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述《烏合之眾》:看疫情之下的群體本質、輿論邊界、個體理性

鼠年春節,疫情之下,整個社會都被捲進了一場情緒的熔爐裡,從毫不在意到人人自危,每個人都似乎經歷了一段頗為魔幻的日子。

我也不例外,每天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瀏覽新聞和評論,情緒時而亢奮不已,時而悲憤難耐。情緒起伏加速了心跳,然後再嘗試勸自己冷靜反省,開始感覺到一絲慚愧——好像自己就是這情緒熔爐中的一把火鉗,在炙烤和冷萃之間來回切換著。

經歷了頗為曲折的返京之路,就想到了這本買來許久都未曾認真看過的書——《烏合之眾》。於是,決定摒棄多餘的信息,試圖尋找對一些現象的理解。

本想借此書可以豁然,然而在看完之後,我卻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更加膚淺了,也發現一本書顯然無法解釋所有的事情。此外,也不該試圖將“群體”片面地看作“烏合之眾”。

所有人無一不生活在各個群體之中,在社會、政治、經濟、信仰都愈發錯綜複雜的環境中,群體其實是一箇中性詞。

評述《烏合之眾》:看疫情之下的群體本質、輿論邊界、個體理性

本文共分成五個部分:

1、綜述本書關於群體的定義

2、第一卷介紹關於群體心理特點

3、第二卷概述群體心理的影響因素

4、總結本書的意義和侷限,探討輿論的自由邊界

5、關於理性的反思和建設性意見


評述《烏合之眾》:看疫情之下的群體本質、輿論邊界、個體理性

綜述

總的來說,《烏合之眾》 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以整個群體作為一個心理實體為研究對象,刻畫群體的種種非理性的特徵以及群體的主張和信念產生、演化和變革的種種原因和邏輯。

作者對於群體心理的大部分表述都是負面的,這也是本書譯作“烏合之眾”的原因,但他也指出了群體在文明發展中的積極作用。書的最後一卷,勒龐也特別指出了群體犯罪、陪審團、選民和議會制度的的群體特徵及其危害。

先引用譯者的序言,解釋一下勒龐所謂的“群體”:

它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大眾或者群眾,在勒龐看來許多人偶然地集合在一起,哪怕人數在再多,也不構成群體,比如菜市場的人群。勒龐所說的群體是一個特殊的心理群體,指的是受某一事件、演說、激情、恐懼、愛恨的刺激而聚集,為某個目標或某些精神需求而有所行動的人。

全書共包括三卷:

第一卷講群體的心理特徵、道德和情感特點、觀念和推理邏輯;

第二卷講群體產生信念和主張的影響因素以及變化規律,並講述了領袖在其中產生的作用;

第三卷列舉了幾個不同群體的心理和行為特點。


評述《烏合之眾》:看疫情之下的群體本質、輿論邊界、個體理性

第一卷

每個獨立的人雖然在智力上差別很大,卻有相似的本能和情感。當在某種特定的情況下構成群體時,個性便消失了,智力變得低下,感情和思想都朝著一個方向發展,最終形成的群體心理服從“群體精神統一律”。人類本來就很少根據理性做事,很多個體行為都是無意識的,而當每個人處於群體中的時候,這一特點就被放大了,發展出三個主要心理特徵:容易接受暗示、容易感情用事、具有傳染性。

那麼,群體中的個人是否有機會擺脫群體心理呢?

在勒龐看來,結果是悲觀的。很少有人可以在群體中逆流而上,每個人就像被催眠了一樣。但我認為這一結論隨著一百多年來教育水平的提高,應該會有一些改觀。

一、群體的感情特點

群體的情感特點包括:容易接受暗示輕信他人、多變易怒而衝動、將感情誇大化和簡單化、偏狹專橫且保守。

第一,群體容易接受暗示,很難理性地控制其反應能力,故而容易在情緒醞釀地過程中,既顯得多變又容易走向極端。再加上通過暗示獲得的信念極具傳染性,群體往往自恃甚眾,變得暴躁且頗具有行動力。

這就是為什麼神話故事和傳說得以如此流傳甚廣的原因,以及為什麼經常會有一些集體幻覺事件被報道出來的原因。這就是群體感情的前兩個特點。

第二,群體的智力往往低於獨立的個人,他們只能籠統極端地看待事物,看不到事物之間地過渡狀態。群體較少去懷疑結論,而是進一步誇大和簡單化自己感受到的情緒。

很多網絡時代的自媒體恰恰利用了群體的這一特點,在表述其觀點的時候,濫用詞彙一味地博眼球,斬釘截鐵地表達那些即便仍頗有爭議的觀點。

不只是自媒體們自己誇大其詞,其內容缺乏理性思考,字裡行間也沒有給讀者留下理性思考的空間。如果去看下各種“10萬+”的網文,就可以發現他們幾乎很少使用“有待商榷、僅代表個人看法……”之類的詞彙,更不用期待有科學的數據來支撐了。

第三,同樣由於群體容易醞釀情緒走向極端,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完全正確”和“完全錯誤”兩種答案。群體容不下矛盾和爭論,最終顯得偏狹和專橫。勒龐同時指出,雖然群體善變,但卻對改革相當保守,因為他們的奴性使其屈從於權威和領導,盲從的特點使其天生不具有變革的基因。

拿這次疫情舉例來說,1月18日鍾老確認新冠病毒人傳人,1月19日的時候整個社會依然滿不在乎,甚至到1月20日全國開始逐漸有些慌張的時候,武漢部分人仍然以坐懷不亂的態度自嘲,車站裡戴口罩的人仍然只有半數上下。但是,從23日的武漢封城到24日大年初一的河南開始封村的風潮興起,短短兩三天內,民眾的情緒幾乎完成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

各地很快就自發上馬實施了封路封村斷往來的一刀切政策,甚至夾雜著人人自危、以鄰為壑的情緒。最終,群體的情緒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導致各部委又不得不安撫群體,重新部署各地的復工方案,忙著闢謠和安撫,一定程度上消耗了公共資源。

當然,即便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情緒的變化有一定的積極作用,但這也著實地印證了群體情緒的上述特點。

最後,需要說的是,因為群體處於集體當中,他們也常常以宗教、國家等名義行動,往往因此具有了集體主義的高尚品格,比如英勇忠誠、無私無畏、忘我犧牲等等。

就比如這次疫情中勇於衝在第一線的白衣天使,他們無疑是某個群體的一員,他們同樣有上述特點。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們的集體主義奉獻精神,才得以讓你我和整個中華民族得到保護。如勒龐所說:

“我們不要過於抱怨群體總是受無意識的驅使,不動腦筋。如果他們動起腦筋,考慮自己眼前的利益,也許任何文明都無法在我們這個世界上發展,人類也不會有歷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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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天使

二、群體的觀念

勒龐將群體接受的觀念分成兩種:

第一種是暫時觀念,這是一種受到一時的環境變化影響,屬於偶然誕生的觀念,比如某種社會學說和人文思想;

另一種是基礎觀念,這是由於環境、種族、遺傳因素決定的社會基本觀念,比如宗教思想、社會體制等意識形態問題。

可悲的是,即便是高端的哲學思想和科學論文,也必須經過簡化化和極端化之後,以形象的方式才能進入群體意識。而經過了這樣粗鄙的操作過程之後,原本再怎麼偉大和正確的觀念也失去了本色,沒有了高下之分,甚至變得錯誤百出。

當然,這樣的演化過程往往需要非常漫長的過程。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哲學家和藝術家在世的時候很難獲得認可——因為他們的觀念太超前了。

三、群體的推理

類比推理是群體常用的推理方式。他們認為在某一事物起作用的經驗,在另一事物上同樣行得通,比如冰是透明的,含在嘴裡會化掉,那麼透明的玻璃含在嘴裡也會化掉。

“類比方法”在邏輯學中,其實是非常不嚴謹的推理方法。比如在這次疫情當中,當網友看到這個城市採取瞭如何的防疫措施,就會去指責另外一個城市為什麼不能採取同樣的措施。殊不知,每個城市都有自己不一樣的情況,在複雜的決策環境中,每一個操作都可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如此一刀切的類比並借鑑,未免過於不負責任。

群體不會推理或者總是錯誤的推理,而懂得統治他們的人總是像他們灌輸這種推理方法。

如果我們仔細去研究諸如《奇葩說》之類的電視節目,往往會發現那些演說者也常常使用類比推理——並不注重推理的正確性,而是力求情緒的渲染。

這也是我不建議看這類節目的原因,它們的本質並非辯論節目,而是演說節目。藉以娛樂消遣未嘗不可,萬萬不能信以為真。他們表達的目的也不過是爭取觀眾群體的立場,並非像正式辯論賽那樣是為了追求邏輯的真相,考驗辯手和觀眾的思辨能力。

勒龐總結道:“這些演講是用來吸引群體的,而不是供哲學家閱讀的。二十卷長篇鉅著,也比不上幾句能讓人聽得進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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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群體的想象力

群體的想象力豐富而強烈,十分活躍,容易受到外界影響。而能打動群體想象力的東西都具有突出、鮮明的形象,沒有多餘的解釋,只有美好或神秘的事實,比如一場偉大的勝利,一個不可思議的奇蹟,一樁滔天的罪行等等。正因如此,戲劇相比文字往往更容易打動人。

再比如這次新冠疫情中甚囂塵上的事件——“吹哨人”李醫生,“為眾人抱薪者,已凍斃於風雪”。一句話勾勒出如此清晰的畫面感,這麼形象的比喻自然也引起了廣大網友的憤慨。我不否認政府有怠慢疫情的問題,李醫生也確實是倒在一線的白衣天使,可歌可泣。

但作為眼科醫生看到一份呼吸科未經確認的診斷書,並在微信群內轉發並稱不能洩露,是否稱得上是一位吹哨人和為眾人抱薪者?李醫生是新冠病毒受害者,但管理者何曾見死不救了嗎?可以因此將他的死怪責於疫情緩報嗎?

痛定思痛,在這番風波中,有沒有其他國家的政治家藉此進行政治操作,有沒有趁機挖出李醫生的微博進行炒作的自媒體藉機漁利?都值得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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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崇拜和信仰

在這一卷的最後一章,勒龐論證了群體的所有信仰都採取宗教形式

因為偏狹和盲從必然伴隨著宗教情感。這種感情具有如下特點:崇拜心目中的崇高者,害怕他身上所謂的神奇力量,盲目的服從命令,缺乏分析這些信條的能力,只想著傳播它們。

“感情在與理智的長期搏鬥中,從來沒有輸過。”

勒龐甚至指出創造信仰的人都知道如何讓群體產生這種狂熱的感情,讓他們在崇拜與服從中得到幸福。這也是我認為搞偶像崇拜可能存在問題的原因,很多追星的朋友們往往只片面地看到了明星美好的一面,往往在刻意的包裝和運作之下,被資本收割。

當然,僅僅有見賢思齊的情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過於狂熱,則可能會衝動地做出不理性的事情。

有人說中華民族是沒有信仰的民族。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而且遠比以前豐富,比如今天的社會中同時存在小集體主義、社會主義、明星崇拜、消費主義、資本主義、人文主義等等。

這其中到底孰優孰劣,還需要用自己生活的真實幸福作為標準去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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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群體的主張和信念

勒龐將決定群體的主張和信念的因素分為直接因素和間接因素。

間接因素是基礎的因素,可以將其比喻為一張畫布的背景色,包括種族、傳統和時間,但不包括政治制度和教育水平。

第一,勒龐是一個保守的神秘主義種族論者,有一定的種族歧視觀念。他認為群體的種族特徵非常不容易改變,它決定了群體的很多主張和信念。一個民族的傳統代表著過去的觀念、需求和感情,也很難改變。所以,對於傳統的任何反抗都是表面形式,民族的精神內核只能靠時間慢慢消磨,慢慢改良。

對此觀點,我認為每一個讀者也需要謹慎接受,勒龐有明顯的改良主義的保守思想,對革命也持否定態度。

第二,知道了勒龐上述的種族思想,就不難理解他後面的觀點:勒龐認為政治和社會制度不過都是種族和傳統的產物,一個民族不可能真正改變自己的制度,即便花時間創新制度,也改變不了群體的固有思維。

第三,勒龐對於教育的態度是辯證的。

一方面,他認為應試教育、死記硬背,是不能提高智力的,這種方式只會讓受教育者獲得了知識卻找不到工作,從而迫使他們厭惡自己的出身,造就反抗者。另一方面,他鼓勵職業教育,將書本換成事情本身來完成教育任務。工業革命時期產生這樣的論點,似乎不難理解。教育問題向來有不少分歧,這裡暫時按下不表。

上述的間接因素含有作者的個人偏見和當時的時代印記,不好評述。

下面重點關注決定群體主張的直接因素,包括:鮮明的形象、模糊的詞語和套話、幻覺的影響,但不包括經驗和理性。

第一,群體的想象力容易受到突出鮮明的形象影響,前面已經論述過。由於群體的感情特點,簡單的詞語和套話更能喚起群體某些想象,說理和論證卻往往甘拜下風。而且,詞語和套話的表達往往越是模糊和抽象,就容易引起行動力,比如“民主”、“社會主義”、“平等自由”等等詞語。可以說,群體根本不在乎詞語的學術本義,只看重自己腦海想象中賦予它的實際印象。

此外,這一類詞語只有變化著的、暫時的意義,它們的含義一直在變,它們並不是想要傳承什麼。

對於政治家來說,最重要的政治任務就是用新詞換掉那些群體無法忍受的舊詞,比如“鹽賦”變成了“鹽稅”,“地稅”變成“地租”等等。

第二,群體從來不渴望真理,群體一直受到幻覺的影響。

宗教、政治等都通過製造幻覺,讓群體為之著迷,比如建設神廟,散播美好的謬論等等。與此相反,哲學家往往致力於破壞幻覺,哲學著述雖然很理性,卻又難得人心。

第三,勒龐認為群體經常犯經驗主義錯誤,它們不會接受理性,邏輯規則對他們沒有任何用處。

包括筆者在內,人性之本做判斷的依據大部分來自經驗,因為相比利用邏輯來說,利用經驗的效率要高很多。即便使用邏輯處理事情,大部分也只是線性邏輯。

比如,面對是否復工的問題,很多網友會直接問:“命重要還是錢重要?”且不論新冠肺炎的病亡率,將涉及社會經濟、個人財務的複雜問題直接二選一,不可謂不偏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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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群體的領袖

“一定數量有生命的東西聚集在一起,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都會本能地處於一個首領的領導之下。”對此,前文也說過,群體天生有些奴性,渴望服從,本能地臣服於領導地權威和專制之下。

第一,群體的領導分成兩類。

第一類首領可能不是思想者,僅僅是行動者,還有些神經質,強烈的信念使他們充滿了巨大的暗示力量,既可能是意見領袖,又或者僅僅是首先發表意見的帶頭人。他們態度強有力、意志堅強,但持續時間很短。

因此,某些情況下,網絡上對於一件事的態度到底會發展成什麼樣,往往取決於第一個行動或者發表評論的人。比如馬路上散落了一車水果,是遭到路人哄搶還是眾人幫助,其實和地域沒有關係,和水果也沒有關係,而是取決於帶頭人如何行動。

另一類首領要少得多。各個民族都有一個強大的領袖,這種領袖往往創造信仰,意志力堅強而持久。

第二、想要思想和信念深入群體的頭腦,領袖們往往採用三種辦法:斷言、重複和感染。

斷言得越乾脆,沒有拖拖拉拉的證明和解釋,便越有權威。斷言只有不斷重複才能產生影響,才進入人們的無意識深處。當斷言和重複到了一定的次數,得到認可,形成了傾向性意見,傳染機制就開始起作用了。

在這個過程中,言論的對錯往往沒有什麼關係,重要的是能勾起群眾的什麼情緒。

所以,我一直認為很多短句雞湯和口號,實際也是在發生這種作用,比如“失敗是成功之母”、“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這些話意義是積極的,但如果仔細反思這些所謂的“大道理”,都存在多多少少邏輯錯亂或者缺失的問題,實際上“失敗的反思,才應該是成功之母”、“生活的苟且都過不好的人,到了遠方也一樣苟且”。

第三、領袖持續發揮作用,最後就會形成叫做“聲望”的神秘力量。

“聲望,其實是一個人、一部作品或者一種思想對我們的精神統治。”

勒龐認為,聲望會麻痺我們的批評能力,讓我們的靈魂充滿驚訝和崇拜。如此就可以反證,那些反權威的先驅者們,那些稀少的質疑聲,都是多麼偉大。

勒龐進一步指出,聲望的來源包括獲得的聲望和天生的本身聲望。前者諸如一個人的姓氏、財富、名聲等,後者則是他們與生俱來的品質人格,與一切諸如頭銜之類的外物無關。據說,拿破崙就有這種典型的與生俱來的聲望。

就獲得聲望的來源來說,最重要的永遠是成功。現實中,我們也發現成功人士的主張很少受到質疑。但是,受人追捧的成功學經驗往往未必就完全正確。對此,每個人都應該自己學會去判斷。

所以,就群體的判斷來說,最殘酷的事實是,這個世界仍然是一個成王敗寇的世界。但是,勒龐也指出這種成功一旦消失,其聲望也會消失,甚至反彈。

三、群體主張和信念的變化

群體的信念分成兩種:一種是恆久的普遍信念,如封建意識、宗教思想等;另一種是暫時多變的主張,比如文學藝術流派等等。

普遍信念往往很荒謬,哲學上也經不住推敲,但卻很難消除,甚至諸如牛頓、伽利略這樣的偉大科學家也絲毫沒有懷疑有神論。

需要注意的是,這種普遍信念一直存在於每個時代當中。我們的傳統觀念、思想和習俗裡都是它的痕跡,這些東西讓群體中的人很相似,也包括時至今日的你我每個人在內。

我讀完此處,也愈發覺得自己的視野同樣很侷限,從小學習的儒家思想、長大之後的資本主義和消費主義思想等等……都組成了我的信念體系。其實,哪有什麼絕對的自由呢?

我們生而自由,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追求虛無縹緲的自由,倒不如追求快樂顯得更實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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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結

本書誕生於19世紀末期工業革命如火如荼的年代,政治多變革,生產力空前繁榮,各種群體開始走上歷史舞臺。而到了如今信息革命業已完成的21世紀,可以發現,群體的信念和主張則變得更加多變而紛繁複雜。

勒龐認為在這樣群體興起的背景之下,政府在主導輿論方面顯得愈加無能,就連新聞媒體也不得不對群體示弱。執政者和媒體人甚至害怕輿論,他們一方面不得不關注群體的思想,另一方面還擔心自己的行動會被其牽著走。

我認為,輿論已經是身為弱勢群體的民眾在面對權威時的一把利器,這不免是一樁幸事。但理性的輿論同樣可以發揮作用,過激的群體行為往往會催生謠言,會被利用。


評述《烏合之眾》:看疫情之下的群體本質、輿論邊界、個體理性

如前所述,群體的輿論往往總是有一個領導者,群體的無意識思維難免受其左右擺佈。群體容易受到蠱惑,卻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從而愈發義憤填膺。如果,一旦這個關鍵的領導者居心叵測的話,即便廣大群體總是心向正義的,其行為也未必都是正確的,從而使整個社會自食惡果。

這就好比一群孩子受了家長的委屈,聚在一起耍些脾氣、哭哭鬧鬧,都是沒問題的,但若在此時受外人慫恿去撒謊甚至打人,這就有問題了。並非表達情緒有問題,只是在有外力操縱的時候,群體控制情緒變得愈加不易。

假如群體遭受到潛在的敵人操縱輿論,進行政治打擊的話,不正是中了敵人的“反間計”嗎?

所以,從個人權利的角度思考,言論自由是正確的。但從社會整體穩定的方面去思考,言論自由並非無邊無界。一旦群體受到蠱惑,往往產生眾口鑠金的危害。況且,今天的言論控制,也並不是像“文字獄”那樣控制每個人的言論,而是控制那些頗有話語權的意見領袖們。

即便已經成書一百多年,論述的侷限頗多,但是這本書仍然有其重要的意義,甚至顯得愈發深刻。一方面,有些原則已經不再適用,比如勒龐的保守改良主義思想、比如通過政治制度對社會進行改革的成效都有待商榷。另一方面,群體的心理特徵受制於人腦的生物結構,恐怕千百年也沒有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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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理性

還需要注意的一個問題是:上述烏合之眾的特點雖然是屬於群體的,但我認為其本質還是個人的思維出現了問題,或者說個人應該有能力避免陷入這樣的群體。

唯有理性能夠避免成為“烏合之眾”,而且是需要找到真正的理性。但如果一味地站在群體的對立面,就變成了牽強的標新立異,這無益於真相的發現,是一種盲目的理性。

那真正的理性是什麼呢?

我對此沒有系統的哲學研究,只是談談經驗。

很多人把理性說成是中立態度或者是牆頭草行為,甚至定義為“做好自己”的現代犬儒主義,是一種逃避態度。不可否認,確實存在一些刻意與眾不同的人持有上述這種觀點,但這並非真正的理性。

真正的理性並非毫無作為的懷疑主義,也不是坐視不理的冷漠,不如將真正的理性說成是“腳踩兩隻船,保證不翻船”的辯證態度,這種態度並非放棄表明立場的權力,而是力求不偏頗。

此外,筆者還認為真正的理性應該建立在對自己的批駁和反思之上,需要站在雙方的立場上進行相互辯證。理性主義者的話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為了真相。

相比群體無意識行為,一個理性而正直的人做的不是一味地指責,而是客觀的反思。但是,需要注意很多流於形式的反思,實際上不過是給自己不合時宜的思想找個臺階下罷了,而真正的反思常常讓自己羞愧得無地自容。

當然,真正能保持理性的人往往是身處事外的人,甚至是既得利益者。但這並不意味著,正確的理性是有錯的。也不意味著,事件中遭受不公平的被壓迫者就可以放棄理性,即便這頗為不易。

如何培養這樣的理性呢?

這個問題又是一個大的話題,這裡就不再展開了,只做兩點推薦。

首先,《烏合之眾》一書其實更多在論述群體,並不能給個人提供有意義的結論。對此問題,我更推薦有實證亦有推理的《思考,快與慢》,或者乾脆去好好學習邏輯學相關知識。

其次,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養成良好的思維習慣和控制情緒的習慣,時時刻刻要意識到自己的立場,有沒有“屁股決定腦袋”的偏見。

更比較簡潔的辦法就是可以記住下面幾句話,並應用在日常生活的思考中,每次下結論之前都習慣性地捫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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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最後

勒龐在序言中說:“一個學者如果想證明某種現象,就不要去考慮這種證明會傷害誰的利益。……屬於某一學派,就必然會帶有偏見和成見。”

看罷此書,我想作者確實做到了一個自由學者的嚴謹,但是他依然不可避免地忽略了自己依然有固執的信念和主張,比如種族歧視等。而我想,這本書的每一個讀者,包括你我在內,也必然都有因為身處某一群體而受到的思想侷限,並值得反思。

“烏合之眾”,如同每個人天生的枷鎖。

但我們不應該因此就放棄成為更好的人,依然要明是非,知利害,顧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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