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涼山森林火災，戳中人們的淚點，恰恰也印證了那句話：“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而為之負重者的消防員，理當配得上社會最崇高的尊重。
文 | 知 藍
“跋山涉水走了將近15個小時，全身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兄弟們太想我了，帶上我的撲火服，直接把車開到家門口來接我了。”
這是涼山木裡縣立爾村的森林火災犧牲中隊長張浩最後的朋友圈，剛剛結婚不久的他，幾乎最近每一個動態都在任務途中。
在一張官方公佈的“黑底白字”的名單上，1個80後，24個90後，2個00後，有的“還剩八個月退役”，有的“在外苦楚從不和家裡說”…… 他們，與張浩一樣在火海中永別。
“多希望這只是愚人節的謊言。”一名網友在微博上留言，然而，沒有如果……
唯有英雄 逆火而行
時間倒退到2015年8月12日，天津濱海新區爆炸，網友@妖妖小精發佈了一張關於消防員的漫畫，“最帥的逆行”一時間在朋友圈刷屏，但四年前，公眾感嘆消防員職業的神聖，卻未必意識到，置於真實的滅火現場，消防員的潛在危險，遠超想象。
有數據統計顯示，和平時期，犧牲最多的職業，就是消防救援人員。十餘年來，中國消防救援人員犧牲人數已超300人，像2003年衡陽大火、2015年天津爆炸，單次事故犧牲的消防員就高達數十至上百人。而此次涼山森林火災，犧牲的30名撲火人員，是自去年國家應急管理部成立以來，應急救援人員傷亡最多的一次。
而在每一次的危急時刻，總少不了這些身著橙色戰衣的英雄。
2018年5月29日，廣西玉林一棟民房發生火災，消防員楊科璋轉移一歲半的小女孩時，不慎踩空，從五樓跌落。他仰面躺在地上，女孩被他緊緊摟在胸前，除頭部擦傷外沒有任何損傷，可楊科璋卻傷重不治。
2018年2月10日，三年前天津濱海爆炸事故救援中犧牲消防員龐題的父母，和他們新出生的龍鳳胎拍攝了一張全家福，龐題烈士的軍裝掛在一旁，龍鳳胎的小名是思思和念念，希望他們不要忘記大哥。
2015年8月15日，濱海爆炸中犧牲消防員寧宇的母親，在兒子的床前長跪不起，想聞一聞兒子留下的氣息。寧宇犧牲時年僅19歲。
2014年5月1日，上海一高層居民樓突發火災。錢凌雲、劉傑兩名消防員在撲救中，被轟燃和熱氣浪推出窗外，從13樓墜落，兩人在生命最後的瞬間，緊緊拉著手……
2014年9月18日，17歲的消防戰士袁海參軍入伍，姐姐給他戴上大紅花，併合影留念，入伍328天，他在天津濱海爆炸事故中犧牲。
一個冒著如此大風險來守護“社會安全“的職業，對於入門條件有著嚴苛的要求，在涼山大火發生前的兩個月，應急管理部在官網首次發佈招聘信息，面向社會公開招錄1.8萬名消防員，其中，消防救援隊伍招錄11880名，森林消防隊伍招錄6785名。報名年齡段多為18歲到24週歲，考生們為了贏得百裡挑一的入職資格，在崗位適應性測試中，男生需手提兩盤65毫米口徑水帶，從一樓樓梯口登至6樓樓梯口，1分15秒以內即可判定為“優秀”。
值得注意的是，在招錄的人員中，森林消防員佔比1/3，加上中國森林覆蓋率相當於世界森林覆蓋率的60%，森林蓄積量佔世界第七位，兩者的對沖銜接，對森林消防員的骨幹人員儲備提出了更大挑戰。
而森林大火範圍極大、發展迅猛等特性，容易造成消防隊員傷亡，同樣亟待解決。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森林防火專家舒立福在接受採訪時說，森林爆燃火是瞬間且偶發的，溫度能達到1000℃以上，火焰高30米，極難控制，撲火人員來不及反應，難以脫身。就在涼山大火發生的16天前，山西沁源縣沁河鎮南石村發生的森林火災，因為同樣的風向突變原因，6名森林消防隊員葬身火海，從這點上看，去年3月份，公安消防、武警森林轉制新組建的應急管理部，顯然還需要一段時間探索。
哀悼之外 我們需要理性、專業救援
四川涼山森林火災，戳中人們的淚點，恰恰也印證了那句話：“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而為之負重者的消防員，理當配得上社會最崇高的尊重。
近年來，公眾在面對災難事故時，將目光越來越多地投射到消防員的逆行身影上，這既是生命價值被珍視的一種自然體現，也展現出社會對於應急救援職業、救援人員個體生命更多的關注與珍重。
然而，尊重何來？當然不應該只停留在看到消防員訓練艱苦時候的“心疼”，或是傷亡發生後抒發哀痛這一表層，而應該放在深入思索“如何更專業地救援”上。儘管森林大火傷亡難免，但頻發的事故，指向了一個核心問題：中國森林防火救援在專業裝備、滅火方法以及現場指揮上的不足。
據文獻資料顯示，目前，中國森林防火有一套切實可行的體系，但總體上仍然處於較低水平，比如，撲救手段原始，欠缺基礎性研究等等。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森林消防員向記者反映，待遇不公也是消防員隊伍素質難以提升的關鍵，“目前多數地方森林消防隊員，除了正規招聘而來的之外，其他部分實行合同制、派遣制，拿著最低工資標準1000塊左右，防火期堅守崗位‘打火’，一過了防火期，就外出打工，補貼家用，何談專業救援？”
在涼山大火中犧牲的涼山森林消防支隊新聞報道員、年僅24歲的代晉愷，曾說起過“打火”的人海戰術，發生森林火災的地方，大多是山高路陡，道路難行，懸崖峭壁，經常遇到前面是連成線的大火，後面的是百米深的懸崖溝壑，不得不背水一戰。
對此，南京森林警察學院森林消防學院教授姚樹人提醒，救援人員必須要有一個安全區域，不能衝鋒之後沒有退路，看到火情變化，人要馬上撤，在可能的情況下，再出去，再打。
另外，專業滅火設施的匱乏，也是加大滅火難度的原因之一。根據美國加州山火何坎普大火的滅火經驗，灑水直升機顯然是涼山森林火災的有效滅火工具。2018年10月20日，在湖北荊門漳河機場完成水上首飛的“鯤龍”AG600，可在水源與火場之間多次往返投水滅火，只需要20秒就可汲水12噸，可在距離樹梢30米到50米高度處進行投水。單次投水救火可對4000餘平方米火場進行有效撲滅。隨著“鯤龍”AG600的陸續批量投產，森林防火的專業化也將前進一大步。
不過，業內人士在分析，中國是發展中國家，大量投入直升機顯然不可能，未來很長一個時期森林火災撲救工作仍將維持以人海戰術為主的傳統模式。在此情況下，為避免消防人員群死群傷慘劇的發生，除了加大消防裝備的資金投入，當務之急就是要大力提高撲火指揮員的業務素質和臨場應變能力。希望早日實現由傳統人海式撲火向現代化專業裝備滅火的轉變。
4月1日18時，應急管理部、國家林業和草原局、中國氣象局聯合發佈今年首個高森林火險紅色預警，這是繼2016年3月以來首次紅色預警，紅色預警是最高級別的預警提示。任何防火滅火的探索和舉措都是有益的。
英雄們的“逆行”很帥，但也該少些“無辜的犧牲”。
資料來源：中國之聲、人民日報、新京報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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