洨河筆記:即將抵達趙州橋的探訪

洨河筆記:即將抵達趙州橋的探訪

梁東方

接近石安高速的時候,洨河右岸的堤壩頂上就變成一條很窄的小公路,大約不足兩米寬。不足兩米寬的小路一側是洨河的鐵籬笆,一側是去年衰黃的高高蒿草,基本上是走不了汽車的。

從洨河堤壩下面的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因為中間有高速公路阻隔,這穿越跨洨河的大橋下的堤壩路,就成了一定意義上的必經之路。在這條窄窄的堤壩路、這條不是自行車專用道的自行車專用道上騎車子,不必在乎前面後面有沒有車,這條路完全是自己的;這樣在道路上騎車的好感覺,已經久違了。在城鄉普遍進入汽車時代以後,所有的道路幾乎都已經被汽車佔據,我們已經習慣了在道路上隨時注意前後車輛,隨時小心。

在這條近乎自行車專用道的堤頂小路上,騎電動車的人,尤其是騎電動車帶著女朋友、帶著老婆的人,走在這條路上顯得很自由、很爽氣:沒有汽車的干擾,也沒有汽車的對比,騎車人變得很踏實,也很自豪。交通工具作為一種符號對人的文化涵蓋力,在這樣不能走汽車的地方,更趨於均衡。

洨河筆記:即將抵達趙州橋的探訪

這裡雖然距離趙州橋還有幾公里,已經很近了;但是考慮到還有返程,體力上還要儲備一些,所以過了石安高速以後大約500米吧,便到了此次沿著洨河騎行的折返點。

這樣返程可以從容一些,慢慢走,慢慢體會。其實騎不騎到趙州橋意義不大,趙州橋騎到了也是需要買票才能進去的旅遊景點。趙州橋作為洨河上現存最有名的遺蹟,因為成為了旅遊點而被圈起來,在一定程度上脫離開了洨河上的橋樑舊貌。已經是被不斷刷新的商品,而不再是自然的橋樑。它以被商業化的方式脫離開了原始的時間之流。

堤壩在距離趙州橋還有相當距離的時候就不能再繼續前行了,繞過去以後也還是要過了橋一段距離才能重新回到堤壩上。洨河過了趙州橋,向著它的下游,繼續其更廣袤也更缺少植被的徑流旅程。

其實在進入趙縣之初,河道里的樹木也和欒城流域一樣,都正在被砍伐;因為怕洪水來的時候苗圃會阻擋流水,形成淤塞,所以今年突然要清理河道。一畝苗地補償1.3萬以後,植被便悉數被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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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道里的樹沒有了,河堤上的樹還都很小,大地上除了麥田以外很少樹木,洨河在這裡似乎比欒城那邊更加荒涼。洨河流域,整體上是在缺少植被的平原上流淌,尤其在中下游,愈發顯得光禿禿的。

騎車慢慢返回欒城地界,在洨河北岸的、面對北安樂村的沒有硬化的土路堤壩上休息。

正是大地深處的中午十分,麥地的綠色,楊樹樹冠的綠色,將上下都染得怡人眼目。因為麥子已經長得很高,面積又很廣袤,所以在這令人怡悅的顏色之上,更有一種乾旱地區難得的洇潤的感覺。這種洇潤的感覺就像下了一場雨,而樹葉搖動的聲音,恰恰就像是雨打在了樹葉上。

這是即將進入五月,穀雨雨後的大地上的情形,中午的情形。因為有了這樣面積廣大的麥田,因為所有的樹都已經形成了樹冠,大地顯得格外沉靜。與冬天光禿禿的時候相比,雖然生機勃勃了,卻反而更加平靜。

在這樣的地方才能意識到,汽車的輪胎和公路摩擦的時候居然能產生那麼大的聲音。因為這洨河右岸的土路只通向最後一個村子,北安樂村。所以路面上的交通很稀疏。而對面的大堤上的公路,因為是直接可以聯通欒城趙縣兩個縣的,所以車輛比較多。車多而窄,有時候就會形成前面一輛緩行的農用車後面不得不跟著大卡車和小轎車的情況,像是在玩一種名字叫做“亦步亦趨”的遊戲。

洨河筆記:即將抵達趙州橋的探訪

背對著它們,面對著田野。麥田深處的道路上,偶爾駛過一輛白色的汽車,或者一個穿著紅色上衣騎電動車的女子。顏色對比使這一切像一幅畫兒,一幅參與者自己未必能意識到的畫。

設想,如果能夠在這樣的大地深處,這樣一個被上上下下的綠色圍繞著的院子裡生活,或者哪怕就只是住上幾天,感受一定非常豐富。一定能感受到只有在大地深處的夜裡,才會出現的那種安靜,以及只有在安靜裡才會有的“紛紜”。那種好感覺是由蟲聲、鳥聲、風聲,和夜自己本身的聲音組成的。這所有的聲音都還沒有受到城市中那樣的汙染,都還有人類亙古以來的純正。沒有這樣的經歷,沒有在這樣的地方住過,對一個追求在不同的自然環境中獲得豐富的感受的人來說,肯定就是一種遺憾。

這樣的遺憾因為一直都有實現的可能,而其在被實現的願望鼓舞著形成嚮往的時候,便就是驛動的心的幸福源泉。坐在洨河堤壩上剛剛形成的大楊樹的新鮮濃蔭下,面對廣袤的田野,伴著身後對面堤壩上偶爾的車聲,整個人都逐漸沉入了麥田清涼溼潤的氣息深處,沉入到大地與時序聯合織就的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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