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文物看古人的模範愛情

從古流傳至今的各類文物中,有一類文物憑藉愛情主題獲得人們的鐘愛。這類文物能夠反映出某一時期的人們對夫妻感情的認知,通過對這些文物的辨析,能夠讓我們瞭解古人對於“模範愛情”的看法,也能夠對當時的風俗、世情獲得更生動的認識。

舉案齊眉:高古書畫裡的愛情典範


在北京故宮博物院繪畫館裡,有一幅畫非常“奇怪”,因為原本應掛起來看的掛軸,偏偏要按照手卷的方式橫著擺,觀看者不得不歪著腦袋欣賞。這件裝裱形式奇怪的繪畫,就是五代衛賢畫的《高士圖》,它是現存五代早期山水畫鑑定中的“標準件”。北宋徽宗皇帝內府在裝裱時,就是把這件畫軸按照手卷的形式裝潢,現今保存著的宣和年間原裝裱的書畫已是鳳毛麟角,這是此作值得珍視的原因之一,所以這件《高士圖》也就一直保持著“原裝”的看畫方式。

古今愛情皆浪漫|從文物看古人的模範愛情


《高士圖》(局部) 衛賢 五代

那麼《高士圖》裡這位讓人歪著腦袋的“高士”是誰呢?經過考證,是西漢末年的隱士梁鴻。梁鴻年少時“家貧而尚節介,博覽無不通”,太學畢業後沒有選擇當個“白領”,卻選擇去上林苑養豬,偶然失火殃及他人,竟然把自己賠給對方做傭人,也是非常有個性的了。他的種種不尋常引起了許多家族的注意,大都“慕其高節,多欲女之”,希望把女兒嫁給他,而梁鴻卻最終迎娶了“狀肥醜而黑,力舉石臼”、年至三十尚未出嫁的孟光為妻。梁鴻博學而淡泊名利,而且也不是“顏控”,而孟光也願與他同甘共苦隱居山林,真可謂一段好姻緣。

畫中的梁鴻與孟光身處山環水繞的大自然中,全幅上半部為巨峰壁仞,遠山蒼茫,下半部為竹樹蓊鬱,溪水潺潺。人物被安排在畫面中部,處於觀者的視覺中心。梁鴻端坐於榻,竹案上書卷橫展,孟光雙膝跪地,飲食盤盞高舉齊眉。主人公神態坦然平和,雖房舍簡陋、粗食布衣,但隱士志在山野的高潔志趣令人肅然起敬。圖中描繪的是家喻戶曉的“舉案齊眉”故事,有人將其稱為“古人眼中最好的愛情”。

故事發生在吳中,當時梁鴻夫婦無以為生,只好依附於豪門皋伯通,居住在皋伯通家的“廡下”。這是梁鴻第二次在別人家當傭人,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身邊多了一位“知心愛人”孟光陪伴,“每歸,妻為具食,不敢於鴻前仰視,舉案齊眉”。從此,舉案齊眉就成了專門用來形容夫妻相互尊敬、平等相待的名詞。這幅衛賢的《高士圖》根據《宣和畫譜》記載,原為六扇展示道德榜樣的屏風中的一幅,希望為觀者樹立夫妻關係的榜樣。

長毋相忘:腰間流行的情話


古時候的腰帶扣被稱為帶鉤,從今天皮帶的五花八門的材質、形狀可以想見,因為是日常必備,古時候的帶鉤也是款式多樣。材質方面,古代的金銀銅鐵帶鉤是“爆款”,水晶、骨質的也不算稀罕;裝飾效果方面,鑲嵌了綠松石、玉器的帶鉤,用錯金、鎏金銀等工藝裝飾的帶鉤,可以歸到“奢侈品”行列;尺寸方面,大的有湖北江陵望山1號墓出土的長達46釐米的“錯金銀龍鳳鐵帶鉤”,是一件代表身份等級的裝飾品。

古今愛情皆浪漫|從文物看古人的模範愛情


長毋相忘帶鉤 任哨奇 攝

《如果國寶會說話》第二季中登陸節目的一件“長毋相忘”銀帶鉤,尺寸不大、其貌不揚,為什麼能夠入選“國寶”行列呢?因為這件帶鉤暗含了“黑科技”。它可以一分為二,像虎符那樣打開,打開之後,就能看到左右兩半帶鉤上,分別用陰文和陽文鑄造出了篆書的“長毋相忘”四字,陰陽文字的相合有“契合”的意涵,預示迴歸嚴絲合縫的狀態,增添了使用過程中的樂趣。“長毋相忘”在漢代是一句時髦的俏皮話和流行語,在銅鏡和漆器上能經常看到。除了這句話之外,“長相思、毋相忘、常富貴、樂未央”“願長相思,久毋見忘”“見日之光,長毋相忘”等等也常見,大都是表達快樂永不停歇、富貴之日不相忘、感情長久沒有盡頭之意,是標準的吉祥話。

這件“長毋相忘”銀帶鉤出自江都王劉非的一座陪葬墓中,墓的主人應該是劉非的某位夫人。《漢書》:“江都易王非以孝景前二年立為汝南王,吳、楚反時,非年十五,有材氣,上書自請擊吳。景帝賜非將軍印,擊吳。吳已破,徙王江都,治故吳國,以軍功賜天子旗。元光中,匈奴大入漢邊,非上書願擊匈奴,上不許。非好氣力,治宮館,招四方豪傑,驕奢甚。二十七年薨,子建嗣。 ”從文獻中看,劉非驍勇善戰,可是從這枚送給夫人的帶鉤,也能看出他柔情的一面。

在生活的日常裡互道珍重和勿忘,是夫妻之間的小浪漫,通過“長毋相忘”銀帶鉤想起夫妻感情中的美好,可謂“撩”在日常。江都王劉非送給夫人長傍在腰間的告白私語,如今通過展出的文物被我們察覺了。可它仍然是調和夫妻關係的一劑良藥,有趣的是,這款“長毋相忘”銀帶鉤文創產品也被擺上櫃檯,售價正是520元。

書畫姻緣:吳湖帆夫婦最後的合作


“此靜淑絕筆也。己卯初夏,獲見王酉室《群英圖》卷,靜淑有意摹寫,謂餘曰:卷至長,恐無力盡其能事。至端陽後四日,畫紅芙蕖。越數日而病,竟至不起。前言竟成讖語,對之不勝惘然。因題卷中。後半容餘補完,以慰靜淑未竟之業。 ”

這段寫在蘇州博物館收藏的《臨王榖祥群英圖》後的題跋出自吳湖帆之手。吳湖帆是收藏家吳大澂的孫子,是晚清政治家和金石學者,他有得天獨厚的家學淵源與常人所不具備的眼界,是另一種“含著金鑰匙出生”,其貴胄身份和世家子弟的氣質,深深影響著他的審美和藝術追求。同時,吳湖帆還是科學書畫鑑定第一人,他教出了徐邦達、王季遷等學生,這本身也是對現代書畫鑑定的重大貢獻。

古今愛情皆浪漫|從文物看古人的模範愛情


《臨王榖祥群英圖》(局部) 吳湖帆 潘靜淑

題跋中說畫作是“靜淑”絕筆,“靜淑”還沒有臨摹完《群英圖》就撒手人寰了。這位“靜淑”正是跟吳湖帆一起生活了24年的妻子潘靜淑。潘靜淑與吳湖帆一樣生在富於收藏的文人世家,在蘇州“貴潘”家,收藏家潘祖蔭是潘靜淑的伯父,他家中收藏有大盂鼎、大克鼎等青銅器絕品。潘靜淑出嫁時,父親潘祖年更是以宋刻本《梅花喜神譜》相贈。吳潘的結合可謂門當戶對,兩人又有著共同的愛好,經常在一起作書畫鑑賞和創作,在書畫緣分下琴瑟和鳴。

靜淑死後,吳湖帆把王榖祥的《群英圖》又退還給了學生徐邦達。可以想象,吳湖帆每每看到潘靜淑沒有完成的絕筆,會被勾起無限的傷感,吳湖帆在潘靜淑去世兩個月後,終於補完了夫人未竟之筆,又在卷後寫下了一段題跋,說“長夏迢迢,悵惘無已,餘遂補完,以彌夫人遺憾,地下有知,即以為他生緣合之券雲。衡山引首、酉室款識,皆餘書矣。七月望日,距夫人長別將二月矣。湖帆和淚識。 ”他說這卷夫妻合作的畫作是相認記號,下輩子再找潘靜淑做夫妻。二位因書畫姻緣開啟美好生活,又因書畫為緣相互告別,這卷作品,堪稱夫妻二人感情生活的珍貴見證。

感謝 拿破破 中國藝術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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