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氣”和“蘇意”是什麼意思?

揚州夢


《江南“揚氣”、“蘇意”的由來》



“揚氣”原指清代揚州繁華,鹽商富庶,因而昂揚神氣,神采飛揚,意氣風發,體現揚州當地士人的自豪自信之感。後來隨著西方列強的入侵、西學東漸等和揚州失去漕運和鹽業的衰弱,而慢慢改變成了“洋氣”,即西洋的現代時髦風格氣息。

明人楊昌敬《慎修公家訓》中有“得意曾揚氣,產情且折腰”之句,此處“揚氣”就是“得意”。

《夷患備嘗記》說:“作事軒昂,向曰‘揚氣’,以江南鹽商揚州為多,其作事盡事奢華也。今則竟曰‘洋氣’。”

《品花寶鑑》道:“京裡的戲是甲於天下的,我聽得說那些小旦稱呼相公,好不揚氣。就是王公大人,也與他們並起並坐。”

《官場現形記》雲:“後來他丈夫在山東捐了官,當了差使,越發把他揚氣的了不得,儼然一位誥命夫人了。”



“揚氣”與“蘇意”一度相互影響、交融,推動風俗的對流。

清人黃鈞宰撰《金壺浪墨》雲:“天下殷富,莫逾江浙;江浙繁麗,莫盛蘇揚 。”

在上海,嘉慶縣誌稱,“民貧而商富,中不足而外有餘,城市慕蘇揚之風。”

晚清上海人秦榮光賦詩,附和其說法,謂“嘉、道之前氣習浮,蘇揚人物慕風流。外強早伏中幹兆,商富農貧前志憂”。

蘇娼把“吳腔”、“吳歙”、“蘇腔”、“蘇唱”傳至揚州,以致吳腔風行於揚,富家子弟紛紛醉心於此。“年輕無業學灘簧,憋得蘇腔不落堂”;“郎惟街頭聽蘇唱,妾喜庵中結福緣”,《邗江竹枝詞》《紅橋舫歌》。

蘇州妝,大體是指以頭飾為中心的蘇州婦女裝飾。明後期,蘇州一帶又流行窄袖服飾,揚州亦然。

明末王彥泓作《買妾詞》謂“如今不作揚州纂,蘇意新梳燕尾長。”

清後期,在浙江溫州,“新來傳得蘇州樣,淡白紗裙繡牡丹”。

乾隆時,在福建福州,安徽懷遠人許所望有詩出注:“福州城外皆素足女,城中纏足學蘇妝。”

乾隆時,湖北長陽人彭淑詩謂:“裝船生板下鐵行,新從漢口討姨娘。蘇州勒子揚州袖,只有他家時世妝。”“時世妝”就是蘇揚服飾。

乾隆時,上海人李行南有《申江竹枝詞》謂:“西客囊金作布商,衣冠濟楚學蘇揚。只留飲食傳風俗,熬釜朝朝餅餌香。”

道光時,在成都,時人有詩描寫當地風情:“不乘小轎愛街行,蘇樣梳裝花翠明。一任旁觀閒指點,金蓮瘦小不勝情。”

咸豐時,在湖南湘潭縣,“婦女約發垂於後,稍翹,前輕束髮而發浮出,謂之‘蘇州擺’”。



從明代晚期開始,“蘇意”成為蘇州風俗的代名詞,開始象徵著品位和身份,各地以效仿蘇州為榮,舉凡生活、言行、衣飾、器物、飲食、書畫、古玩、建築、戲曲等,無所不包。後來逐漸轉化為一種炫耀性的時尚,由褒入貶,大致類似蘇空頭,特徵為愛出風頭、標新立異、奢侈糜爛、造假說謊,時人均譏諷為“蘇意”。(請參考前作《蘇南民間諺語“蘇空頭、杭鐵頭”的由來》)

崇禎年間,常州府靖江知縣浙江臨海人陳函輝記道:“今夫輕紈阿錫必日‘吳綃’,寶玉文犀必從‘吳制’,食前方丈瑤錯交陳,必日‘吳品’;舟車服玩,裝飾新奇,必日‘吳樣’。吳之所有,他方不敢望;他方所有,又聚而萃之於吳。即文章一途,最為公器,非吳士手腕不靈,非吳工鋟梓不傳。”

明末,各地標榜名品名牌,衣飾必稱為吳服,寶玉珍玩必用吳制,器具餚饌必稱吳品,舟車服玩以及裝飾新奇之物必詡稱為吳樣。吳品、吳制、吳樣,或稱蘇樣。

明代寧波人薛岡記萬曆中期事謂:“蘇意非美談,前無此語。丙申歲,有甫官於杭者,笞窄襪淺鞋人,枷號示眾,難以書封,即書蘇意犯人,人以為笑柄。”丙申為萬曆二十四年。杭州官員見窄襪淺鞋人,大概覺得非同一般,予以懲處,而一時不知如何定義罪名,竟然書寫為“蘇意犯人”,可見其時“蘇意”已深入人心,只要是造作搞怪的,或是難以定性的,均可稱為“蘇意”。

明代浮白齋主人《雅謔》有蘇意條,說:“一座中有麻城人臉麻者,與蘇州人遜坐。麻城人曰:“照蘇意,蘇座可也。”蘇州人曰:“照麻意,麻座可也。”相視不覺失笑。”

《尺牘新鈔》二集卷八河南祥符人周文煒致信其婿王荊良憤憤不平地說:“今人無事不蘇矣。東西相向而坐,名日‘蘇坐’。主尊客上,客固辭者再,久之日,‘求蘇坐’。此語大可嗤。三十年前無是也。坐而蘇矣,語言舉動,安得不蘇。”周文煒還緊接著交代:“吾與婿家淪濁水來作吳氓,當時時戒子弟勿學‘蘇意’,便是治家一半好消息。此風略一傳染,便不可醫治。慎之慎之。”周文煒的語氣,可知其時蘇意的影響,只要稍一沾染,便沉迷上癮。

清初石天《傳家寶吉徵》中,有“不學蘇意”一條,說:“輕嘴薄舌……總屬狡獪。”

李漁《意中緣》第一一出:“洞房花燭盡堪陪,蘇意。”

錢鍾書《管錐編(增訂)》中,說:“晚明常言蘇意,謂虛浮無實,即空頭之旨。”

總之,無論是“揚氣”還是“蘇意”,都是構成江南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正是揚幫與蘇幫的不斷交流、碰撞,才豐富發展了求同存異、兼容幷包的江南文化。

(文章參考自韋明鏵、範金民等作品,略有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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