面紗，不直接與苦力對話，命春燕几兩散碎銀子遞給苦力們，讓他們幫著給王天成穿衣裳閤眼。
今日進棺，明日下葬，曲念真看天色下沉，便招呼春燕和自己一起回了府，又約了幾個苦力明日來埋人。
等到第二日，曲念真帶著春燕再來亂葬崗時，卻發現舅舅的棺材已經被埋進了土裡，還立了小小一塊墓碑在地上，正當她和春燕因為訝異和惶恐說不出話時，卻見一個男子從不遠處緩緩向著她們走來。
這男子身材高大，穿一身象牙色直裾，鴉羽一般的黑髮被玉冠束著，整個人都帶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氣息。
曲念真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有些狹長卻並不妖異的眼睛，眼底波光瀲灩，像是能將目所能及的所有的光華斂入其中，面上春色十分，獨這一雙眼睛就能佔去八九分了。
“四四四四小姐……咱們，咱們怕是見鬼了……”春燕抱住曲念真的胳膊，顫慄個不住。
“我不是鬼。”那男子對著這二人微微一笑。
當然不是鬼，這人曲念真認得，是上輩子去西南平叛並死在那裡的七皇子裴世謙。可七皇子到底有什麼理由……
“你讓這幾位大哥先回去，剩下的事有我。”曲念真低低對著春燕吩咐一句。
“王大人的兒子尚且覺得自己父親罪不可恕，你又是什麼人？憑什麼為他安葬？”裴世謙那雙像是能攝人心魄的眼睛微微眯著，將曲念真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
曲念真戴著冪，並不怕與他對視，只輕輕道：“王大人一世忠良，死後他的身子也不該被人隨意糟蹋。”
“我問的是，你是誰？”裴世謙道。
曲念真上一世什麼風浪沒有見過？裴世謙這麼幾句話還不足威懾到她，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墓碑，淡淡道：“不願讓忠良之臣的屍身受辱的人。”
看這女子不過十一二歲，身量還很嬌小柔弱，口中說出的話卻帶著一股撼山動地的力量，裴世謙不由起了興趣。
“哦？為什麼？”裴世謙問道。
“這世上總有一些正義，它會到來，不過只是遲了些而已，王大人為了這正義肯獻身，我等女流無法成大事，只能為這正義和為正義獻身之人盡一些綿薄之力而已。”曲念真一字一句道。
她聲音不大，每個字卻沉重到能在地上砸出坑來。
裴世謙蹙了蹙眉，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今日之事我不會告訴別人。”
曲念真上一世對這位七皇子瞭解不多，但也知道他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君子，當下便鬆了一口氣，屈身行禮道：“多謝公子。”
曲念真身子還沒直起來，亂葬崗的另一頭就傳來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是哪個不要命的在給這逆臣收屍啊？”
曲念真還記得這聲音，來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劉全德劉公公，為了八皇子裴世讓登基做了不少壞事的人。現在若是被他撞破這件事，自己的身份難免會敗露，到時候不僅連累了七皇子，連自己的家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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