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腐朽的味道

傻子

第一次來到這個店裡。一個不高有輕微酒肚的大爺招呼的我。也不能算得上招呼。只是我進店,他多看了我一眼,笑笑而已。但這笑一點也不慈祥,給人一種距離感。他眼袋黑黑的,像掛著兩個鐵塊,看起來很有分量。應該是長期被生活壓迫,睡眠質量不好導致的。和他站在一塊,瞬間就會被一股消極黯然的力量所包圍。

想想以後,要天天到這裡買菜,氣氛過於沉重,自己肯定會抑鬱而死。畢竟自己本身是那種悶聲悶氣的人,大多的積極情緒都是來自他人無意的客套或者是自己給他人的客套。說來也是可悲,在家鄉人們都喊我傻子,我這個傻不是像那種痴呆弱智一樣。我這個傻是因為讀書讀傻的。有一段時間我還是蠻喜歡人們喊我傻子的。但是在進入社會後,就漸漸開始討厭了。這不,就要變成真正的傻子之前,我從家鄉走出來了。我要證明自己不是傻子。

在這個大爺的菜店,買了兩根黃瓜四個土豆一把豆角收了16塊錢,也算合理。臨走的時候,也是本人感覺最尷尬的時候。尷尬於如何表現得從容自然,不讓對方發現自己是個傻子。也尷尬於大爺如何去看待一個買完菜離去的顧客。每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都是以笑容離開的。這次也不例外。但是唯一不同的是,大爺的反應,他面帶讓我迷惑的笑容,直對著我,"走啦!"從他口中滑出來。就是他的這句話,讓我那個習以為常的笑僵在了臉上好久好久。要不是我的步子大,兩下子就跨出了門口,那個笑,會凝固在臉上,隨時可以撕下來,做成面具。

每一次和他人的相遇相別我都不能處理的很好,這是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和人打招呼也都是笑呵呵,以語氣詞問候。比如"啊哈!"就是我常用的語氣詞。到如今,也沒一個人知道,我和他們打招呼時,張著嘴說的是什麼。可能也就是這個原因,村裡人都叫我傻子吧!但這次,從這個大爺的反應中,我知道。他是那種經歷過很多,不怕尷尬的人,他應該也感覺不到尷尬,或者對於他來說,有些東西比起自己的感覺更重要。

也許,真的可以一直在這個店裡買菜,他不會感到尷尬,巧不巧以後我們還可以成為朋友。

事實證明,可能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看著新鮮的黃瓜,糠了一個。至於那4個土豆,有一個黑心的。還好並不是全部都是壞的,在自己的接收範圍之內。給大爺找的藉口是,誰進來的蔬菜,還能都保證是新鮮的,有瑕疵難免的。下次自己多注意些就好了。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給他人找藉口一流,瞬間原諒他人。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村裡人才說我傻。當然我是不會承認的,畢竟吃虧是福嘛!嗯!我對此深信不疑。

漸漸得我和大爺越來越熟絡了。雖然仍會買到爛菜,但奇怪的是每次都是在自己的接收範圍之內。大爺還是那副樣子。帶著讓我困惑的笑容,一聲"走啦!"。每每這時,我總會產生一種錯覺,難道這大爺和我一樣,都是傻子?對於一個傻子來說,能找到同類,真的是莫大的欣慰。一想到這裡,我就開心,臉上的褶子都能堆到腦後,旁觀者一看,活脫脫的傻子一枚嘛!

就在我為找到同類而感到慶幸的時候。一些微妙的變化在悄然的發生。由於我不喜食肉,且夏天溫度高,肉類容易滋生細菌。但每每去大爺那兒,(不對現在應該親切的呼喚為朋友)他都強烈給我推薦案板上顏色古怪的豬肉。語氣上來說,像是在請幫朋友幫忙一樣。我心裡明確知道,這肉,就算是自己買回去了,也下不去口,所以都給拒絕了。想來我這個朋友在大爺那裡是不夠義氣的。此後也就沒提起過讓我買豬肉回去,我依然開心的吃著自己的素食。但是從一些事情上,能感覺到,大爺對我的態度起了轉變。雖然我們的聯繫也只是維持在短短几分鐘的挑菜間隙。但是我很在意有這樣的牽絆,畢竟我是一個傻子,誰願意跟傻子交朋友啊?

那次我買了一顆洋蔥,幾個地蛋(土豆我的最愛,每次必買,叫地蛋感覺更親切些),一把青豆。"洋蔥炒肉片啊!"就像他心裡知道我怎樣搭配一樣。脫口而出。毫無防備。其實我是要回去涼拌的,但是我不想多說。大爺把菜放入塑料袋,打了個節,像花籃提手一樣。我拎著就走了。身後一聲"走啊!"照樣響起。聽得我渾身不自在。

仍舊有一個黑心地蛋,幾個浮在水面的青豆。洋蔥我剝了幾層的皮然後切成絲,涼拌,吃了,嘴臭了一宿。

第二天,我去朋友的店裡,割了一斤的豬肉,就是那種顏色古怪的豬肉。別說,還真的別有一番滋味。

"你問我是什麼滋味?"

"傻嗎?傻子也能吃出來,肯定是:友誼腐朽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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