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金融,誰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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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金融”這個連續5年被寫入報告的熱詞,今年“落榜”了。

互聯網金融,誰還活著?

3月5日,2019年政府工作報告發布。

在“互聯網金融”連續5年被寫入政府工作報告後,今年的互聯網金融“落榜”了。

自餘額寶於2013年橫空出世,撞開中國互聯網金融的時代洞門,“互聯網金融”也迅速成為兩會的熱詞。

從代表委員熱議“取締餘額寶”,到2014年政府工作報告首次提及“促進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再到2018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第5次出現的“健全互聯網金融監管”。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卻不見互聯網金融的蹤影,而是將防範“風險”提及了24次。

六年風雨,誰解互聯網金融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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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是廈門?

“你不還錢,就算了,當作福利送你了。”

2017年10月,趣店集團CEO羅敏在趣店上市後接受媒體採訪時,一篇《趣店羅敏回應一切》的言論,被視作互聯網金融行業的“黑天鵝”事件。

羅敏的話令趣店的現金貸業務迅速成為了一門備受質疑的生意。

在互聯網金融的黃金時代,繼宜人貸、信而富之後,作為在美國上市的第三家中國金融科技明星企業,趣店的生長一直被外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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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歷了一系列挫折後,2018年11月,趣店披露的第三季報中,公司名稱 “廈門趣店科技有限公司”的前綴“廈門”二字又一次奪人眼球。

原來,趣店的總部搬遷了,由北京遷至廈門。

本是喬遷之喜,卻因告知這是暫時出差實則永久搬遷的不實之詞而激怒了部分員工。在他們看來,趣店搬遷是倉促之舉,未經深思熟慮。

懂得斷臂求生的趣店,在遭遇現金貸危機後,進軍的汽車金融涉及重資產,試圖在汽車零售領域複製一個京東——自己進貨,管理整個汽車供應鏈——一個被稱作“大白汽車”的趣店新業務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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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趣店官方

作為新入局者,趣店進入汽車金融領域時,已是一片紅海。在與優信、瓜子等垂直行業玩家競爭時,轉行的大白汽車其重資產模式不僅令趣店成本飆升,而且新車的交付量不足預期的兩成。

禍不單行。在汽車領域碰壁而攪得心神不寧之時,趣店又與老情人螞蟻金服“分手”了。螞蟻金服為趣店提供了三年的導流入口和信用數據,但到2018年8月的合作到期,螞蟻金服卻不再續約。這意味著,沒有了螞蟻金服的流量優勢,趣店需要獨自應對互聯網金融行業高昂的獲客成本。

在互聯網金融行業,有一種痛叫“獲客難”。失去螞蟻金服的趣店變得越發窘迫,加上互聯網金融行業整體的低迷,導致趣店的股東紛紛減持套現。

曾誓言趣店市值不到1000億美元,不領1分錢工資的羅敏,眼睜睜地看著趣店的市值一度跌至十幾億美元,較2017年上市之初的117億美元,蒸發了超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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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敏會離曾經的目標越來越遠嗎?

作為CEO,羅敏的工資單似乎有些尷尬,趣店的轉型已經刻不容緩,尤其是在金融啟動“去風險,降槓桿”的收緊信號燈時。幸運的是,趣店等來了廈門的一道曙光。

廈門在2017年2月發佈了《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機構備案登記管理暫行辦法》,成為了全國首個網貸備案登記監管辦法,又公示了擬備案的5家企業,包括京東金融的全資子公司,京東旭航(廈門)網絡借貸信息中介服務有限公司也位列其中。

對於以趣店為代表處於茫然和徘徊中的互聯網金融企業而言,廈門是搶先於其他城市的一個小型的互聯網金融政策窪地。

這個窪地帶來的吸引力很難一句話說清楚。但從廈門土地礦產資源交易市場網信息反映的是,2018年1月,趣店以10600萬元的價格競得廈門同安區一塊麵積達5.32萬平方米的土地,建築面積1.59萬平方米,產權為40年,為軟件及研發用地性質。

如果按照這個數值計算,相比2018年7月,同在廈門同安區以樓面價18001元/平方米的價格購地的夏門市中鐵源昌置業有限公司,趣店在廈門同安區買下的樓面價約為6666元/平方米,便宜近6成。

從地方政府的角度來看,類似趣店這樣明星企業的到來,則有可能吸引一系列互聯網金融上中下游企業陸續入駐,帶動本地經濟發展。

而對於趣店而言,隨著牌照管制、主體監管,廈門的“誘惑”就在於釋放政策紅利以及優惠的土地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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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一線城市

除了廈門土地價格的“誘惑”,還有很多城市拿出了吸引互聯網金融企業的“絕殺技能”。

最為眾所周知的就是以“牌照”吸睛的重慶。

所謂牌照,就是你存在的合法性。衝著這個牌照威力,無數互聯網金融企業對重慶趨之若鶩。

查詢重慶市金融工作辦公室的官網得知,從最早的小貸牌照開始,阿里巴巴、蘇寧、京東、海爾、百度、樂視等巨頭都曾陸續在重慶地區申請過互聯網小貸牌照。

然而,情況變化在於,遠不止重慶這一座城市,全國明確提出要建設金融中心的城市已經多達30多個。這些城市不斷打造出帶有互聯網前綴的創業街、孵化器,提高對人才的吸引力、擴展子公司業務開展的便利性以及符合母行戰略佈局的服務等。很顯然,這些因素影響著互聯網金融企業的地理大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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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互聯網金融行業的地域分佈來看,這是必然無疑的。《南風窗》記者查詢網貸之家的數據發現,截至2018年年末,包括已獲地方金融辦批覆未開業的公司,全國共批設了261家網絡小貸公司。

這261家網絡小貸公司主要分佈在21個省市。其中,廣東省最多,有60家網絡小貸公司。其次是重慶市,有43家。江蘇省和江西省分別排名第三和第四,分別是26家、24家。浙江省以22家排名第五。這五個省市批設的網絡小貸總數排名全國前五,佔全國批設總數的67.05%。

無論是261家從事網絡小貸服務的互聯網金融企業,還是其他服務的互聯網金融企業,出於成本、政策等因素考慮,它們將公司總部落戶於二、三線城市,或是在當地建立第二總部,就像趣店南遷廈門一樣,代表了部分互聯網金融企業的選擇,相似的例子還有網貸公司愛錢進的母公司凡普金科搬至了廣西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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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當“逃離北上廣深”幾乎成了主流想法,尤其是2018年的一篇《通勤,正在“殺死”1000萬北京青年》刷爆社交網絡的時候,我們不得承認,其中“清晨五點,人們已經在為通勤奔波”“在北京,人們平均每天上班超過一個半馬”等內容讓不少年輕人感同身受。

又何止通勤。互聯網金融行業生存的景象也一樣令從業者想要逃離北上廣深杭等一線城市。

首先看看那些沒有逃離的互聯網金融企業。四大會計事務所之一畢馬威發佈的《全球金融科技100強(2018)》榜單顯示,包括螞蟻金服、京東金融、度小滿、陸金所、微眾銀行等,中國有11家互聯網金融企業上榜前100強。

有意思的是,這些排名靠前的互聯網金融企業不僅分佈在一線城市,而且他們的母公司多數來自那些大眾耳熟能詳的互聯網巨頭公司。

事實上,除了BAJT早早攥緊互聯網金融,小米、滴滴、今日頭條、美團等新生獨角獸也紛紛佈局。甚至有統計顯示,中國前20大互聯網公司中,只有陌陌沒有佈局互聯網金融業務。

憑藉牌照、資金、場景等優勢的互聯網精英們業,可以利用利率低、流量大等優勢,輕鬆地將中小型的創業互聯網金融企業嚇退。

從某種程度而言,在這個“消金時代”,為了躲避與野獸一般的巨頭們正面衝突,部分互聯網金融企業拉開了金融下沉之戰,試圖拿下巨頭們的觸角還未到達三、四線城市

這條路,真的走得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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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金地理變遷

有人離場,有人堅守,有人進攻,在這個看似符合市場規律的情形下,互聯網金融城市地理大變遷的背後是整個互聯網金融行業的焦慮與困境。

螞蟻金服首席戰略官、金融學教授陳龍在去年接受《南風窗》採訪時曾表示,數字技術在全球的擴散,尤其是其與金融業的結合,不同於以往任何技術在全球的傳導模式,這使得中國這樣極具市場潛力的國家有了在很多領域“彎道超車”的可能性。

大到國家,小至城市,陳龍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麼眾多城市試圖打造“金融活躍”“互聯網金融中心”這一標籤,其實,其目的都是為了找到彎道超車的突破點。

另一方面,互聯網金融競爭的背後也是人才的競爭

從兩年前開始,包括抖音APP帶火的“成渝西”以及武漢為首的新一線城市都開啟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搶人大戰”。除了用戶口、補貼等留住百萬大學生,長沙發布了“人才新政22條”,成都推出了“蓉漂計劃”,濟南拿出了“人才新政30條”,重慶提出了“黃金10條”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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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互聯網金融行業恰好是吸引金融、科技領域人才的一個突破口。

比如,BATJ因發展互聯網金融領域而吸引的人才,百度的度小滿之於張旭陽、黃爽,螞蟻金服之於黃浩、俞勝法,騰訊的微眾銀行之於顧敏、李南青,京東金融之於許凌、區力等。

相較於港口、煤礦、旅遊等高度依賴地理因素的產業,互聯網金融行業幾乎沒有地域上的門檻。對於各個城市而言,吸引互聯網金融企業入駐的競爭邏輯就是對人才、區域經濟的帶動和輻射的競爭。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縱使互聯網金融行業並非典型意義上的人才集中型行業,但是在享受一線城市以外的城市提供的紅利的同時,也必須服從一些硬性條件。比如,互聯網企業小米在向武漢、南京遷移時,加上了“員工必須在新工作地服務滿2年”的限制。

從這個角度講,雖然互聯網金融行業已經不專屬於北上廣深以及杭州這樣互聯網氣氛活躍的城市,並出現了渠道下沉的趨勢,但是,這些城市仍然是絕大多數互聯網金融企業的集中地。

更重要的是,理想中的互聯網金融企業,也不是由定居哪座城市決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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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望京CBD

《中國金融科技運行報告(2018)》前言中就這樣講到,“最終衡量金融科技變革成功與否的標準,不是讓誰賺了多少錢,也不是無原則地降低門檻,而是能否實現彌補短板、改進社會福利、增加就業等現代化社會發展目標。”

這個成功的變革顯然還未到來。對於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行業——互聯網金融而言,當下它要考慮的遠不是選擇居住的舒適度。

繼P2P“爆雷”後,許多數據統計平臺已經曝出互聯網金融行業的信用債高頻違約現象。蘇寧金融金融研究院統計數據顯示,2015年到2018年,信用債累計違約2442億元。

對於那些根基不牢的互聯網金融企業而言,其存續時間將愈發取決於資產端的風險暴露速度,這是一種惡性循環,不少互聯網金融平臺就死於“踩踏”,從此絕跡於江湖。

一年前,《南風窗》記者曾採訪過在互聯網金融行業活躍的網絡小貸從業人員,他們對互聯網金融行業的熱忱讓人感動。

但現在,時隔一年後,熱情不再,他們似乎都對自己的企業要在哪座城市紮根漠不關心。

作者 | 南風窗記者 何子維 [email protected]

編輯 | 譚保羅 [email protected]

新媒體編輯 | 鄭嘉璐 [email protected]

排版 | G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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