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疯子、傻子和骗子，人世间的吊诡传奇
《霸王别姬》由陈凯歌执导，改编自李碧华同名小说，张国荣、张丰毅、巩俐等主演，汤臣出品，1993年上映，后获得法国戛纳最高金棕榈大奖，美国金球最佳外语片奖和国际影评人联盟大奖等。
《霸王别姬》讲诉了清末民国初年，时间一直演进至文革结束，围绕戏剧行里的两位伶优，一个是扮霸王出名的段小楼（张丰毅饰），一位是扮虞姬闻名的程蝶衣（张国荣饰），展现半个世纪的风云变幻，人的命运的坎坷多舛，深含对人的生存的思考，人性的考验，和传统文化的兴亡。
《霸王别姬》是一部超级优秀的电影作品，在国内，地位可以列为前五，国际上，二十大也站得稳脚跟。如果真是陈凯歌导演，后来就不该出那么多垃圾片，也许是江郎才尽。但作为一名导演，如果一生能拍出这么一部惊天地泣鬼神的片，此生无憾矣。
如果，能将世间的人，分成三大类，我把他们分为疯子、傻子和骗子。这个世界上，傻子最多，骗子是骗傻子的，而疯子，才是推动这个世界根本的力量；骗子偶尔喜欢疯子，但是，他们大多数时候痛恨疯子。
具体到《霸王别姬》影片中，我把他们进行一一对号入座。
疯子：程蝶衣，菊仙（巩俐饰），关师傅。傻子：小四，那老板，吃瓜群众。骗子：段小楼，张公公，袁四爷。当然，这里面的分类有点儿粗糙，但是主要类型特点，还是比较清晰明了的。比如，程蝶衣和菊仙，也属于傻子的一部分，那老板后来当了骗子，段小楼无可奈何成了傻子，张公公疯了，袁四爷被傻子枪毙了。
抽丝剥茧，我们一个一个来。懂戏的看门道，不懂的看热闹。现在，估计十个有九个半，都是看热闹的，不光古代如此。不相信，你去电影院就知道，爆米花电影，往往大卖，票房高涨，至于要讲出什么道理，这恐怕比较为难嗑瓜子的喝可乐的，拿着大桶奶油味五香味爆米花群众。一句话，我就冲着谁谁谁来的，片子好不好，只要那个谁在片子里就行，我看着爽就行，你操大爷本小妞这么多心干什么，关你屁事。
大多数看客，是谁，是傻子。演戏的，会卖弄的，是骗子。创造艺术的，是疯子。
“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在影片中，应该出现过不止一次。说的是，创造艺术，研究科学和思想爆破的人，都是疯子，他们追求极致，不管是艺术本身的美轮美奂，还是道德追求的至高无上纯善纯美，亦或科学研究的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群疯子，不满足于现有的，而是把目光放到遥远的，不可及的极致之地。这群疯子，是极少数的人，他们基本不被社会所承认，但是，骗子需要他们，而且是迫切地需要。疯子，却不为傻子和骗子的行为所动，依然故我。
这个世界是如何运转的呢？骗子靠疯子，窃取他们的想法、做法和看法，去骗傻子。傻子，靠疯子的脑袋行尸走肉地活着，听骗子的指挥棒一致行动。偶尔有傻子想爬进骗子的的圈子，往往都结局都比较惨，鲜有成功，不过，总有明白其中诀窍的人，往骗子的行列钻营，因为，骗子都过得爽，日子高大上，掌握财富和权势。
这是一条完整的食物链，是骗子竭力维护的，是傻子不喜欢变动的，是疯子无视的。
无论到了哪个年节，人总是要看戏的，片中原话记不清了。程蝶衣，坚持疯子的原则，骗子们就不同意了，这明显不维护骗子的利益，骗子就煽动傻子造反，小四之类的，就顶着另一群疯子的理论，打倒程蝶衣。看吧，这实际是疯子之间的对决，骗子只是其中的既得利益者而已，而傻子，是棋盘上的棋子。于是，其中一项艺术，就死亡了。不是艺术死了，是创造艺术的疯子死了。疯子死了，艺术就随之消散了。结果就是，我们几乎看不到真正的戏剧了，只能怀念；傻子也就更老实了，开头结尾的段小楼，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拿到了进入骗子圈的准通行证。这就是为什么程蝶衣最后要自杀，他不想变成骗子，更不想变成傻子。
下面，我将点评片中人物。
程蝶衣，绰号小豆子，原是妓女的孩子，被母亲强制送进戏班。他母亲就是一个疯子，因为他本来不适合进戏班子，是六个手指，他母亲就用利用天寒地冻的冰雪，麻木他的手，把多出了的手指，给剁掉了。后来的名字，是关师傅给起的艺名。本来的名字都没有，母亲也找不到了，父亲不知道是谁，好一个孤苦伶仃的人。这片中，程蝶衣的潜意识里，也经常冷。
幸好，程蝶衣天赋好，但是，对于一个适合装扮女生的拥有强烈男性意识的人，手指是身体的阉割，而小石头的烟袋嘴和师傅的戒尺，是心理上的阉割。不管是出于好胜，还是报恩，或者对小赖子的愧疚，以及对于艺术的极致追求，程蝶衣蜕变了，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完全成为了一个与现实中的自己，对立的人，从男人变成了女人。当后来，程蝶衣想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发现，在意识上，又要被阉割一次，不如抹脖子，被人割来割去，太疼了。
段小楼，绰号小石头，看似挺硬气，小时候就发过横，往头上抡砖头，结果，真到抡砖头的时候，他怕疼，有两次，一次是在妓院，另一次是小四审问他。偶尔，他也喜欢疯，多数时候，他知道疯不好，行不通，老碰壁。在程蝶衣的自我阉割的过程中，他就做了帮凶，理由很充分，为了戏班子，另外，他对程蝶衣有恩，认为程蝶衣欠他的。
随着时代变迁，段小楼在疯子和骗子之间，来回摇摆。时而当疯子，时而当骗子。疯子的时候，他是楚霸王；骗子的时候，他戴着疯子的面具。比如，菊仙，他骗，骗好几回；程蝶衣，也骗；最后，就连自己也骗。于是，结尾，能唱戏了，却总也唱不好。他总认为自己是疯子，实际他是个假疯子，骗子又干不好，两头不落好。他自己说得对，程蝶衣是真虞姬，他是假霸王。从枪毙袁四爷，他吓尿了，本性暴露无遗，到文革被批斗时，直接成了软骨头。
菊仙，花满楼头牌妓女，而且是一个有情有义，重情重义的，这就比较有意思，一介女流之辈啊。不过，在古代，妓女的地位，比戏子的地位要高，比乞丐差一点，这更有意思了。按现在的想法，妓女地位也太不行了，比之戏子，也就是明星，简直没法比，可是，放在片中的时代，菊仙算是下嫁了。估计这是编剧，也疏忽了的。所以里面有程蝶衣扔鞋羞辱菊仙，不过，没想想，自己排排坐，不如妓女呢。
本来，菊仙想好好扮演傻子，实际却是一个疯子，一个追求爱情的疯子。就算是地位低下，也要好好爱一回。动荡年代，这就注定悲剧了。人们可能不敢欺负拿枪的，不过，欺负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太多人还是拿手的。程蝶衣这个戏疯子，也没摆脱这个菓臼，掉坑里了。没有爱情，遭受背叛，怎么办？菊仙死，大红大紫的死，干干净净地死。烂的世界，留给你们这些傻子和骗子玩。
小四，一个认为自己是疯子的傻子。这是典型的吃瓜群众，以为掌握几句口号，背靠新社会，就成了艺术家。小四属于饿极的人，心里极度渴望成为艺术大拿，手下又下不了苦功夫。赶上身上的束缚去掉，立马扑倒在自由的食物上，沉浸在有权力的虚幻中，忘记了规律为何物。反抗程蝶衣，这算是他父亲，叛逆；吓唬威胁段小楼，软化他的神经；在批斗现场，更是比谁都起劲，那股子洋洋得意的劲头，傻到家了。
袁四爷、张公公为代表的遗老遗少，是骗子里面的疯子，他们懂疯子，有一定文化修养和鉴赏能力。他们养着疯子，喜欢疯子，瞧不起傻子，于是，不能与时俱进，被傻子给逼疯的逼疯，枪毙的枪毙。
关师傅，是个疯子，他不关心政治，也不关心国家，他只知道戏。戏班，和戏剧，就是他的人生，也许，他作为疯子伤害了不少人，比如小赖子，就是那个满嘴塞满糖葫芦自杀的，逼着程蝶衣转换自身认识，经常打骂学徒等等。总体，他疯的时候，赶得年节算好，还能维持戏剧的辉煌，到学生后辈，几乎就遭受了灭顶之灾，要是他再年轻点儿，估计不是被批斗死，也得气死。他的早死，算是一个落日的黄昏的背影。
那老板，既想当骗子，又想扮傻子，左右逢源。可惜，疯子不放过他，也就是不让傻子放过他，他就成了一个没当成骗子的，被迫只能装傻子的人。他也曾经见识过疯子的本事，也就明白疯子的可怕，当傻子跟随疯子，他就成了墙头草。
片中，曾经出现过三股大的浪潮。浪头死在沙滩上的清朝的余晖，代表是张公公，后疯。日本人来了，侵略我们，他们是爱好疯子的傻子，他们尊重疯子。日本人被赶走了，国民党来了，他们算是喜欢疯子的骗子，他们理解疯子。解放军来了，他们是巨浪，扑过来，浩浩荡荡清寰宇，忽略了疯子。
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吊诡，动荡的年代，艺术没有消失，顽强地活了下来。和平了，独立了，艺术却被莫名其妙地抹掉了，再回头找寻艺术时，只有历史的尘埃，在夕阳下，还有些袅袅，这究竟是谁的悲哀？
也许，许多人能从片中看出更多来，去牵强附会，不过，我觉得过度解读是不利于欣赏的。但是，片中的历史厚重感，的确是很重，也不由得人不想到比较多。将人放进历史，才看得清历史，还原历史，才是我辈人的该做的。任何过度诠释，都是权力意识在作怪。
点评到此结束，该片值得一看再看。
推荐指数9.6，观影体验五颗星，厚重指数五颗星，一生必看影片之一。
2018.6.3.12：32.南山.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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