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縣漸漸消失的老行當——磨剪子來戧菜刀

丰县渐渐消失的老行当——磨剪子来戗菜刀

圖:來自網絡

記得小時候,隔三差五,總能聽到濃重的鄉音:“磨剪子來戧菜刀……”吆喝的聲音很悠長,很洪亮,又富有節奏感,聽了竟有入戲入夢般的感覺。

丰县渐渐消失的老行当——磨剪子来戗菜刀

磨刀匠們多半是50歲開外、腰前繫著帆布圍裙的中老人。他們的全部家當都在一條長板凳上,板凳一頭裝著一塊砂輪,一頭掛個袋子。袋子裡面裝著幾塊磨刀石和一把小鐵錘。粗砂的磨刀石用來開刃,細砂的用來將刀刃打磨鋒利,鐵錘則用來將捲刃砸平。磨刀匠走街串巷,哪裡有活,板凳就會在哪裡紮下根來。

聽到磨刀匠的吆喝聲,鄉民們紛紛找出自家的菜刀、剪刀,走出家門,三三兩兩地圍過來。

磨刀匠們坐在板凳上,先用那雙粗糙而佈滿傷痕的手,捏著舊剪刀在磨刀石上來回“嘶嘶”移動,時不時騰出一隻手輕輕地在磨刀石上灑點水,一會兒看看刀鋒,一會兒調整一下磨刀手勢,那手中剪刀的刃部就慢慢變亮,他的腦門也隨之慢慢滲出細密的汗珠。磨刀時,如果刀太鈍,他就將刀刃戧薄一些再磨。

戧刀的工具是一根長鐵桿,兩頭有抓把,鐵桿中部鑲一優質鋼的刀頭,用這個工具戧刀就猶如用鋼刨子刨刀刃。碰到刀刃太厚的刀,就用手搖砂輪先把刀刃打薄,再上磨石磨細。完工後,磨刀匠用手輕輕觸摸一下刀刃,檢測其是否鋒利,然後眯起眼睛,抽出座位下的抹布擦乾水分,並在一沓碎布上“喀嚓喀嚓”試剪或試垛幾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丰县渐渐消失的老行当——磨剪子来戗菜刀

小時候,常去我們村磨刀的是一位60多歲的李姓老頭,他左腿有點跛,家鄉離這有100多里遠。據他說,他老伴死得早,老家還有一個兒子兒媳。但兒媳不賢惠,常給他臉色看。他是看不慣兒媳的臉色才出來幹這門生意的。

但他的技術特別好,一把既鏽又鈍的剪子,到了他手裡,經打平、去鏽、磨礪等工序,立馬變得鋒利無比。磨剪子時,他先拆掉固定剪刀的螺絲,再找好角度,分別磨有坡度的那面。兩片剪刀磨好後,再用螺絲把它們盤起來。盤好後的剪刀剪軸鬆緊適度,松而不曠,緊而不澀。輕輕合刃,布條迎刃而斷,鋒利不打滑。他態度也好,磨刀時如缺個三角兩角錢也行,甚至沒有錢吃飯時只要拿個饃端碗飯也行。

由於這些原因,他的生意就特別地好,找他磨刀磨剪子的人就特別多。母親就是他的老主顧之一,她常誇磨刀匠的手藝好,這些年來家裡的刀都習慣交給他來磨。他也經常到我們這一片來做生意,隔個月把二十天就能見到他的身影。

磨刀匠是個樂天派,一到空閒的時候,他就點起一支捲菸,給我們講他家鄉的故事,唱他家鄉的四平調,有時也哼些我們不知名的民間小曲,逗得婦女和兒童們哈哈大笑。

丰县渐渐消失的老行当——磨剪子来戗菜刀

一提到他的祖師爺,他立即顯露出一種滿足,一種自豪:“那可是一位馬上皇帝喲。”接著就給我們講馬上皇帝的故事:這位皇帝原先家裡很窮,只有一條長板凳和一塊磨刀石,他就只好給人家磨刀剪來維持生活,後來聯合眾人舉旗造反,居然打下江山,做了皇帝。

磨刀匠因此供稱他為馬上皇帝。磨刀匠騎的板凳叫“穿朝玉馬”,板凳上釘著一個“幾”字形,用來頂磨刀石的鐵弓叫“馬鞍”。據說這些東西都是那個馬上皇帝留下的。可有人問起馬上皇帝是哪朝哪代,姓氏名誰,他就無法說清楚了。

上世紀中期,我來縣城定居前夕,又一次見到這位磨刀匠。此時,他的腿顯得更跛了,腰身也變得更佝僂了。我問他為啥幾個月沒來了?他說,生病了,一連病了幾個月,病好以後本不想來的,但又一直捨不得放棄這個行當,捨不得那些老主顧才來的。

鄉親們看到他前來,也非常高興,紛紛把自家的刀剪拿出來讓他來打磨。吃午飯時也是東家一碗西家一碗,直把老人感動的熱淚盈眶。

丰县渐渐消失的老行当——磨剪子来戗菜刀

現在磨刀人已經不多了,但還是偶爾能看到一些老年男子穿梭於街區巷間攬活。磨刀工藝稍有進步,普通磨刀石改用油石,走街串巷也用上了自行車,吆喝聲雖還是那句耳熟能詳的老調,但卻用上了電喇叭。悲傷之處則是磨剪子和磨刀的人越來越少了。

一個古老的行當正在逐漸萎縮,這也許是工業時代與傳統手藝不可調和的矛盾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