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內·馬格里特《Souvenir de voyage》，35.9×27cm，1961年
眼下，口罩成為奢侈品，眼鏡和手套也升級為出行剛需。人們紛紛尋覓並分享著更多關於“遮擋”的辦法，而藝術家在這方面也有著廣泛的實踐和思考。畫作中那些被藝術家故意遮擋的臉龐，有著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隱藏寓意和內涵……
臉，一直以來對人類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部分。它有別於其它身體部位，承載著與身份確認、樣貌特徵，以及社會地位等層面的內容。自文藝復興以來，它作為藝術家們細心描繪的對象，留存於藝術史中。通過對於“臉”的描繪，“人”在世界中的主體地位也由此得到了確立。
© Chad Wys
然而也正由於人類賦予了臉龐太多內涵和意義，以至於後來藝術史中具有顛覆性思考的藝術家，通過“遮擋臉龐”完成了對這些認知的提問與質疑。藝術家由此大膽地呈現著對人類自我認知的詰問、對藝術固定程式的破壞，以及文化傳承與更迭中面臨的障礙……
1 對身份的詰問
勒內·馬格里特《L'homme au chapeau melon》
20世紀超現實主義藝術家勒內·馬格里特（René François Ghislain Magritte）可謂是肖像畫史中最熱衷於遮擋人物面容的藝術大師。在畫面表現手法上，馬格里特運用經典的蘋果、鴿子、禮帽、鮮花等日常物件進行人物面部的遮擋。原本司空見慣的物品在他筆下變得神秘且鄭重其事，具有一種濃厚的哲學意味。
勒內·馬格里特《The Great War》，布面油畫，1964年
不僅其畫作如此，就連藝術家在拍攝肖像照片時，也秉持著這種遮臉的習慣。通過遮擋面部的動作，他得以提出了自己經典的質疑——假如人物的臉被擋住，那這幅畫作還能被稱為“肖像畫”嗎？人們又將如何認知它？就像其經典畫作《這不是一隻菸斗》，引發觀者的無限思考。同時，馬格里特也在其中隱含了對於人類身份認同的一種詰問，以一種幽默的藝術表現形式呈現於世人面前。
藝術家勒內·馬格里特，Portrait by Duane Michaels
勒內·馬格里特《The Lovers I》，布面油畫，1928年
此外，關於其極具個人特色的“遮擋”的藝術語言，不少學者還認為與其童年的經歷密切相關。14歲時，馬格里特的母親投河自殺，還是個男孩的他親眼目睹被打撈上來的母親全身赤裸，唯有一件白色睡衣遮臉。而這一幕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底，並被認為與其畫中蒙著白布的人物有著某種聯繫。然而，藝術家曾對此表示並不認同這樣的解讀。
勒內·馬格里特《The Lovers II》，布面油畫，1928年
勒內·馬格里特《人類之子（Son Of Man）》，布面油畫，1946年
除白布以外，馬格里特選擇的遮擋物實則都帶有著西方文化中的諸多寓意。其最為著名的畫作《人類之子》中的蘋果，就直接連接了關於人類原罪、亞當與夏娃等經典文化內涵。一位被蘋果遮擋的人物，並被命名為“人類之子”，藝術家試圖隱藏其中的含義似乎深不見底，讓人們不斷揣摩那些看不見的、被遮擋背後的真相。
2 “討厭”與“破壞”
約翰·巴爾代薩里《Fissures and Ribbons：With Multiple Figures，Plus Single Figure in Harness and Balloons》，2004年
剛離世不久的美國藝術大師約翰·巴爾代薩里（John Baldessari）同樣不喜將人物臉部呈現於作品中。他憑藉諸多觀念性拼貼繪畫作品而聞名，被譽為“美國觀念藝術教父”。藝術家直接用彩色圓點遮擋人物面部的手法，展現了更符合當代社會語境的圖像解構的思考。
約翰·巴爾代薩里《搭便車者》，1995年
約翰·巴爾代薩里《相框與綢帶》，1988年
上世紀80年代，巴爾代薩里對照片拼貼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創作了諸多相關作品。那時，他曾在一間電影書店中購買過許多過期的新聞圖片、好萊塢劇照海報等素材。與此同時，他還對這些商品上黏貼的標籤產生了興趣。他試著將標籤粘貼在照片中那些他不喜歡的人物臉上，由此獲得了一種從視覺到心理層面的認同與滿足感。
約翰·巴爾代薩里《金錢》，1991年
約翰·巴爾代薩里《Untitled》，混合材料，24.8×18.7cm，1986年
於是，他漸漸將這一動作更加藝術化，逐漸成為其標誌性的藝術語言。原先的商品標籤貼紙轉變為畫面中五彩斑斕的彩色圓點，負責遮蓋住人物90%的臉龐。而奇怪的是，這樣的遮擋反而令其作品更為引人關注，人們不由得被藝術家為何遮擋的原因，以及圖像原本來源等內容所吸引。
約翰·巴爾代薩里《Stonehenge》，67.3×74.9cm，2005年
約翰·巴爾代薩里《Studio》，1988年
約翰·巴爾代薩里《Hero》，絲網印刷，76.2×22cm，2017年
烏爾斯·費舍爾《Half a Problem》，243.8×182.9×2.5cm，2013年
瑞典當代藝術家烏爾斯·費舍爾（Urs Fischer）作為當今炙手可熱的藝術家之一，更是肆無忌憚地破壞著一切所謂的規則。而在“遮擋”這件事上，他更是古靈精怪、天馬行空。雞蛋、香菇、蘿蔔、松花蛋……不按常理出牌的他總能讓人拍案叫絕。
烏爾斯·費舍爾《Problem Painting》，360×270×2.5cm，2012年
費舍爾的作品總帶有一種刻意的破壞，使得原本毫無意義的事物充滿了華麗的頹廢色彩。實際上，這樣不完美的瑕疵感一向是其追求的美感。在他的“破壞”中，觀者看到藝術家對日常用品的再創造，以及所帶來的突破性質變。
烏爾斯·費舍爾《Problem Painting》，360×270×2.5cm，2012年
烏爾斯·費舍爾《Duality》，247.6×198.7×5.1cm，2019年
費舍爾用“遮擋”為觀者營造了一場又一場對於未知的探索，在其中發現屬於自己的全新解讀。可貴的是，藝術家在“遮擋”中造成的所謂破壞，突破了傳統藝術思維的禁錮。這也從側面說明即使在號稱自由的藝術中，能夠真正達到自由創作的仍是極少數。由此，天馬行空的遮擋物也成為了費舍爾最具個人特色的標誌之一，代表著當代藝術家對所謂規則與傳統的擺脫。
烏爾斯·費舍爾《Mirror》，247.7×186.7×5cm，2019年
3 文化銜接的障礙
阿根廷攝影師Romina Ressia在當下年輕攝影師中炙手可熱，在互聯網上擁有極高的人氣並深受時尚大牌的青睞。她曾圍繞“文藝復興”創作過一系列當代古典肖像作品，極具話題性，引起了廣泛的關注與熱議。
© Romina Ressia
Romina Ressia《Renaissance Cubism》系列，攝影
此後，她仍不斷拓展著關於傳統古典藝術與當代藝術之間的聯繫，意在由此提出人類如何觀看並感受快速變化中的世界的疑問。在其充斥著黑色幽默的畫面中，藝術家運用迷惑視覺的圖案試圖消解古典藝術在現代人眼中嚴肅而疑惑的距離感。
Romina Ressia《What do you hide?》系列，攝影
© Romina Ressia
同樣對於古典藝術有其表達慾望的還有美國概念藝術家Chad Wys，他擅於用色彩進行對古典畫作的視覺表達。通過混合媒體的藝術手法，原本優雅的古典畫作在Chad Wys的藝術演繹下，提出了作為一個現代人對傳統藝術觀看方式的批判。
Chad Wys《Nocturne 105》，C-print，2011年
Chad Wys《Nocturne 109》，C-print，2011年
在其作品中，現代材質與古老的藝術主題激烈碰撞著，兩個時空在藝術家的操控下被寫入了同一只硬盤。極具破壞性的視覺表達了藝術家對於文化快速變遷後，人類渴望追溯經典所遇到的思想深層的障礙，而這些bug無疑也是當下人類所共同面對的問題。
© Chad Wys
© Chad Wys
藝術家作品中“遮擋”，其效用關乎著對於人們認知偏見與障礙的一種提醒：在那些我們看得見的事物背後，總會有其它東西存在。而眼下人們不得不做的“遮擋”，也不妨將其視為一場集體自我反省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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