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左宗棠(1812~1885),字季高,湖南湘陰人。晚清重臣,湘軍著名將領,洋務派首領。左宗棠能取得日後的成就,一副對聯功不可沒。

左宗棠生性穎悟,少負大志。五歲時,他隨父到省城長沙的城南書院(因為便宜)讀書。道光七年(1827年)應長沙府試,取中第二名。他不僅攻讀儒家經典,更多地則是經世致用之學,對那些涉及中國歷史、地理、軍事、經濟、水利等內容的名著視為至寶,對他後來帶兵打仗、施政理財起了很大的作用。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湖南第一師範(原城南書院)

二十三歲結婚時,左宗棠就在新房寫了這麼一副對聯表達他的志向:

身無半畝,心憂天下;

讀破千卷,神交古人。

而事實則是,此時的左公窮得叮噹響,沒辦法把堂客(湘方言,即老婆)娶回家,乾脆入贅在湘潭周氏家裡。不過,就算是倒插門,他仍然心憂天下,神交古人。在臥榻先生看來,這就是格局。後來的後來,年輕的毛潤芝在湖南一師(城南書院原址)讀書時,很欣賞前輩識這副對聯,於是他改成了:“身無半文,心憂天下。”這副對聯也就更廣為人知。

1832年,左宗棠參加在省城長沙舉行的鄉試,與二兄左宗植一同中舉。但在後來的三次進京會試中,均以失敗告終。

據說第二次考進士時,本來左宗棠以湖南第十五名入選,但考官查點兩湖人數的時,發現湖北少了一個名額,便把左宗棠的名字劃去了,轉而給一個“謄錄” ,意思是可以做個類似書記員的角色,但被傲嬌的左宗棠放棄了。

第三次會考,又不中。左宗棠發誓再不參加會考。這位喜歡發“驚壯”語的左宗棠還搞了個大新聞——給自己寫輓聯。據《楹聯新話》雲,此乃系左宗棠27歲病重所作。全聯如下:

慨此日騎鯨西去,七尺軀委殘荒草,滿腔血灑向空林。問誰來歌蒿歌薤,鼓琵琶冢畔,掛寶劍枝頭,憑弔松楸魂魄,憤激千秋?縱令黃土埋予,應呼雄鬼;

倘他年化鶴東歸,一瓣香祝成本性,十分月現出金身。願從茲為樵為漁,訪鹿友山中,訂鷗盟水上,銷磨錦繡心腸,逍遙半世。惟恐蒼天厄我,再作勞人。

這對聯文辭頗為出眾,很能吻合左的身世。左宗棠起先是幕府出身,贏得“天下不可一日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之語,然後跟曾國藩襄辦軍務,剿滅太平天國,快古稀之年,抬棺入疆,一舉平定阿古柏叛亂,威懾沙俄,為中華民族的版圖立下汗馬功勞。確實生是人傑,死是雄鬼。而這個自詡“湘上農人”的村夫,與漁樵為友的生活最終難以實現。在風雨飄搖的晚清,國家需要這樣的肱骨良臣,因此他只能是個“勞人”命。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左宗棠是收復新疆的功臣

天資卓絕的左宗棠考不上進士,其實也不奇怪。那個時候,朝廷以八股取士,考的是試帖文章,但左宗棠讀書時不以此為意,專讀經世致用的實學書籍,比如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這樣的“無用”之書。對左宗棠而言,生得正是時候。只要有才華,這個亂世自然有他的機會。機會就擺在了年輕的左宗棠的面前。

道光十七年(1837年),時任兩江總督的陶澍閱兵江西,順道回鄉(湖南益陽安化)省墓,途徑醴陵。陶澍是當時赫赫有名的封疆大吏,他的到來,醴陵縣令自然要竭力款待,大事歡迎,為其準備了下塔的館舍,並請當時的淥江書院山長左宗棠書寫楹聯。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淥江書院

左宗棠崇尚經世致用治學,對陶澍早有仰慕之情,於是輝筆寫下了這麼一副對聯:

春殿語從容,廿載江山印心石在;

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翹首公歸。

這副對聯,表達了故鄉人對陶澍的景仰和歡迎之情,又道出了陶澍一生中最為得意的一段經歷。一年前,道光皇帝在北京皇宮連續十四次召見陶澍,並親筆為其幼年讀書的“印心石屋”題寫匾額。這件事,朝野相傳,極為羨慕,陶澍也認為是“曠代之榮”。下聯“大江流日夜”是謝眺的名句,“八州子弟”則用了陶氏先祖陶侃(陶淵明的曾祖)督師八州的典故。因此當陶澍看到這副對聯後,極為賞識,詢知是左宗棠所作,便立即邀請相見,“一見目為奇才,縱論古今,為留一宿”。為此,陶澍還特意推遲歸期一天,於次日與左宗棠周遊醴陵,極為融洽,成為忘年之交。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印心石屋

道光十八年,左宗棠第三次赴京會試,結果又不中。南歸途中,他繞道專程去南京遏見陶澍。陶澍並不以左宗棠的連連落第為意。他格外熱誠,留其在總督衙署中住了十多天,“日使幕友、親故與相談論”。一天,陶澍主動提議將他唯一的兒子(時僅五歲)陶桄,與左宗棠五歲的長女孝瑜訂婚。當時,陶澍已六十歲,左宗棠僅二十七歲。左宗棠為避攀高門之嫌,以親家地位、門第、名位不合而婉言謝絕。陶澍卻不以為然,說“左君不要介意,以君之才,將來名位一定高於吾人之上”,仍然堅持原議。

其實,陶澍將7歲的兒子訂婚,也有託孤的味道。陶澍去世後,左宗棠來到益陽安化的陶家,親自教陶桄至成人,陶桄與左宗棠的長女終結秦晉之好。

在安化陶家,左宗棠還認識了他背後另一個的伯樂兼益友,同時也是湖南四大名臣之一的胡林翼。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胡林翼書法

胡林翼,字潤芝(是不是很眼熟),是個公子哥,父親胡達源高中探花,在北京做官。胡林翼7歲的時候,就被陶澍所賞識,陶趕緊先下手為強,納為女婿。左宗棠在陶家做了7年的教書先生,與陶家女婿胡林翼一見如故,自然而然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胡林翼甚至嫌時間不夠,搬去跟左宗棠同睡一床)。只是輩分有點小尷尬。左宗棠和陶澍是親家,而胡林翼卻又是陶澍的女婿。學歷上有大尷尬,左宗棠終其一生,只是個舉人。不過,胡林翼都不以為意,對左宗棠以兄弟相稱,對左宗棠沒考上進士也沒有絲毫看不起的意思,在他心裡,認定左宗棠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後來,胡林翼當上湖北巡撫,一有機會就引薦左宗棠。左宗棠先後在湖南巡撫張亮基、駱秉章幕府裡做師爺,都是胡林翼的引薦。而這兩位上司雖然不是什麼草包,但才華確實平庸一點,故而巡撫衙門中,事無大小,左宗棠一手包辦了,省長大人簽字畫押而已。正是因為左宗棠的能幹,太平天國在湖南呆不下,便去打湖北,而湖北有胡林翼,沒辦法,跑到江西去了。“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出來的。

由此看來,淥山書院的那副對聯對左宗棠來說,極為關鍵。不是那副對聯,就難以受到陶澍的賞識,更別說結成兒女親家。又因為陶澍,結識了樂意做伯樂的胡林翼。還是因為胡林翼,左宗棠跟林則徐成了知己跟忘年交。林則徐一度想聘左宗棠去他的幕府。雖然種種原因,林、左沒能合作,但有了著名的湘江夜話,對後來左宗棠收復新疆幫助甚大。參見上期《晚清中興名臣對聯故事》。

若干年後,同樣做到了兩江總督位置的左宗棠,在南京的陶澍、林則徐二公祠,為陶、林寫了這麼一副對聯:

三吳頌遺愛,鯨浪初平,治水行鹽,如公皆不朽;

卌載接音塵,鴻泥偶踏,湘間邗上,今我復重來。

陶澍作兩江總督十餘年,督辦海運、整頓鹽政、興辦河工,政績卓著。林則徐在江蘇布政使、江蘇巡撫任與陶澍竭力合作,治績也明顯。左宗棠感慨萬千,感同身受,借對聯表達對先賢的敬重。

因這副對聯,27歲的左宗棠受到兩江總督陶澍賞識,還結成了親家

左宗棠抬棺西征

臥榻先生看來,早年左宗棠的“朋友圈”能如此牛逼,一方面是他的才華,另一方面,也是他的命數。從某個意義上講,也是中華民族的國運。一批先進的中國人集體把左宗棠堆到了臺前,保障了新疆一百多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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