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 80年代的愛情:聽聽那時他們的愛情

作為一個標準的80後,我一直堅持認為蘊藏我童年時光的80年代是最美好的時代,剛剛從“十年浩劫”中逃離和醒悟過來的人們,重新展示和發揚著人性中的真與善,改革開放的號角又讓國人再次滿懷希望,相信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那時候,天空蔚藍,河水清澈,鄉間的田野滿是茁壯成長的莊稼和肆意開放的野花,以及鄉親們辛勤勞作的身影,還有孩童們追逐嬉戲的歡歌笑語。

那是多麼美好而又感人的畫面啊!

那是共和國曆史上罕見的清純年代,是從廢墟上生出的美好時光。

在那個年代,“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是常態,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遵循著千百年來一直被信奉和遵守的那些基本準則——真誠、信任、熱情和相互幫助。

就連愛情,也有著與其他年代完全不同的方式和風格。

80年代的我實在太小,小到還無法理解人生和命運,更遑論愛情?只是多年以後,當自己終於長大成人,進而戀愛結婚,經歷過愛情的甜蜜與悲傷,又窺見過種種被世俗和功利綁架了的愛情,才突然痛苦地發現,原來愛情也會被打上時代的印痕,一筆一劃都是個體與時代的糾纏和抗爭。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告別了飢寒交迫的人們,一頭扎進了商品社會,卻無比悲哀地看見,一切原本被人們珍視的美好感情與寶貴品質,現在都可以用物化的標準來衡量、來交換,當愛情不再由“愛”和“情”決定,卻聽憑出身、房子和鈔票擺弄之後,我們還能到哪裡尋覓美好和單純的愛情呢?

或許只有80年代的愛情才配得上“”“美好”與“單純”這兩個神聖的詞彙吧!

80年代的愛情:聽聽那時他們的愛情

想起敬文東為野夫的小說《1980年代的愛情》所作序文裡的那段話:“在1980年代,拉手、在夕陽或月光下散步,是愛情的萬能公式。蔑視權貴和金錢,崇尚才華和藝術,則是愛情的最低標準。不像現在,一切都需要用貨幣去定義。”

正如野夫開宗明義的書名一樣,那是1980年代的愛情,是隻屬於80年代的愛情,在那個年代,愛情是無比神聖的,有著單純的內心,以及羞澀的外表,人們還不習慣如今天般熾熱誇張的表白和如膠似漆的糾纏,真正相愛的兩個人,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能傳遞愛意,那是一個無須暗示便可以默然相許的年代,因為那個年代的愛情,沒有房子和票子的綁架,不為佔有和索取,只為成全對方,只為對方過得幸福。他們不一定能夠日夜廝守,更不一定會有圓滿的結局。他們愛得隱忍而又無私,那是超越肉體的愛,是具備犧牲精神的情感。

野夫筆下的麗雯,高中時代就深深地愛著雨波,而當雨波考入大學,畢業後成為被派下鄉的宣傳幹事之後在鄉間再次遇見麗雯時,麗雯卻只是一個以一分之差名落孫山並頂替母親進入供銷社的售貨員,還要照顧年老體弱的父親,儘管他們依然相愛,她幫他漿洗縫補,為他紡織毛衣,鼓勵他考取研究生,幫他從頹廢中振作起來,可是她卻一次次拒絕他的表白,把他推離自己的身邊,只因為她相信他是應該飛出山寨的雄鷹,而她,不願成為他的羈絆。

80年代的愛情:聽聽那時他們的愛情

終於,雨波為了前程走出山寨,麗雯為了照顧父親選擇留下,他們各自成家,各自走向不同的生活。多年以後,經歷了離婚、坐牢等種種苦難的雨波在同學聚會上與麗雯再次重逢,麗雯察覺到雨波的頹唐與絕望,留下來陪了雨波兩天,用她的愛消融了雨波心上的堅冰,面對雨波的挽留,她卻再一次選擇了離開。雨波不知道,麗雯告訴他說她不可能背棄自己的家庭與他一起生活其實只是她善意的謊言,真相是麗雯的丈夫婚後不久就出車禍去世了,只是她不幸患癌,為了不拖累雨波,她只能狠心離開。

當雨波得知麗雯逝世的消息趕回去時,麗雯留下的卻只有那封他在高中時寫給她的情書.....

野夫在後記中談起創作初衷時說:“世界上多數人的愛情,都是為了‘抓住’。抓住便是抵達,是愛情的喜宴;彷彿完成神賜的宿命,可以收穫今生的美麗。我在這裡講了一個不斷拒斥的故事,這是一個近乎殘酷的安排,乃因這樣的愛不為抵達,卻處處都是為了成全。這樣的成全如落紅春泥,一枝一葉都是人間的憐憫。“

是的,成全才是那個年代關於愛情的主題。

80年代的愛情:聽聽那時他們的愛情

《人生》裡巧珍努力地接近高加林的內心,善良美麗卻一字不識的她一直暗戀著才華橫溢、倔強高傲的他,她刻意製造著與他的一次次偶遇,她送他甜瓜,幫他賣饃,當高加林也愛上她之後,她按照他的要求努力改變著自己,他教她刷牙,她蹲在門口刷得牙齦出血,被村裡人笑話,但是她毫不畏懼人們的恥笑與父母的斥責。當高加林為了前程選擇城裡姑娘時,她順從地接受了,還祝福他們,任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

《平凡的世界》裡少安拒絕了潤葉的愛情,少平拒絕了金秀的愛情,他們是不愛嗎?他們只是不能去愛。麗雯和巧珍,都是和少安及少平一樣的人,因為愛,所以接近;因為愛,所以拒絕。他們,都是懂得成全的人。

80年代的愛情,連親吻都顯得侷促不安。麗雯和雨波,愛了二十年後才有了肌膚之親,換作現在,也許認識當天就滾床單了,在愛情變得如此倉促而又廉價的時代,也許我們真的需要安靜下來,用心聽聽那時他們的愛情。

那是他們的愛情,也是我們的嚮往。

那是對美好年代的緬懷,也是對青春時光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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