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4 从故乡到异乡,什么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从故乡到异乡,什么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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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地久天长》的英译名:So Long,My Son,一对普通工人夫妇,因为儿子的溺亡,生活就此改变。《地久天长》展现了30年来在中国社会急剧变化里,小家庭情感关系的变迁。

时间洪流下,一切都在改变,但善良和希望一直都在。

从异乡到故乡,舌尖上也有地久天长。

男主角王景春和女主角咏梅,双双摘得柏林电影节的银熊奖。王景春生于新疆的阿勒泰,后来到上戏读书,吃的东西从馕坑羊肉转变到了草头圈子和糟钵头;咏梅是蒙古族,有个好听的名字:森吉德玛,翻译过来,类似于仙女,森吉德玛本来是草原上的传说,后来被唱成了歌。咏梅祖籍内蒙古,但是在北京生活了几十年,不知道她能不能吃出来老北京涮羊肉的味道和家乡的羊肉有丝毫的差别?

从故乡到异乡,什么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而导演王小帅的口味经历更为丰富,上海、贵阳、武汉、北京、福州,几十年来辗转漂泊,为的终究是一个电影梦。好在这些地方从来不少好吃的,造就了导演发福的身体,慈祥亲和的笑容。

王小帅说,拍摄《地久天长》,主要选择了两个城市,一个是西北的内蒙古,一个是东南沿海的福建连江,这两个地方横跨南北,相差几千公里,也印证了主人公夫妇在生活产生巨变之后流浪的心境。

王景春扮演的耀军和咏梅扮演的丽云夫妇本来生活在内蒙古,彼时处于中国的工业开发时期,因为有了煤炭,他们被下放到那里,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后来儿子溺水而亡,想再要一个,被计划生育政策限制,他们没有办法在原来的地方呆着,于是就随着当时中国改革开放的步伐,到了南方。90年代初的下岗潮,让很多家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海南、广州这些地方,很多人为了生存涌向那里,而他们也因为自己家庭的变化,被迫到了那个地方去流浪,远离自己的故土。

耀军和丽云夫妇选择了福建,剧组拍摄的地方叫福建黄岐镇北郊村,村子是整个黄岐半岛的最底端,再过去就没有大陆了。在福建那个地方,因为整个风土语言都跟自己的家乡完全不一样,正好契合了耀军和丽云夫妇想要和自己过去的生活彻底隔绝的心境和条件。

对他们来说,到了海边,似乎就是走到了天涯海角,再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所以就在那里安顿下来,希冀在那里收养一个孩子,重新组成一个新的家庭,跟过去毫无联系。这也意味着他们想忘掉过去的一切带来的伤害,重新剥离出来,开创一个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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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长》可能更适合我父母这一代人去看,他们看了会更有代入感。电影里有几个桥段,彷佛让我回到了过去。

无论以前在北方还是后来搬到了南方,耀军和丽云的饭桌上总是少不了一道菜:油炸花生米。王景春冬天穿着厂里的工作服,夏天穿一件发了皱的白色背心,吃饭的时候,挺直了身板,这不仅是对一餐一饭严肃,也是对生活的态度。

从故乡到异乡,什么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油炸花生米是最简单也最美味的下酒菜,酒是最普通廉价的高度酒,每天一杯,半碟子花生米就没了。酒喝足,吃刚蒸好的馒头,因为热气的升腾蒸发,馒头外缘的面皮难免划破,竹篓里要放一块蒸布,以防粘合。吃馒头就咸菜的习惯,二人即使从内蒙到了福建,也没有变。

小时候,父亲在乡镇工作,最多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父亲都要像王景春一样,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或者干脆光着膀子,吃一盘油炸花生米,喝点小酒。花生米是母亲先炸好的,油温热的时候下锅,噼里啪啦,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花生仁的香。起锅装盘之后,要放置一段时间,等花生米的温度彻底降下来,才能达到最佳的口感。

家的附近是体育场,体育场的隔壁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舞厅。跳交谊舞是那个年代最流行最时髦的活动。傍晚写完作业,我偶尔去歌舞厅门口转转。男人们穿着西裤和衬衫,女人们穿着百褶裙,烫着波浪头,在飘着化妆品香味的舞厅里跟着音乐来回踱步。我妈最喜欢的歌曲是《我不想说再见》,我爸最喜欢的歌曲是《人生就像一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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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门口,被小摊贩盘踞。最多的是卖馒头、花卷和葱油饼的,我们那里,统称「馍」。也有打烧饼的,夹在馄饨摊和油炸摊中间,两边都有生意:有时候吃一碗馄饨或豆腐脑,再买一个烤焦的烧饼,把烧饼对折,中间夹豆腐脑上的榨菜和黄豆,稀的和稠的搭配着吃;有时候买两个烧饼,夹一串橙红色的里脊肉,撒孜然粉,抹香辣酱,吃饱了,晚饭就免了。

还有个卤菜摊,老板长得粗壮,短发,络腮胡,有点儿像《水浒传》里的镇关西。几样卤菜口味极佳,远近闻名,许多人下了班,先从这里打一头,带一些猪蹄鸭翅之类回家。我最爱吃的是卤猪脑花,一开始开着有点吓人,在母亲的鼓励和父亲的带动下,鼓起勇气尝了尝,后来一发不可收拾,鲜香嫩滑,麻辣入味,干吃和夹馍吃都很奇妙,以至于吃得多了,母亲总说我,可不要变成猪脑子!

肥肉和脂肪永远不觉得腻,我更想念市区里百货大楼的台湾香肠。一个小摊点,隐藏在一层电动扶梯的下面,走进一楼,便能闻到空气里略带甜味的油脂飘香。母亲每次去市里,总会给我带上几根,我舍不得吃,每天吃一根,一口一口地咬,一口一口的嚼,肉花和筋皮在舌尖上蠕动,后味是独特的台式香肠的鲜甜。吃完一周的存量,又期待着母亲下一次的市区之行。

有几年父母因为工作照顾不了我的吃喝,中午回家后,我自己去楼下的饭店里吃饭。饭店叫「小老板」,但是老板的块头很大,店里全凭夫妇二人撑起来,老板烧菜,老板娘打下手。一来二去熟悉了,放学后我直接钻进小老板饭店,无需多言,自己盛一碗米饭,老板利落地做一个菜,有时候是红烧鳜鱼,有时候是宫保鸡丁,两道菜不仅入味,也十分下饭,总也吃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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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看《地久天长》时很感动,单就剧情来说,一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孩子,对这个家庭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打击。夫妻二人因此逃离了自己的家乡,处于一种漂泊的状态,没有了根,有家不能回,悲凉不过如此。虽然听起来悲凉,实际上它讲的是一种爱。

爱本来就是温暖的,耀军和丽云夫妇通过这么一段艰辛的心路历程,最后回归到了爱上面。就像我们从故乡吃到异乡的口味,永远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从故乡到异乡,什么是舌尖上的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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