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印度現金貸市場騙局叢生:專宰中國團隊,多家被騙上百萬

2019年至今,上百家現金貸團隊殺入印度。在他們眼裡,印度是最後的希望之地,最後的掘金之地。(詳情請見:《上百家現金貸排隊湧入印度掘金,這裡是聖地,還是沼澤?》)

然而,一條“收割中國團隊”的產業鏈,也在印度形成。其中盤踞著大量的騙子和掮客,湧入印度的中國團隊,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待宰的肥羊”。

從註冊公司開始,牌照、支付,甚至於租房,每一個環節都暗含殺機。

“雖然有上百家公司嘗試擠進印度,但真正能落地的,只有50%;能賺錢的,只有20%。”印度的中國現金貸系統商孫淼表示,“幾乎每一家,都被騙走過幾十萬甚至數百萬,這是基礎學費。”

有團隊被騙得七竅生煙;但也有團隊已將數據跑通,“一年收益可以翻2到3倍”,從而站到了食物鏈的頂端。

印度市場,正在形成冰火兩重天的極端生態……

01牌照之痛

“又有兩家印度牌照公司‘跑路’,捲走了1000萬人民幣。”不久前,多個現金貸印度出海群,突然被一則消息炸鍋。

印度现金贷市场骗局丛生:专宰中国团队,多家被骗上百万

印度公司“跑路”消息傳開後,12月31日,一個印度出海群展開了相關討論

大家對此義憤填膺,卻又無計可施。

在印度,中國團隊被坑,已經不算什麼新聞,針對它們的欺騙手法和方式,也在不斷翻新。

2019年下半年,印度出海潮興起。

但這個國情與中國迥異的國度,埋伏著諸多暗礁。

在其中,大家公認最大的一個陷阱,就是牌照。

在印度,放貸必須持牌,這是一個叫做非銀行金融公司(NBFC)的許可執照,監管方是印度央行。

中國玩家目前獲得合法放貸資格的主流方式,是掛靠。

操作的流程也比較簡單:先把錢打給牌照方,過一道手,再轉回自己的放款賬戶。

這就是俗稱的“通道”,經過的錢,就這樣變成了合規資金。

但在這中間,潛伏著巨大的風險。

一次,某現金貸負責人何佳打了300萬人民幣(注:本文涉及金額均以人民幣計價)到掛靠方賬戶,錢卻遲遲沒有進入他的賬戶,他去催,對方卻各種推脫。

“一會說監管查賬,一會說系統升級,到最後,索性不理我了。”何佳稱。

他的經歷不是孤例。在印度,因為牌照被坑的中國團隊,比比皆是。

“我認識的一家中國公司是去年來的印度,第一筆錢,60萬,打進掛靠方的賬戶,人家就沒拿出來。”在印度的中國現金貸從業者李海平說。

為何牌照方如此不靠譜?

“在印度,當地人申請牌照的成本很低,只需要20到30萬的人民幣。”孫淼說,沒什麼業務的牌照方,可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索性捲走”。

而前面提到的兩家“跑路”的牌照公司,實際上並不是真的跑路,只是錢“有去無回”。

02中介之坑

牌照掛靠方如此不靠譜,怎麼辦?

一個龐大的中介產業鏈因此形成。他們到處去囤積牌照,再轉賣給中國團隊。

而這其中,有具備實力的公司,也有大量忽悠。

“一些中介會混跡各個印度群、現金貸交流群發廣告,也會頻繁出現在各種出海論壇上,目的就是圈住甲方。”何佳稱。

為了抬高價格,他們往往會說牌照稀缺,不好弄,開價也極為混亂,從50萬到200萬不等。

但在印度待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NBFC牌照在印度有8000張,每年還會批幾百張,並非稀缺。

收購這些牌照,真的沒有問題嗎?

班加羅爾某商務諮詢公司從業者蔡豪表示,就算收購成功,背後可能還有很多暗坑。

比如,中介沒有全面盡調,牌照不乾淨,涉及隱形負債,可能隨時被取締。

他還發現了一個秘密:中介通常會對客戶說,自己需要很多資料,但實際上,其中的大部分是不需要的。此外,他們還會故意拖延時間。

“號稱準備的資料越多,拖得越久,就說明自己做的事情越多。”蔡豪說。

他曾經幫一家中國公司去核名(查看公司名稱是否已被註冊),只用了半天。

“結果有的中介卻說,需要一週左右。”蔡豪稱。

很多團隊認為,收購牌照只是緩兵之計,最好的方案,還是自己申請牌照。

但自己申請牌照的門檻更高,比如,要找一個有多年金融從業經驗的印度本土人士作為董事,且錢要在其控制之下。

而與掛靠、收購相比,自己申請牌照的時間週期更長,蔡豪保守估計,至少需要8個月到一年。

“目前拿到NBFC牌照的幾家中國公司,都是通過印度本土公司申請或是持有的。嚴格來說,後者不算中國公司。”李海平表示,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家中國本土代辦公司,真正拿到印度NBFC牌照。

但無論如何,牌照生意,已養活了一大批的中介。何佳透露,已有中介收了幾十家的錢,在運作牌照,“已經收了上千萬”。

“挖井的人還沒有賺到錢,送水的倒是幹得挺火熱。”他說。

03暗礁重重

在印度,牌照並非唯一的一個坑,第三方支付也可能是坑。

一個多月前,李海平發現,自己公司的收款出了問題。用戶都說還了,但錢沒到。

他去找第三方支付,第三方支付說,“不是我們的問題,是銀行的問題”。找銀行,銀行說,“不知道”。大家踢皮球。

拖了一個月,無奈之下,李海平只好採取了有中國特色的施壓手段——找幾個人一起去第三方支付公司,在那裡坐著不走。

對方最後才承認,確實是自己的問題。

承認了,也未必能拿回來錢。“這筆錢,我們現在還沒收回來。”李海平說。

而且,他每個月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我覺得最坑的,還是一些印度人。”他表示。

他發現,自己請的印度高管並不值得信任。後者會信誓旦旦,一本正經地撒謊。

比如說,印度各邦的法定節假日不盡一樣。高管會告訴他,按照本地規定,某一天需要給員工放假。

“後來我去查,發現我們所在的地區,這一天不會放假。”李海平一口怒氣鬱結在心頭,“很多印度人覺得,中國人就是傻鳥,人傻,錢多,好騙。”

工作上被騙,生活上也被騙。

何佳剛到印度租房時,在網上看上了一個月租1.5萬的房子,到了之後,中介告訴他,要2.7萬。

“我們這裡網上價格標得低,是為了吸引客戶,實際價格都是這麼高。”何佳心想,信你個鬼,又去找了其他中介。

對方的說辭一模一樣,他開始相信這是真的。

直到他找到第三個中介,才發現不對:“他們就是看你是中國人,故意騙你。”

就算以當地正常價格租到了房子,後面還有一堆小陷阱等著你。

李海平在新德里衛星城古爾岡租的房子,1500平米,一個月租金6萬。

搬進去之後,房東突然告知,還有很多其他費用,比如“牽網線,政府要收牽線費”,月租又多了5000。

房子沒有窗簾。房東跑過來說,要裝窗簾,再給2萬。

怕李海平不信,房屋中介也在旁邊幫腔:“就是這麼多。”

李海平氣得七竅生煙——他們的辦公室,到現在都沒裝窗簾。

從2019年下半年開始,印度分批次進入了上百家中國現金貸團隊。

“絕大部分團隊,都在被坑了上百萬之後選擇退出。”孫淼看過太多人鎩羽而歸。

“我再也不會來這個鬼地方。”他的一個客戶被氣得差點吐血,爆著粗口離開了印度。

“這是一個有門檻的市場,比東南亞國家難進得多。”孫淼稱。

04爆發前夜

“目前,在印度留下來且數據跑通了的平臺,大概有20到30家。”孫淼稱。

儘管成功的概率算下來只有20%,但這些把路趟明白了的公司,正在開始展現驚人的吸金能力。

“我們接了十多家甲方,已有4家跑出來數據,保守估算,月利潤在10%到15%左右。”現金貸系統商印牛聯合創始人李錦坤透露了一些數據。

而這個數據,也得到了幾位甲方的驗證。

如果是複利滾利潤,一年可能翻2到3倍。

一家印度頭部現金貸平臺透露,它們的利潤,已可以做到一週300萬。

“雖然印度的利率比國內低很多,但是這裡目前具有無法比擬的先發優勢。”李錦坤透露,現在在印度,基本不需要花錢買流量,都是自然流量。

更重要的是,因為市場處於早期,“用戶太好,壞賬率都是個位數”。

另一方面,針對現金貸出海印度的一條正規產業鏈,初現雛形。

儘管中介橫行、騙子林立,依然有玩家試圖踏踏實實做正經生意。

一些中國過去的諮詢公司,整合了一些出海資源,可以提供一套解決方案。

“我們已服務10家客戶,最快能兩個月落地。”華應國際諮詢創始人王斯軼表示。

李錦坤認為,這些路徑明晰之後,出海的征途將變得更加順暢,行業已到爆發前夜。

“2020年第一季度,可能會有50家中國現金貸公司在印度落地,到了第二季度,這個數字可能會變成100家。”他表示。

印度市場會像中國、印尼或者越南一樣,迅速惡化,變成一地焦土嗎?

“因為印度的門檻更高,監管更嚴,大家不能隨意收割,市場會剋制一些。”李錦坤稱,這片市場起碼還有一到兩年的紅利期。

但值得注意的是,還有一群野蠻玩家在蓄勢待發。

春節之後,溫州幫將攜鉅款殺入印度。

還有極少數714高炮,嘗試跳過牌照這一關,直接在印度“黑放”,做7天利率20%-30%的產品。

“印度監管已經注意到了這一點。”李海平說。

他透露了一個細節:最近他跟印度監管打交道,談及這個話題,對方表示,“目前還不是大面積,不排除作為國家福利”。

印度政府正在等待這些野蠻玩家長大、養肥,接著反向收割。

已經在前幾個市場吸取過教訓的玩家,也在嘗試建立行業聯盟。

“大家抱團,抵制亂搞的玩家,讓這片市場能健康發展。”孫淼稱,他正在拉動自己的甲方,共同進退。

而他們對抗的一個重要手段,就是去當地監管部門,舉報非法操作的機構。

曾經有714高炮來問蔡豪,能不能幫忙找路子,在印度做7天利率30%的產品。

蔡豪拒絕了。他不願意賺這個錢。

他希望中國人在印度這個市場做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在這片已經劃好跑道的國家,你可以在跑道內奔跑,但絕不可越界。

“征戰印度可以,但是,別亂跑,別亂搞。”孫淼說,這就是印度的底線和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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