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戰爭史從未準確地預言過未來的戰爭將會如何發展。除了科幻小說作家以外，沒有人對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技術、戰術和戰略進行過預測。第二次世界大戰初期，毒氣和空軍的威脅被過分誇大。海軍僅強調水上戰艦的重要性，然而戰艦的地位很快就被潛艇和航母取代。當德國野戰裝甲兵指揮官違抗上級命令後，對陸軍的重塑就演變成了閃電戰。

二戰後，由於核武器相互確保摧毀以及發生在東西"鐵幕"間的局部戰爭，美、蘇海陸空三軍為打贏"第三次世界大戰"而進行的大規模準備行動得到限制。1990年第一次海灣戰爭中多國部隊使用了大量精確制導武器，開創了以空中力量為主體贏得戰爭的先例。然而，多數軍事分析家在戰前預測，裝甲部隊的大規模使用對由美國所領導的聯盟更為有利。

無人機精確打擊的"革命"

最近在沙特阿拉伯發生的一系列無人戰鬥機（UCAV）和巡航導彈襲擊很可能標誌著又一次戰爭"革命"，這是軍事技術、戰術和戰略進步的結果。至少，此次襲擊表明，與第二次世界大戰和越南戰爭中大規模運用戰略空襲相比，來自相對廉價的常規武器的戰略威脅更大，也更嚴峻。

目前，此次襲擊所使用的武器取得了哪些技術進步仍不得而知。根據已有的媒體報道和官方介紹，尚不明確具體使用了哪些武器以及誰使用了它們。但是，幾乎所有的焦點都只集中在誰發動了襲擊。

目前仍無法確認參與襲擊的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準確性和可靠性，以及無人機是否使用實現低空突防的地形跟隨迴避系統。另一方面，也沒有關於巡航導彈採取何種飛行制導系統和地形匹配系統，亦沒有涉及定位精度或打擊目標精確識別的信息。因此，只能以這種"傻瓜"的方式來描述這些潛在的"智能"系統了。

探討這些技術差距對應對類似襲擊事件意義重大。無人戰鬥機利用地形迴避系統以逃避雷達和其他防空設備的監測，擁有遠程高精度鎖定目標（最昂貴的工業、基礎設施和軍事目標），並用相對少量的炸彈摧毀關鍵部件的能力。到目前為止，為應對低空飛行的無人戰鬥機和可在複雜地形長距離飛行的巡航導彈，僅部署了少量的防空系統，例如向伊朗提供的俄羅斯9K331"道爾-M1"系統（9K331-Tor-M1-SA-15 Gauntlets）。

無人攻擊機威脅的不確定性

目前還沒有可信的信息表明伊朗、朝鮮、俄羅斯和其他國家在開發和部署此類系統以及增添隱身功能和其他突防能力方面取得重大進展。然而，從沙特無人機襲擊事件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伊朗在以上領域的研究"成果斐然"。廣泛部署先進的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只是時間問題，考慮到最近對沙特襲擊成功的案例，這個時間也不過是3到5年。

同樣不明確的是，這種無人戰鬥機和巡航系統在目標定位和戰鬥管理方面需要大量的外部基礎設施作為支撐。每個中等發達國家對主要對手的關鍵基礎設施、工業基礎和軍事設施都有著充分的瞭解。在特定地區，用於低空飛行的地形制圖已經不再需要同樣高級的數據映射系統了。在任何複雜的系統中，將GPS經緯度座標轉換為三維立體空間座標簡單到可以由任何人完成。在這種情況下，用低當量的常規武器進行單次攻擊就足以摧毀目標。

應對混合戰爭和"灰區戰爭"的天然利器

從發生在沙特的襲擊可以看出，襲擊的目標不一定是軍事設施，也可能是關鍵能源設施（意味著周圍有平民的存在）。目標還可以是一個國家電網和通訊系統的關鍵設施、證券交易所、淨水處理廠、重要城市的衛生設施或是橋樑的受力點。

中等發達程度的國家和地區大多已經掌握了定位關鍵設施的方法。一些國家（如伊朗和朝鮮）對此技術已經研究了多年。此外，像伊朗這樣高威脅性的國家，可以找到如真主黨、伊拉克民兵、巴勒斯坦激進組織和胡塞武裝等替代執行發射任務，或者秘密創建分散而廣泛的發射地，即使是覆蓋最徹底的衛星也難以全部監測到。

美國和沙特對此次襲擊回應的緩慢程度和不確定性表明，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系統是適合混合戰爭和"灰區戰爭"的天然武器。即使是非常嚴重的攻擊也可能會得到模稜兩可的回應。要知道，任何激烈的回應都可能導致衝突的無限制升級。僅僅是部署此類武器就會使"擦槍走火"的風險快速提升。

即使發生了報復事件，此類襲擊帶來的風險也要小得多。要知道，即使是使用低當量核武器也會給雙方帶來毀滅性的風險。相比之下，受精確度限制的常規襲擊所造成的風險要小得多，不會造成"大規模毀滅性"的破壞，但是卻能實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攻擊效果。

如果襲擊是由胡塞武裝發動的，那麼風險也小得多，就如沙特的襲擊事件一樣。這次的事件表明，如果主要目標地有被襲擊方的平民，全世界都目睹他們遭到殺害，被襲擊方就會稱襲擊方的報復行動是不合法的。

無人戰鬥機的常規攻擊和非常規攻擊

如果擁有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國家同時擁有核武器，那麼大型的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可能具有雙重能力，即搭載和發射核武器。這會使得相關國家考慮升級常規武器和核武庫。

同時，無人戰鬥機也是適合在城市或人口稠密地區運輸生物武器的飛行工具。此外，還能秘密在特定國家進行短程運輸、飛越城市和投放數天後才會誘發疾病的生物製劑。經生物或基因工程處理過的最致命的生物製劑很可能成為現實世界中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從道德和地緣政治的角度來講，這可能隱含著更多的問題。

現有的防禦系統難以有效抵禦無人機的攻擊

防空反導系統可以對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攻擊進行一定程度的防禦，但在大範圍內使用反導防禦是非常昂貴和困難的，尤其是在沒有明確跡象表明會受到襲擊的情況下。

諸如美國和沙特空軍的AWAC一類的機載預警雷達系統，以及像F-15S和F-22一類的先進戰鬥機能否在大範圍內監測和攔截巡航導彈尚不明確。這一問題對於大多數主要的陸基地對空導彈來說，例如薩姆-3防空導彈，"霍克"地空導彈，"愛國者"地空導彈，S-300和S-400防空導彈也是尚不明確。

在低空應對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襲擊時，即使無人機和導彈沒有"隱身"的功能，這些防空反導系統的區域覆蓋率都會急劇下降。

部署大量的近程防空系統（SHORADs），例如俄羅斯的9K331"道爾"近程地空導彈系統、法國"響尾蛇"防空導彈系統或者雷達制導導彈也許可以對低空導彈襲擊進行防禦，但這意味著要部署大量近程防空反導系統。此外，

即便是最好的防禦系統，也很容易受到隱形技術的"欺騙"，而且這種系統需要在襲擊發生時立即開火才能奏效，如果反應遲鈍也會束手無措。

精確制導武器的使用改變戰爭模式

當部分國家可以發動彈道導彈攻擊，或即將部署高超音速滑翔飛行武器時，各國都會紛紛跟進。伊朗、朝鮮和俄羅斯等國家正在開發和部署這種系統，印度和巴基斯坦等國家可能很快就會效仿。這會給現有的軍事力量、襲擊戰術和襲擊技術帶來重大挑戰。

到目前為止，彈道導彈防禦系統每次發射的成本要比彈道導彈攻擊昂貴得多。前者需要全新的且迥異的防禦系統。這種精確制導彈道導彈的部署已經開始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此類部署將會不斷擴展和逐步提升。值得注意的是，該輪部署淘汰了一大批比較老舊、性能落後的彈道導彈，這些導彈可以作為精確制導導彈發射的"誘餌"，也可以用以增加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防禦難度。

更廣泛地來看，新型戰爭模式和其它形式的戰爭如何共同發揮作用是沒有定式的。網絡戰和"灰色戰爭"既可以用來提高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的命中"得分"，也可以用來阻止對這種攻擊的後續報復。 無人戰鬥機和巡航導彈可以在常規形式的空戰和陸戰中使用，另一方面也能使常規空中和陸上力量得到升級。

遠程反艦彈道和巡航導彈的襲擊能力正在改變海上戰爭。有這樣一個古老的笑話，"往遊艇這個無底洞裡撒錢" 。當一艘價值數十億美元的航空母艦變成真正的"無底洞"時，這個笑話正呈現出不同的特點。配備反艦導彈和小型潛水器的小型攻擊艦成為海上巡航導彈和無人攻擊機的"等價物"。另外，"智能"水雷可以在海中給對方製造儘可能多的麻煩。

進行這種襲擊的能力在過去的戰爭中已有顯露。自1990年第一次海灣戰爭以來，美國在精確空襲方面取得了巨大進步，但同時面臨著降低平民傷亡率的要求，這種要求甚至到了難以企及的地步。

在某些情況下，降低平民傷亡率的要求可能會限制常規武器裝備的使用，也可能會使攻擊行動的目的無法實現。另外，"人道主義"還可能成為戰爭"陷阱"，某些武裝力量佔領關鍵的民用設施，以平民作為人肉盾牌進行"政治戰爭"，並誇大襲擊造成的平民傷亡。如果極端分子、恐怖分子和叛亂分子得到相對短程的無人戰鬥機，那麼他們就有可能造成更嚴重的破壞，分散人群和利用人盾，這樣的運載系統難以被監測，也幾乎無法進行防禦。

正如伊朗所表明的，巡航導彈和無人戰鬥機可以用來應對和彌補經濟戰與制裁帶來的威脅和損失。他們強調了這樣一種事實，即對某些軍事裝備進行升級並沒有摧毀雙方的戰略平衡，而是在整合政治、經濟和軍事戰爭。

從更廣泛的角度來看，這是在發出警告，即未來戰爭的唯一規則就是沒有規則，對於未來戰爭唯一可以準確預測的，就是它與過去一樣不可預測。

資料來源：美國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SIS)，作者安東尼·H·科德斯曼（Anthony H. Cordesman）

鏈接：https://www.csis.org/analysis/iran-yemen-and-strikes-saudi-arabia-changing-nature-warfare

圖/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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