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北大校長蔡元培。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劉宜慶

一百年前的今天,中國爆發了反對帝國主義和北洋軍閥政府的愛國群眾運動,這是現代中國的一場文化和思想上的啟蒙,也是偉大的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開端。

北京大學是新文化運動的中心,也是這次愛國學生運動的策源地。經歷五月三日的不眠之夜,北京各學府的學生上街遊行,抗議巴黎和會外交失敗,喊出了“外爭國權,內懲國賊”時代宣言,“還我青島”,“廢除二十一條”,勿忘國恥,抵制日貨,救亡圖存深入人心,五四運動最初由北京的學生開啟,隨即,蔓延全國,形成浩浩蕩蕩的愛國熱潮,席捲神州大地。

1919年5月4日,火燒趙家樓是當天抗議活動的高潮,二十多名學生被捕。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1919年五四運動期間被逮捕的北大學生。

1919年5月6日的《晨報》的報道,刊有《學生界事件昨聞》,共分九個小標題:昨日各校之罷課、被捕學生之姓名、學生被捕後之況狀、各校長之會議、北京社會之不平、汪王林等請保釋、教育廳長之辭職、六國飯店之會議,章宗祥之傷勢。其中“學生被捕後之況狀”一則,對我們瞭解被捕學生在獄中的生活狀況,有直接的幫助:

各學生被捕入警廳後,前夕即由該廳略加訊問,未有結果。聞廳中對於學生尚不苛待,前夕共騰出房子三間,使三十二人者分居之。而學生則不願分居,仍在一處住。昨日由該廳備飯,每餐分為五桌,每桌坐六人或七人。有前往看視者,學生皆告以我輩在此尚未所苦,惟外交問題如何則極為關鍵。中有託人帶信,勉勖同學仍以國家為重者,並謂在廳閱報等尚頗自由雲。

學生剛被捕時,難免吃點苦頭。對被捕學生施虐的是步軍統領衙門,而警察廳的警察則寬容,甚至“優待”被捕學生。警察總監吳炳湘之所以主張“優待”被捕學生,是因深知“事體重大”,被捕學生“與尋常罪犯不同”。這一點,從1919年5月11日的《每週評論》記者綜述稿《一週中北京的公民大活動》可得到印證。筆名為“億萬”的記者,這樣述及被捕學生在獄中的遭遇:

遊緝隊捕幾個人到步軍統領衙門去,很虐待的,曾把他們放在站籠裡登了幾點鐘。當晚十二點鐘送到警察廳去了。巡警、憲兵捕去的稍好些。但是被捕之時,也不免捱幾下打。到警察廳的第一天,很受罪,行動言語都不自由。第二天早晨吳炳湘去看,待遇就好些,可以在院子裡自由活動。第三天給了一份《益世報》。

在廣大愛國師生堅決鬥爭和全國報刊社會輿論的壓力下,5月6日,當蔡元培到警廳以身家作保,要求釋放被捕學生時,當局才不得不勉強同意。校長們與警察總監打交道,出現這樣一個細節。北大校長蔡元培、醫專校長湯爾和等人要求吳炳湘放人,吳要求學生先復課。校長們問,如果學生復課了,警察不放人怎麼辦?吳炳湘發誓說:“如果復課不放學生,我吳炳湘就是你們終身的兒子。”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吳炳湘。

5月7日,被捕學生被釋放,北大全體學生在紅樓北面廣場迎接,蔡元培和被捕歸來的學生合影。據被捕的學生回憶:“我們分別坐著3輛小汽車回到學校。廣場放著5張方桌,我們被捕的同學都站在方桌上和同學們見面。蔡校長也在場。大家的情緒都萬分激動,被捕同學沒有一人說話,蔡元培校長講了幾句安慰並勉勵的話,大家激動得熱淚交流。”請注意,被捕釋放的北大同學,站在方桌上與師生見面。同學們都很崇拜地望著他們。北大師生對被抓捕的學生,如此禮遇,可謂英雄凱旋,勇士歸來。

5月8日的《晨報》上,有一則小文,題為《北京警察之愛國》,其中有云:“此次逮捕學生一事,警廳舉動極為文明,待遇亦佳,逮諸人釋放後,北京全體學生聯合會特派代表一人,持函前往致謝。”事實上,參加遊行的13所學校中,還包括內務部直屬的高等警官學校的學生。

被捕學生回校,各校同時復課,至此,運動取得了初步勝利。

按說,被捕的學生全部釋放了,章宗祥被打得死去活來,曹汝霖的房子也被燒了,這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但山東問題沒有解決,北大校長蔡元培秘密出京南下了。而北洋政府不僅不聽取民言、民意,而且倒行逆施,採取高壓政策,引起更大風潮。有“屠夫”之稱的王懷慶取代李長泰為步軍統領,意圖對學生罷課、遊行進行鎮壓。5月24日,北洋政府“封閉五七日刊,拘捕代印者。北大四學生為保釋被拘者往警廳,則並保人而拘之”。為了鉗制新聞報道和言論,北洋政府封閉北京《益世報》,“並派兵監視在京有力之各報館,凡新聞非經政府許可登載者不得登載”。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五四運動中,學生走向街頭,向公眾演講,宣傳救亡圖存。

5月24日之後,北京學生上街演講,以喚醒國人。在楊亮功的記憶中,仍然記得前門外某校講演學生情動警察的感人一幕:

正講至興會淋漓之際,忽來警察一隊驅逐聽講者,學生泫然哀之曰:“汝所冠非中國之冠乎?汝所履非中國之土乎?汝所衣、所食、所仰事、所修蓄非皆中國國民之血汁乎?汝不見吾國租界上替人服役之印捕之無聊乎?汝不見朝鮮亡國後全國軍警盡易日本人乎?奈何我輩為救汝中國而講演,而汝反助彼仇人而驅逐聽講者乎?嗚呼!我最親愛冠警冠、佩警刀之同胞乎!汝縱不為國家謀生存,汝獨不為汝自身謀生存與汝所仰事、所俯蓄謀生存乎?”學生辭猶未畢,警察皆感激泣下,聽講者亦泣。(《五四》)

這大概是五四運動中最感人的一幕。學生痛哭流涕地演講,前來驅逐學生的警察,被學生的演講感動,以致泣下。這種愛國激情、熱忱,經歷百年而不磨滅。隔著一百年的時光,我們仍能感受到這一場景的歷史溫度。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五四運動中,各界遊行示威。

這一幕在北洋政府的軍閥和政客看來,學生策反警察。

隨後,風雲突變。6月3日,因對北洋政府為曹、章、陸辯護不滿,北京的學生大規模上街演講,軍警包圍北大三院(法學院),將其作為臨時監獄——“狂風怒號”、“黑雲遮天”之類的描述見諸報端。

在北大教授、教職員會書記馬敘倫的回憶文章《我在六十歲之前》中,詳細記錄了這一次學生被捕的情形。總統徐世昌聽信三個賣國賊裡面陸宗輿的慫恿,“居然下毒手了,把一群一群的大小學生(那時中學生也響應了)捉來,……把他們囚犯似的關著,把北大三角形的三座校舍,都用兵圍著,校舍門外排列了帳篷,真有‘連營七百里’的樣子”。這一次被捕學生沒有得到“優待”,整日水不到口,飯不入肚。“教聯會的各校代表得了消息,設法送茶送飯,都不許進去。直到第三日輿論有了反響,學生的家族也和政府打起來了,一輩軍閥政府的官僚,還讀過些四書五經,輿論倒還很注意的,所以茶飯也送得進去了”。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軍警包圍北大三院。

從馬敘倫先生的回憶中,我們可知,北洋新聞的管制大約沒有起到什麼效用。顯然,北洋政府對局面開始失去控制力。而輿論照常報道,對北洋政府的高壓措施施加壓力。耐人尋味的是,“一輩軍閥政府的官僚,還讀過些四書五經,輿論倒還很注意的”,這種與眾不同的聲音提醒我們,這幫軍閥裡面,也不全是武夫當國的大老粗。在這些人頭腦中,學生是讀書的種子,國家的未來。

學生罷課,工人罷工,商人罷市,再加上輿論的壓力,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被免職,總統徐世昌提出辭職。1919年6月12日之後,上海、天津等地工人相繼復工,學生停止罷課。遠在巴黎的中國全權代表接到國內“果敢籤者,請公不必生還”的專電。6月28日,中國外交官拒絕出席簽字儀式。五四運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

五四運動的成功,與全國報刊的報道、輿論的支持分不開的。

五四運動中被捕的學生,吃沒吃苦頭?

北京女校學生五四運動中游行。

提示:百年五四運動紀念系列這是第五篇。之前的文章,感興趣的朋友請翻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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