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辦獨角獸的血淚深坑,這個硅谷創業者用了八年時間來填

創辦獨角獸的血淚深坑,這個硅谷創業者用了八年時間來填

創辦獨角獸的血淚深坑,這個硅谷創業者用了八年時間來填

​本文的作者Sahil Lavingia,是一位頗為傳奇的人物——十幾歲時被Pinterest創始人拉去創業,從學校退了學,成為Pinterest的二號員工;19歲單飛,獨自創辦了Gumroad,僅用4天就拿到了天使輪融資,幾個月後斬獲810萬美元融資。

和許多創業者一樣,他也曾立志要創辦一家獨角獸企業,但即使是天才少年,創業這條路也走得坎坷。

創業八年後,他撰文分享了這些年的經歷和感悟。

以下是全文。

我曾是Pinterest的二號員工。

2011年,我放棄了所有期權,離開了Pinterest,投身到我認定會是我一生的事業之中——我創辦了Gumroad。

(Gumroad是一家面向內容創作者的電商平臺,主要客戶是設計師、攝影師、畫家等創作者,他們可以通過Gumroad直接向顧客出售原創內容,比如設計作品、攝影作品、繪畫、課程等,Gumroad從中抽取佣金實現營收。)

我曾以為,Gumroad會成為一家擁有數百名員工的獨角獸企業,之後會IPO上市;而我也會為Gumroad傾注一生的心血,直至去世。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如今的我,看上去可能很令人羨慕——運營著一家已經實現盈利,只需要低維護並不斷髮展著的軟件公司,為一群可愛的客戶提供服務。然而這些年過去,我認為自己失敗了——最低谷時,我不得不裁掉75%的員工,其中包括我最好的朋友。

很多年後我才意識到,一開始我就被誤導了。一路走到今天,我不再感到羞恥,但很長一段時間當中,我是羞恥的。

我的這段旅程,是這樣開始的。

週末的小點子,讓我拿了融資

Gumroad背後的想法很簡單:創作者無需開門店,只需通過簡單、快速的鏈接,就可以將產品直接銷售給他們的觀眾。

某個週末,我冒出了這個點子,當即創立了Gumroad,並在週一上午把它發佈到了HackerNews(計算機黑客和創業公司的新聞網站),當天就有超過5.2萬的人訪問了Gumroad,反響大大超出我的預期。

那年晚些時候,我離開了Pinterest,把Gumroad視作今生的事業。

幾乎同一時間,我從頂級的天使投資人和VC那裡融到了110萬美元,包括Max Levchin、Chris Sacca、Ron Conway、Naval Ravikant,以及Collaborative Fund、Accel Partners和FirstRound Capital。幾個月後,我又融到了700萬美元,領投方是頂級風投機構Kleiner Perkins Caufield&Byers(KPCB)的Mike Abbott。

一時間,我感覺自己站在世界之巔,整個世界開始注意到我。當時我只有19歲,獨自創辦了一家公司,有三名員工,賬面上有800多萬美元。

我壯大了團隊,並專注在產品上,數字也開始每月增長。到了某個節點,數字就停滯了。

為了維持公司運轉,我解僱了75%的員工,包括我最好的朋友,這實在太糟糕了。但我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產品會繼續增長,公司以外的人甚至都不會知道這個情況。

但TechCrunch聽到了裁員的風聲,發佈了一篇文章《初創企業Gumroad身陷裁員重組風波》。忽然之間,全世界都知道我失敗了。

之後一週的時間,我不去管公司的網絡支持,不對客戶的擔憂做任何回應。不少客戶依賴我們的平臺開展業務,他們很想是否應該換平臺了;一些我們最喜愛、最成功的創作者也離開了我們。這個事情很傷,但我不怪他們,他們只是試圖將業務上的風險降到最低。

所以,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問題又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攻城”失敗,放手一博

我們從數字開始說。這是裁員前的月度處理量:

創辦獨角獸的血淚深坑,這個硅谷創業者用了八年時間來填

​看起來不太糟糕,對吧?數字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增長。

但我們是拿了風投資金的,這就像在玩一場遊戲:要麼業績翻倍,要麼一無所有。公司發展順利時,這遊戲會讓人欣喜若狂,但進展不順利時,這場遊戲會令人窒息。

之後,我們沒有實現足夠快的翻倍增長,拿不到1500萬美的B輪融資來壯大隊伍。

像我們做的這類業務,如果每月的增長在20%以下,應該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但當時我認為,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們賬面有現金,產品也與市場匹配。我們會繼續發展產品,業務也會持續運轉。線上創作者的流動只是早期情況,增長緩慢也不是我們的問題。不管怎麼看,我們都覺得變化即將發生。

但現在我意識到:是誰的錯,這件事並不重要。

我們在2014年11月達到巔峰後,就開始停滯不前。不少創作者當然是喜歡我們的,但其中並沒有足夠的人尤其需要我們的產品。產品與市場的契合度高,這是一件好事,但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全新的、更大的“契合”,來融到更多的資金,之後再一輪又一輪地融資,直到公司被收購或IPO。

2015年1月,在業績翻倍的衝刺失敗後,公司的剩餘資金跌至18個月以來的最低點。當時團隊有20個人,我告訴他們,前面的路會十分艱難。我們沒有好看的數據可以拿到B輪融資,並且必須在接下來的9個月拼命工作,爭取接近那些數字。

為此,我們幾乎放下了手頭所有工作,優先去做可以直接達成目標的產品功能。許多功能並不屬於核心業務的範疇,但我們要盡一切努力,讓數字達到它需要達成的樣子。

一旦成功,我們就能再次從頂級VC那裡融到錢,招聘更多的員工,繼續之前中斷的工作。如果我不這麼做,就必須得大幅縮減公司規模。

在那九個月裡,當團隊明白我們是在為公司存亡而戰時,沒有一個人離開Gumroad。大家都認為“這會很艱難”,之後也深感“的確很艱難”,但每個人都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努力。

我們推出了“小產品實驗室”,教新的創作者如何發展和銷售產品。我們還發布了大量的新功能,並對已有功能進行了各種補充。所有這一切,是在8月到11月之間完成的。

但是很不走運,我們還是沒能到達想要的數字。

削減規模,還是關掉公司?

現在回想,我很慶幸我們沒能達到那些數字。如果我們業績翻倍,融到更多資金,再次出現在頭條新聞裡,非常有可能會遭遇更加慘烈的失敗。

這些先放到一邊。當時我們面臨幾個選擇:

• 關掉公司,把剩餘資金返還給投資人,嘗試一些新業務。

• 繼續運營公司並縮減規模,實現持續的發展。

• 公司被收購。

一些投資人希望我關掉公司,並試圖說服我,我的時間非常有價值,與其苦苦維持一家像Gumroad這樣的小企業,還不如拿著他們的錢,利用我的所學去創辦另一家獨角獸企業。

說實話,我傾向於同意他們的觀點。但是,我要對創作者、員工和投資人負責,創作者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們每個月可以幫助成千上萬的創作者變現,讓他們獲得大約250萬美元的報酬,可以用於租金、貸款、孩子的大學基金。這個數字還在增長,我真的可以關停這一資金來源嗎?

如果我賣掉公司,我優秀的團隊也會受到很大影響,我也再沒辦法掌控產品的命運。已經有太多的收購案例,收購方起初會承諾一個頗有前景的未來和完美的協同效應,但一年之後,這些美好的承諾都會以廢棄的產品而告終。

賣掉公司,這確實很誘人。我可以賣掉我第一家公司,募到更多的錢,之後再拿一個新點子創辦一家新公司。

但我不是這種人,我首先要對創作者負責,這也是我告訴過每一位新員工和投資人的話。我不想成為一個“連續創業者”,不想再冒險讓另一批客戶失望。

於是我們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實現盈利。但接下來的一年,情況也不樂觀:我把公司員工數量從二十名縮減到五名,把每個月2.5萬美元租金的辦公室外租出去,並把所有的剩餘資源集中在推出優質服務上。

在裁員的前幾個月(2015年6月),公司的財務狀況是這樣的:

• 收入:當月8.9萬美元

• 毛利潤:1.7萬美元

• 運營費用:36.4萬美元

• 淨利潤:負35.1萬美元

一年後(2016年6月),公司的財務狀況是:

• 收入:當月17.6萬美元

• 毛利潤:4.2萬美元

• 運營費用:3.2萬美元

• 淨利潤:1萬美元

過程很痛苦,但這意味著,創作者會持續獲得報酬,而我們也掌控了自己的命運。

從團隊作戰,到單兵作戰

從那時起,情況卻更糟了。

Gumroad不再是投資人和員工眼中,拿到融資並快速增長的創業公司了。其他員工找到了新機會,核心成員從五人變成了一人。

基本來說,就只剩我孤身一人,沒有團隊,也沒有辦公室。

舊金山滿地都是創業公司,他們拿到了大量融資,打造出了不起的團隊,做出了很棒的產品。我一些朋友已經成了億萬富翁。與此同時,我在經營著“可憐”的小業務。這不是我想做的,但我不得不做,我不能讓這艘船沉沒。

我知道,這可能是一些人夢想要做的事,但當時我只覺得通身束縛。我不能停下來,我只能獨自一個人,像一隻隊伍那樣去做這些。

我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沒有告訴母親關於裁員的事情,她只能通過報道、推特瞭解情況;我的朋友也很擔心我,但我向他們保證,我既沒有抑鬱也不會自殺。有一次我離開舊金山很長一段時間,我以為旅行能讓我離得足夠遠,但那隻讓我更孤獨。

每天醒來,我會去瀏覽Gumroad所有的查詢支持,試著修復所有的bug,我不得不經常向Gumroad的前工程師求助。他們當時都有了新工作,但總是願意抽出時間幫忙。打理好了Gumroad的大小事務,我就會去健身房;如果有精力,我還會開展我的小副業——寫一部奇幻小說。但大多數時候,我沒有提筆。

於我而言,所謂幸福就是可以期待積極的變化。2016年之前的每一年,我的期待,不管是對於團隊、產品還是公司,都是在增加的。但2016年這一年,我生平第一次感覺到,今年比上一年更糟糕。

在舊金山居住,已經是十分煎熬的事。後來特朗普當選,我最終離開了那裡。

新的起點

之後的一天,一切都改變了。(對於這段經歷的分享我很謹慎,因為我不知道是否可以借鑑,但事情就是發生了)

2017年11月27日,我收到一封郵件,來自於首輪融資時的領投方KPCB:

“我正在跟進我們幾個月前的溝通。KP想以1美元的價格將所有權賣回Gumroad。本週我們可以討論下嗎?”

當時投了Gumroad的風投家Mike離開了KPCB,創辦了一家新公司,KPCB不希望在任命新董事會成員時有太多操作上的麻煩。另外,這樣也有助於稅收。一下子,我們的優先清算權從大約1650萬美元到了250萬美元。

忽然之間,隧道盡頭彷彿亮起了一盞燈,雖然很遠,小而昏暗,但有了一絲微光。一條通向獨立企業的道路出現了。我的心態也轉變了,不再是拉融資時那種“要麼做大要麼回家”的心態。

又有一位投資人也這麼做了。從那以後,我們進行了更多回購。每隔幾個月,我會寫一封簡短的郵件,讓其它投資人瞭解最新情況。

未來的方向漸漸明確:我可以帶一個小團隊,慢慢從投資人手中回購股權,並把Gumroad打造成一家專注於創作者的公司。

Gumroad可能永遠不會成為一家獨角獸企業,這聽上去不再那麼糟了。

尋找新的影響力

創辦Gumroad八年來,我經歷了個人的起起伏伏。有幾個月,我每天要工作16個小時,但也有幾個月,我每週只工作四個小時。

創辦獨角獸的血淚深坑,這個硅谷創業者用了八年時間來填

​從數據上看,你能分別出哪些數據屬於哪個階段嗎?我分辨不出來。

有幾年時間,我們有銷售團隊,之後沒有了。你能看出這一轉變的時間節點在哪嗎?我看不出來。

不管你的產品有多棒,新功能推得有多快,你所在的市場,才是決定企業增長的主要因素。

不管Gumroad狀況如何,每個月幾乎都以大致相同的速度增長,因為是市場決定了企業的增速。

我不再讓自己假裝在產品上很有遠見卓識,也不再去嘗試創立一家獨角獸企業,我只專注於如何讓Gumroad變得更好,更好地為現有的創作者提供服務。因為他們,才是讓Gumroad活下來的人。

創造價值 vs 獲取價值

在多年前的一場CEO峰會上,我心中的英雄比爾蓋茨登臺。有人問他,如何看待以下觀點:世界上有很多有價值的東西,但人或企業只能獲得很小一部分;另外,微軟已經是一家巨頭企業,但與微軟對世界和人類帶來的總體影響相比,微軟本身又顯得微不足道。

比爾回答:“當然,但所有的公司都是如此,對嗎?它們創造了一些價值,只成功獲取了其中很小一部分。”

我現在更專注於創造價值,而不是獲取價值。我仍然想要儘可能大的影響力,但我無需以營收和估值的形式,來創造或獲取這種影響力。

舉個例子,奧斯汀·奧爾雷德( Austen Allred)從Gumroad售書起家,如今已經為自己的初創企業Lambda School融到了4800萬美元。

Gumroad的前員工也開始創業了;有數十家公司招聘了我們的前員工,之後公司狀況得到了極大改善。最重要的是,我們一些產品上的點子,比如信用卡表格和內聯結賬體驗,在全網得到迅速應用,這對於每個人(包括從未使用過Gumroad的人)來說,互聯網變成了一個更好的地方。

Gumroad的規模或許很小,但影響力卻很大。我們的創作者已經通過Gumroad獲得了1.78億美元的報酬,隨之而來的,是這種影響所帶來的影響力,以及這些創作者在為其他人創造機會時,所帶來的新機會。

大膽公開財務狀況

我也找到了其它創造價值的方法。裁員之後,我沒有和任何人談論過Gumroad。離開舊金山之後,我覺得自己與創業圈幾乎完全失聯。

為了重新與創業圈互動,我考慮過公開Gumroad的財務狀況。這樣一來,其它公司創始人可以從我們的錯誤中吸取教訓,利用我們的數據做出更好的決策。

那些尋求風投的初創企業不會這麼做,這很嚇人。但是,我們不再是這類企業,所以更輕鬆地分享這些信息。我們已經盈利,某個月份沒有增長,這一點也不會改變。因此,從2018年4月起,我開始公佈月度的財務報告。

諷刺的是,接觸我們的投資人反而變多了,也有更多的人想為Gumroad出一份力。

我們轉移了關注點後,創作者與我們的距離也更近了。他們也沒有被Gumroad的實際規模嚇到,反而更加忠誠。感覺好像我們是在一起努力,以我們熱愛的方式謀生。

很快,我們計劃把整個產品進行開源,任何人都可以設置自己的Gumroad版本,並出售想要出售的內容,無需我們成為中間人。

2018年,我們還為包括波多黎各颶風救災等進行了捐贈,總共超過2.3萬美元(佔利潤的8%)。

成功,不是非黑即白

多年來,我唯一的成功標準就是創辦一家獨角獸企業。現在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可怕的目標。這完全是個武斷的想法,不能準確地衡量影響力。

我不是在為失敗找藉口,假裝沒失敗,或者假裝失敗的感覺很好。每個人都知道創業公司的失敗率極高,特別是那些有風投支持的初創企業;但如果達不到目標,你仍然會感覺糟糕。

我失敗了,但在很多其它事情上,我也成功了。Gumroad用1000萬美元的風投資金,為創作者實現了1.78億美元的收入(並且還在增加數量)。如果沒有融資壓力,我們只專注於為客戶打造最好的產品。最重要的是,能夠在營收以外創造價值,這令我十分開心。

我現在認為自己“成功”了。雖然不完全符合預期,但我認為現在的事情很重要。

那麼,我起初一心想創辦獨角獸企業的這個想法,是從何而來的呢?我想,這是從一個崇拜財富的社會繼承而來的。比爾蓋茨是我心中的英雄,他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我認為這兩件事絕非巧合。自從我記事以來,我就把“成功”等同於財富。如果聽到有人說“那個人很成功”,我不一定會認為他在改善周圍人的福祉,但一定會認為他找到了賺大錢的方法。

財富,可以作為改善人們福祉的衡量標準,就像比爾蓋茨,他為慈善事業上投入巨資。但是財富並不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方法,也不是最好的方法。

想創辦下一個微軟,這沒有任何問題。我個人認為,億萬富翁不是惡魔,我也會希望自己未來能成為億萬富翁。

但不管未來是更好還是更壞,我現在就在這樣一條路上了——不去打造獨角獸企業。

有很多人喜歡著Gumroad,Gumroad是屬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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