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先生去世後,為啥要將這段幽默文字刻在墓蓋上?

“冷笑話”式的自嘲,對於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良好品德。

而隨著地位的提升、名望的流佈、恭維的環繞,為了維護一貫偉岸正確的完美形象,一個人總是傾向於端架子、擺譜子,往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姿態。

對於身處高位的人來說,自嘲更是難以輕易對他人表露的“奢侈品”。

愛講“冷笑話”的書法家啟功,卻擁有這份可貴的自嘲精神。

相較一些愛端架子的“成功者”,啟功一連串“高大上”的頭銜,往往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我們來看看啟功的部分頭銜:

清雍正帝的第九代孫,著名書畫家、教育家、古典文獻學家、鑑定家、紅學家、詩人,國學大師,還是北京師範大學教授,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國家文物鑑定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博士研究生導師,九三學社顧問,中國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世界華人書畫家聯合會創會主席,中國佛教協會、故宮博物院、國家博物館顧問,西泠印社社長……

啟功先生去世後,為啥要將這段幽默文字刻在墓蓋上?

啟功晚年像

在光環的包裹之後,啟功自嘲幽默的“真性情”更為人所津津樂道。

讀啟功的詩如見其人。他在《啟功自述》中直言不諱地說自己年輕時“非常淘氣”,“時常針對時局和學校的一些事編些順口溜”,“編完後還要在相好的同仁間傳播一下,博得大家開懷一笑”。

上世紀50年代後,啟功轉向編排自己來“博大家開懷一笑”。比如他所作的《終夜不寐,拉雜得句,即於枕上仰面書之》中就說:“九秩今開六,吾生亦足奇。登樓雙腿拙,見客眼單迷。春至疑晨暖,燈高訝日西。烏乎餘一點,凡鳥闥中棲。”

啟功把自己比作老態龍鍾的糊塗人:登樓兩腿發軟,見客常衝盹兒,春天到了也不知道,還把吊燈錯認為是太陽。詩末用《世說新語》中的典故,總結自己是棲息在門闥上的一隻“凡鳥”。

“凡鳥”是魏晉時呂安諷刺嵇喜的故事:“嵇康與呂安,每一相思,千里命駕。安後來,值康不在,喜出戶延之,不入。題門上作‘鳳(鳳)’字而去。喜不覺,猶以為欣,故作‘鳳’字,凡鳥也。”

啟功先生去世後,為啥要將這段幽默文字刻在墓蓋上?

啟功先生書法

啟功愛開玩笑是出了名的,慕名而來的人頃刻間就感受到先生的寬容和可愛。據說某客人來啟功家拜訪,落座後,先生照例禮讓茶水。客人見先生年邁,為免勞頓,便緊張地客氣道:“您老別麻煩了,我出門不喝水的。”先生應聲道:“你這不是‘進門’了嗎?”客人頓感親切。

更為幽默奇特的,是啟功66歲時預先給自己寫好的墓誌銘:“中學生,副教授。博不精,專不透。名雖揚,實不夠。高不成,低不就。癱趨左,派曾右。面微圓,皮欠厚。妻已亡,並無後。喪猶新,病照舊。六十六,非不壽。八寶山,漸相湊。計平生,諡曰陋。身與名,一齊臭。”

27年後的2005年,這篇墓誌銘鐫刻在了八寶山啟功墓地的墓蓋上。

這篇墓誌是啟功對自己一生的高度概括,雖平淡幽默,卻句句寫實句句有事。

自嘲不是自辱,也非隨意貶低自己,啟功看似幽默自嘲的冷笑話,其實是憑藉著奇思異想或構思造語的功力,奇詩奇句,常常溢出思維定式,使讀者不得不為之噴飯絕倒,也顯示了老先生的卓犖不凡。

多期待出現更多像啟功這樣能自嘲會自嘲的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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