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自衛反擊戰,生命寫成的經驗和教訓,羅援悲薦:生死28天(34)

導語:《生死二十八天——四十一軍對越作戰高平戰役紀實》,是原四十一軍紀委書記宋子佩以五年的時間整理出來的傾心之作,可以說這一文章是他

以生命對南疆作戰的反思和吶喊。在對英雄的吟唱中,又伴隨著幾分淒涼和悲壯,讀來令人揪心落淚。

隨著作者充滿激情的筆尖龍走紙端,高平攻堅戰的悲壯畫面全景式地呈現在我們的眼前,戰役過程跌宕起伏,讓我們時而悲憤,時而悲傷,時而熱血賁漲,時而淚灑衣裳。

本來是想牛刀殺雞,速戰速決,但卻打得如此慘烈;本想3至5天結束戰鬥,結果打了28天。四十一軍的將士們打得英勇,盡心盡力了,不愧是四野主力部隊之一。

但是,這一仗贏得也太艱難,只能說是慘勝。何以至此,我想每一位讀者在讀完此文後,都會陷入深深的思考。

而思考乃勝利之母,失敗未必是勝利之母,勝利也未必是自信的資本,只有認真總結勝利的經驗和汲取失敗的教訓,經過充分思考,才能在前人的肩膀上更上一層,才更有把握打贏下一場戰爭。

我們不必去苛求前人,問問自己吧!如果我們身臨其境,我們能否像英雄那樣英勇?我們能否不犯前人所犯過的錯誤?這可能才是宋子佩同志

以五年的時間凝鍊出二十八天生死搏殺所要期盼的回答。

——羅援

對越自衛反擊戰,生命寫成的經驗和教訓,羅援悲薦:生死28天(34)


生命寫成的經驗和教訓

中央軍委各總部對這場戰爭的勝利評價很高: " 28天的戰爭,對建軍能起到30年的作用,其寶貴的經驗,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過去我們發愁軍隊幾十年沒有打仗,各級指揮員有實戰指揮經驗的幾乎沒有,就是高級指揮員也沒指揮過現代武器裝備的戰爭,打了這一仗,幾十萬幹部、戰士是全軍的戰鬥骨幹,寶貴財富。"

因此,軍委總部各機關紛紛下到作戰部隊調查研究。

有專門徵求對現行編制意見的; 有專門收集作戰經驗、制訂訓練大綱教材的; 有專門調研戰時炊具和給養供應的; 有專門收集繳獲越軍的新式武器、裝備(美軍和蘇軍的)以改進我軍武器裝備的; 有專門總結戰時政治工作經驗的,等等。

來來往往,一直忙碌了幾個月。

參戰部隊幾十萬名幹部、戰士,是全軍的戰鬥骨幹。於是,就來了個大提拔,大輸送。

廣州軍區下達指令,要在5天之內再組建3個邊防師,每個軍負責組建1個師。四十一軍負責組建崇左獨立師,抽調1200多名幹部,數量之多,時間之急,實屬罕見。

不久又來指示,選拔6000名幹部(含擬提升為幹部的戰士)輸送到全軍各個部隊充當戰鬥骨幹。這個數字超過了1個軍在編幹部數的一倍多。 而且還要把參戰的90%以上的各級主官幹部統統提升一級職務。

這三種情況綜合起來,四十一軍提拔幹部多達12000多人次,超過編制數的二倍。這時提拔幹部不可能按什麼標準選拔了,更不可能考核其德才表現是否稱職,只要作戰沒發現大的錯誤就提升。

即便是誤判312高地為扣屯,造成友鄰部隊重大傷亡,作戰總結中提到這支部隊未穿插到位、誤報軍情、放跑了敵人的x師政委,也同樣晉升一級,未被追究責任。

類似其人其事絕非個別,在幹部中引起了很大的思想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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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開源離休後軍裝像


相反,121師政委周開源,作戰中沉著冷靜,忍辱負重,是四十一軍3個作戰師中最早出國、最晚回國、最有才幹、吃苦最多、貢獻最大的一名優秀指揮員,卻因回國後在戰評時講了幾句真話而未晉升職務。

然而他笑看人生,每每談到戰中犧牲的那些戰友們,總是潸然淚下,總覺得能夠活著回來已經十分滿足了。

他的兒子周偉在122師攻打朔江時犧牲了,他雖然很悲痛傷心但沒有任何埋怨,充分體現了一位老軍人的情懷。

參戰部隊提拔了大量幹部,除了輸送其他部隊外,本部隊軍、師、團領導班子副職大大增加,出現了超編臃腫現象,很不利於軍隊建設。

當初只想到"戰鬥骨幹",而忽視了年齡、文化和軍政素質。

結果有很多"戰鬥骨幹" 不適宜長期留隊工作。這時,才發現背上了一個又大又重的包袱。於是,那些所謂"戰鬥骨幹"、"寶貴財富",從1982年至1985年,每年都大批大批的被安排轉業。

1983年,也就是對越自衛還擊戰的第四年,四十一軍的軍、師、團三級領導班子的成員,一次性全部調整換掉。

121師四十七歲的副師長,122師四十三歲的副政委,軍後勒部3名四十五六歲的副部長,都身強力壯,德才較好,也都換下來了。其中122師的副政委,作為年輕優秀幹部從團副政委越級提拔上來的,也被一刀切了下去。

四十一軍的軍長(後改為軍政委)是在戰後從師政委越級提到軍長的位置上,也只幹了3年就被撤換下來進幹休所休息。還擊戰後提拔的大量軍、師幹部,也只幹了二三年就進了幹休所。

基層幹部大量增多,人浮於事,只得成立轉業幹部集訓隊,一批批地集訓,一批批地轉業。

人們都說求實好,但實現頗難,難就難在頭腦發熱,主觀背離客觀,這是我們黨在建國以來至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前在工作上失誤的主要教訓,軍隊建設也不例外。

28天的特殊戰爭,成千上萬的人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教訓,是無價之寶多麼珍貴啊!廣州軍區對此十分重視,以自衛還擊戰作戰為版本,下大力氣長時間分批分期地集訓師以上幹部。

一個師一個師的擺沙盤,談敵情,講指揮,議戰法, 總結經驗教訓。像實戰那樣步步推演、點滴不漏,使參訓幹部獲得很大收益。

但是,四十一軍不知為何卻沒有認真總結,他們也做了一些工作,如抽調一些能寫的同志編寫戰例,但軍、師、團指揮經過的問題沒有人去觸及,即使觸及也是躲躲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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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餘副軍長和他的警衛員鮑新華

後來四十一軍班子調整之後,在毛餘軍長的組織下,軍、師、團三級司令部才進行了總結,忠實地記載了這段歷史,留下了百萬字的珍貴資料。

這些資料,從中基本可以看出該軍軍、師以下部隊對越自衛還擊作戰的經驗和教訓。

但是軍的指揮經過仍然模糊,重大決策和事件一直都說不清楚或不敢說。

戰後,我曾多次想搞清楚作戰指揮的幾個問題,但因種種原因,一直未能如願。因此,只能從四十一軍司令部李祝慶參謀長"在戰時司令部工作經驗交流會上的發言"中摘錄幾段,這也只能回答某些問題。

他說:"廣州軍區周參謀長在軍事學術第一期的文章中指出,高平地區作戰原定計劃與實施結果相比較,作戰時間延長了,使用的兵力增加了,而對預殲的敵人只做到基本上殲滅。這說明我們司令部擬製的作戰計劃與客觀實際沒有完全符合起來。實際上是戰役指揮員的主觀與客觀不相符合,主觀背離客觀犯了主觀臆斷的錯誤,既不知己又不知彼。"

"按軍區賦予的任務,我軍3個師作戰,西至念井,東至德天,正面88公里,縱深45公里,作戰地幅達4000多平方公里,要求三五天內解決戰鬥,殲敵三四六師6個團。因此,要求(預先)計劃戰鬥發起第一天,121師和123師367團穿插到位,122師殲滅朔江地區之敵; 戰鬥至第三天,軍主力圍殲高平之敵,並向弄壓、茶靈方向推進;戰鬥第四、五天,殲滅茶靈守敵,橫掃重慶及其以東地區之敵。但是,戰鬥打響後,5天延長到28天,3個師增加到7個師,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

"主要問題是,作戰任務規定不合理。突出表現在穿插和朔江戰鬥兩個問題上。要求121師和123師367團穿插戰鬥,在12個小時內分別穿插至班莊、扣屯地區,實際上除了121師363團先頭(營) 28 個小時到位外,大部分是60個小時才基本到位, 為預定時間的5倍。

朔江戰鬥,以122師1個師的兵力打敵6個營(戰前掌握的資料是敵4個營和從茶靈來援的數百名敵人),兵力只是相對優勢。要求122師1天內全殲朔江守敵(戰前規定半天),爾後向安樂、河安方向推進。實際上殲滅朔江之敵打了5天(實際上是6天),也是原定計劃的5倍。發生上述問題的原因:

一是,只強調執行命令、對客觀實際研究不夠。

部隊30年沒打仗,大家非常重視堅決執行命令,都非常重視戰鬥的積極性,生怕別人講戰鬥積極性不高,加之受極左路線的影響, 錯誤的認為左比右好,主觀願望脫離了實際可能。

再是認為上級首長是打過仗的,有豐富的實踐經驗。我們自己沒有打過仗,生怕建議拿不準,干擾首長的決心,有疑問也不敢提出來。

二是,考慮不細,對部隊作戰能力估計過高。

同志們在學統籌法時,有一項計算工作時間的內容,計算要領是提出樂觀估計、悲觀估計、可能估計,根據這3種估計的時間,根據概率論的公式,求出平均時間。 但是,我們在作計劃時,往往對樂觀估計感興趣。

如穿插時速,戰前121師363團穿插演練,16個小時走了57公里,平均時速三、五公里。演練中,四分之三時間是夜間,因而一位領導說: 夜間時速三、五公里,白天時速可達六、七公里。

我們就按這個樂觀估計(下命令),沒有把石砬子山區、生疏地形、敵人節節阻擊和對道路、橋樑的破壞等因素考慮進去,只是按一次在境內的行軍數據,按121師調查的4條穿插路線距離(1號路線67公里,2號路線53公里,3號路線56公里,4號路線60公里),確定到位的時限(可見主觀背離客觀是多麼遠啊)。

三是,戰術水平不高, 提建議不夠有力。

軍區1月5日作戰會議,佈置了四十一軍和四十二軍圍殲高平之敵,我們對兩個軍的任務區分曾提出書面意見,內容是: 按軍區劃分的分界線,我軍任務範圍內有敵三四六師4個團(朔江、河安、班莊、茶靈各1個團),茶靈五七六團,重慶五六七團,還有重慶、茶靈、朔江、通農、河安5個獨立營,我軍負責殲滅敵6個團加1個營,兵力對比約1. 3比1 (敵民兵未計算在內),和四十二軍的兵力對比懸殊很大,建議不以高平,文淵、德天為分界線,將重慶地區的任務給四十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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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區說: 四十二軍第二階段還要去打諒山,軍區沒有同意我們的建議。"

李參謀長在向軍區彙報四十一軍作戰存在的問題時還說:"這次自衛還擊作戰,雖然取得了重大的勝利,但也暴露了許多有待認真研究、總結的問題。”

一、對異國作戰特點認識不足。

越南當局反華排華,實行法西斯統治,煽動民族對立情緒,不但正規部隊、地方部隊和武裝民兵進行頑抗,就連一般百姓都配有槍支,不是堅壁清野上山躲避,就是三五成群到處襲擾。

我軍異國作戰,地形生疏,民情不熟,語言不通,對上述問題給部隊作戰帶來的困難,我們估計不足。

戰前偵察和情報工作,適應不了作戰需要,加之審俘工作跟不上,對敵人的兵力部署、作戰特點、戰術手段和頑抗程度,研究不夠,瞭解不多,認為敵人一打就跑,一打就散,各級領導不同程度存在輕敵麻痺思想,致使一段時間內在戰役指導上存在盲目性。

二、越級指揮過多過細,束縛了第一線指揮員的手腳。

123師前指率367團搭乘坦克的步兵營,逼近敵三四六師師部,展開攻擊2小時,上級指示撤出陣地向扣屯穿插。以後又命令處於809高地附近的121師361團回師北上攻打敵師部。

121師穿插到班莊地區後,上級越級直接調動到營多次,部隊調動頻繁,致使第一線指揮員難以根據實際情況實施指揮,貽失戰機。

三、關於機關工作作風問題。

有的瞭解、掌握、反映情況不及時、不準確。121師穿插中有2天時間沒有向上級報告敵情和部隊實際位置及進展情況,師指揮所位置連報5次都不準確,而且文電用詞不當、錯漏多,造成上下相互猜疑。

123師368團作戰第一天,部隊本已攻佔八姑嶺地區,但多次查問,機關都沒有反映實際情況。由於機關工作不細、不準、不及時,使上級無法實施適時、正確地指揮。

四、關於控制預備隊問題。

這次戰役開始,軍只掌握了1個團的預備隊,戰鬥打響後,又使用於控制通道。戰鬥發展到圍攻河安地區敵師部時,兵力不足,無法增調部隊增強突擊力量,影響了戰役進展。

五、關於戰鬥動作和協同動作問題。

我軍多年沒打仗,加之平時訓練缺乏針對性,幹部組織指揮能力較低,班、組戰術基礎較差。攻堅戰鬥有的不講戰術,衝擊隊形密集,戰士不會利用地形地物,增大了傷亡;

有的部隊從師、團指揮所到營、連,從前方部隊到後方梯隊,從步兵到炮兵,無論部隊駐止或運動,都遇敵伏擊、襲擊,未能組織有效的防護和反擊,有的一打就散,丟失武器裝備。

4個偵察大隊穿插進展很慢,都沒有按時穿插到位,沒有起到應有的突擊作用。有的把坦克當作運載工具,沒有充分發揮坦克的突擊作用。有的步、坦協同作戰,各打各的,合不起來。

六、關於民工擔架使用問題。

異國作戰,在淺近縱深使用民工擔架運送彈藥,救護傷員,配合部隊作戰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擔負縱深穿插的部隊,民工擔架隨隊行動,組織工作極為複雜,途中敵特工隊人員混進來破壞,部隊與民工易發生誤會,遇敵襲擊,很難有效組織抵抗,傷亡大,失散多,難以完成所擔負的任務。

"從李祝慶參謀長的"講話"和"彙報"提出的問題,可以看出四十一軍在戰役指揮上某些失誤失利的重要原因。但是,就四十一軍的指揮問題,始終沒有在一定範圍內總結,只是書面總結匯報了事。

在四十一軍一次常委擴大會議上,我懇切地提出建議,即使是在軍黨委全會上進行一次總結也好。但新任的張登芳軍長因為諸多原因沒有采納我的建議。

後來想想,我提出的要求也太為難他了。戰前他在122師任政委,打仗時,122師指揮所一直在國內,他沒有經歷121師或者123師那樣的情況;戰後他由師政委越級提升為軍長,由政工幹部提拔為軍事幹部,如果攤開事實總結經驗教訓,他也有難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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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再無人提及此事。四十一軍在這場中外揚名的對越自衛還擊戰中指揮上究竟怎麼樣? 現在還鮮為人知。因為班師回國後,軍本級沒有對作戰指揮問題進行認真梳理總結。相反,對師、團、營、連的梳理總結卻反反覆覆,一絲不苟。

師、團兩級(包括師、團兩級司令部)至少進行了3次以上的檢在梳理,這是十分必要的,但在對待下級總結上的要求出發點卻不一樣。軍領導總是想通過抓住下級在作戰中的一些失誤,來替代自己決策上的失誤。

個別回國後提升為軍領導的同志更怕通過戰評揭露出他們戰中的不良表現和給部隊帶來的重大損失。

軍領導首先抓住了軍坦克團團長、政委,說他們謊報軍情,干擾了首長指揮決心,做出了錯誤判斷,在軍司令部、政治部的書面總結裡都提到這樣的措詞。

戰後大批提拔幹部,全軍參戰的團長、政委均提升一職,唯有他倆未動,就是因為他們"謊"報軍情,干擾首長的決心,造成的損失太大。

軍坦克團的確在安樂2次向軍指報告敵情不實,誇大了困難,實屬誤報。但他們的報告也是從連、營逐級報上來的,坦克團沒有核實就匆忙上報,這確屬失誤。

但軍指接到坦克團的敵情報告是否核實? 也未核實,就驚慌失措、匆匆忙忙判斷敵援兵已到,立即下令部隊停止穿插,收攏安樂地區,搶佔有利地形,組織防禦。難道不是同等性質嗎?

對坦克團的誤報硬說是謊報,誤報是無意的而謊報是有意的,罪加一等。一直抓住不放。坦克團幾次反映意見都不改變,直到軍的班子調整,坦克團政委董文波寫出上訴報告,才給予平反。

事情需要對比才能看得更清。

123師政委率領的部隊未到扣屯(相距6公里)卻4次報告佔領扣屯。軍指根據他的報告,7次通報121師,說123師367團已佔領釦屯。

結果造成121師362團二營進至扣電後,遭敵阻擊6個小時不敢還擊,傷亡200多人,這麼大的過錯卻無人追查。因為,這位師政委回國後即被提拔為軍政治部主任了。

安樂遭敵阻擊,動搖了戰役穿插的決心,這是軍指的重大失誤。是戰役逆轉的關鍵,是軍領導的最敏感的神經末梢。只要一觸動這些敏感的情節便想盡一切辦法轉移, 甚至歪曲,使你搞不清真偽曲直。

有些非常明顯的指揮失誤,必須聯繫其它戰鬥情況才能說清向題時,也只是講講現象,從不深究實質。這是因為,這樣重大的問題,他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他們怕真相暴露,怕傷到自尊,怕承擔責任。

在121師361團走冤枉路的問題上,我多次都想搞清是誰下令要該團跟隨123師偵察大隊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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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我與121師鄭師長交談時提出這個問題,問他:"361團跟隨122師和123師偵察大隊走,選擇了庚雷這條路,遇到敵人顧強阻擊,打了一陣無法通過,只好改路,結果走了很多冤枉路,你知道這個情況嗎?"

"怎麼! 361團跟著偵察大隊走的?" 他驚訝地問我。

"是啊! 你不知道?"我覺得很奇怪,1個團的作戰路線要改動師長能不知道嗎? 我心想。

"我確實不知道呀! 我要作訓科副科長滿元剛專門為362團下達了作戰命令,其中規定了路線的,為什麼361團不按命令規定的路線走,要跟偵察大隊走呢?" 他有些疑惑了。

"我也搞不清楚,在那定地區待機時,123師李德元副師長到361團協商路線,說是軍司令部劉超副參謀長指示的。"

鄭師長說:"戰前,我幾次讓偵察兵到庚雷偵察,那裡有越軍主力部隊1個加強連防守,地形十分複雜,那是肯定通不過的。"

"遭敵襲擊後,361團原先沒有對這條路線進行研究,都完全亂了套,還是我幫他們下了改路的決心,不然,在那裡粘上就糟了。" 我說。

"這麼重要的問題,我與周政委和司令部的同志都不知道啊,真是胡來!"

此事在幾次師、團戰評會議上,反覆查對核實都搞不清楚。

一說: 123師李德元副師長說是軍司令部劉超副參謀長指示的,但李德元同志負重傷住院無法查對;

二說:是軍政治部宋副主任隨361團行動時確定的路線,經查根本不沾邊;

三說: 121師彭福信副師長到師前指是x副師長告訴他的,經查x副師長,他說忘記了。

後來121師派專人去南寧303醫院看望還在療傷的彭福信副師長再次求證時,他肯定地說,是x副師長當面通知他的。

回來又查師前指人員,在前指的作戰記錄本上寫道:"軍司令部指示,我師一團跟隨師和三師偵察大隊穿插, 並於16日去一團研究路線。" 後來又直接找到軍司令部劉超副參謀長核實,他說是參謀長指示的。這件事查對1個多月,也沒有弄清楚,最後不了了之。

在戰後的各種資料中已經看不出121師361團走的冤枉路究竟是什麼原因。

總結材料凡涉及到軍指的人和事,無法弄清,要麼當事人說"記不清了,我不知道",要麼找作戰資料沒有記載。

我雖然翻閱了百萬字的資料,但到現在也未弄清122師364團2次奪取朔江公路而遭受嚴重損失的真實原因。

師說:"軍指下令催促迅速打通平孟、朔江經坂靼(3104) 至安樂公路,師即令364團主力從側後攻殲朔江之敵,受挫。又令該團搭乘坦克沿公路向朔江高速突擊,又遭慘重傷亡。失利原因,是我指揮上有錯誤,據此,決定首先奪取朔江東南無名高地,最後奪取了朔江。

團說:"(2次攻擊朔江奪取公路失利的原因),在我已奪取1號高地制高點後,應集中兵力兵器搶佔朔江東南土山和北面石山要點,但指揮員急於打通公路,決定沿公路實施攻擊前進,遭敵三面火力夾擊....導致很大傷亡, 進攻受挫。"

營說(364團二營): "這次戰鬥,上級急於攻克朔江,打通公路,盲目指揮二營行動,沿波原南側山脊攻擊的部隊又未能積極配合,是造成攻打朔江失利的主要原因,但是,二營的戰鬥指揮、戰術動作、部隊紀律都與戰鬥失利有直接聯繫。"軍、師、團、營各有各的失誤,各有各的教訓,大家都承擔些責任,問題就不了了之。

政委率部向扣屯穿插沒有到位,是因為前面敵情嚴重,便在312高地按兵不動,放跑了敵人。在戰後也總結了經驗教訓:

1. 理解上級意圖不夠透徹,未穿插到扣屯。

2. 途中遇小股敵人阻擊,動搖了穿插扣屯的決心。

3. 沒有抓住部隊,貽誤了戰機。

4. 識圖用圖能力差(多次)誤判,一直未向上級糾正錯誤,致使友鄰部隊向扣屯穿插時,遭敵伏擊,造成了不應有的傷亡。

5.通農組織防禦,延誤了穿插扣屯時間。

這樣的檢查還是人人有責,分不清主次輕重,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在誤傷誤殺民工的事情上,軍裡懲罰了隨121師362團行動的副政委孔慶仕和副參謀長王守成2人,他們負有領導責任。

但戰前軍政治部專門召開政工會議,佈置強調戰時政策紀律時,軍政治部重複了軍區政治部戰時政治工作指示,提出要"軍政雙勝",軍2號首長當場禁止,並責怪亂提口號,使會議未達到預期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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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站在烈士墓前,又使我回想起10年前"還擊戰"的往事,我又看到了那些倒下去的偉岸身軀,是他們用鮮血和生命澆灌了西南邊陲的中華沃土。

這一座座矗立在祖國青山綠水間的豐碑,記載了他們的豐功偉績,他們彷彿還巍然屹立在祖國邊疆,緊握著鋼槍,精神抖擻地永遠為母親站崗。

走在前人留下的征途上,看著一座座氣勢磅礴的山峰,我又看到了一個個倚天而立的戰士,爬雪山、過草地、插敵後、炸調堡,南征北戰奮不顧身地衝向敵陣。

踏在綠色如茵的軍營,繚繞身旁"血染的風采",我又看到了千千萬萬默默無聞的解放軍戰士,用全副身心去領悟、體驗奉獻的真諦和無數革命前輩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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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軍魂,是中華民族之魂。

自衛還擊作戰的英烈們,祖國不會忘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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