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黑科技，以2017年為界標，菜鳥開始大刀闊斧地改寫物流行業的基因編碼。
文 ✎ 張弘
基普拉斯最初在浙江大學紫金港校區露面時,不少人誤會它是某個社團造的遙控車,或者可移動垃圾箱,更不用說意識到它體內流淌的高科技“血液”。
隨著2017年“雙11”後快遞高峰到來,這個陌生物種的面紗在好奇的眼神中被揭開——原來它是末端配送機器人,俗稱機器人快遞員。
2016年“雙11”前,菜鳥網絡E.T.實驗室研發了機器人小G,Gplus是其升級版,中文名叫基普拉斯，乍一聽來，有種希臘神祇的範兒。
基普拉斯的名字是百裡挑一。菜鳥E.T.實驗室負責人陳俊波（花名哥德）告訴《博客天下》,他們備了一百多個名字，比如寓意高遠、聽著帶勁的大鵬、麒麟、赤兔。最後,菜鳥網絡董事長童文紅給它取名叫“小G”，對應快遞“小哥”，接地氣，也好記。
2017年的“雙11”，基普拉斯還在“試用期”，投入大量心血孵化了它的菜鳥，已經交出亮眼的成績單。菜鳥用了2.8天的時間，簽收完1億筆訂單。4年前，這需要9天。
大大縮短的時間背後，是物流業態在科技支撐下的深刻改變。
2013年成立以來，菜鳥逐年刷新人們對“快”遞的認知。起初，流程的缺陷和磕絆隨著經驗的日積月累，逐漸被填補被磨平；後來，業務的短板逐漸得到補充和改善，人力的配合日臻完美。再後來，想要繼續保持“菜鳥式加速”，深入地改造物流業態，機器人和“黑科技”不可或缺。
在2017年全球智慧物流峰會上，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馬雲大膽預測未來的某一天，包裹量將達到日均10億，“不超過八年，估計六七年就能實現。”
大家都覺得“馬老師”的設想夠大膽：2016年，全國的包裹量是313億，平均到每天不到1億，這意味著不到10年的時間，日均包裹量會翻10倍，物流從業者的工作量甚至會超過10倍。
▵“菜鳥E.T.物流實驗室負責人陳俊波，花名哥德 圖\阿東
面對如此大的負荷，菜鳥必須依靠協同作戰，不斷豐滿羽翼，然後充實大腦，做聚合平臺和智慧物流，在通往日均十億的道路上撒足狂奔，從而借勢完成從跑到飛的轉型升級。
馬雲說，有了這兩樣東西，解決日後每天10億包裹的問題才有可能。
憋個大招
11月15日，浙江大學紫金港校區，基普拉斯順利執行了第一次任務，完成了驚豔的首秀。
這個長1.9米、寬0.9米、高1.2米左右的小機器人，攜帶十幾件包裹，從菜鳥驛站駛向1.5公里外的藍田宿舍，送出的除了包裹還有驚喜。
外形“蠢萌”的基普拉斯，被路遇的師生交口稱讚為“未來的黑科技大神”。
聽說它的存在後，浙大許多師生給驛站打電話，點名要“機器人小哥”把快遞送上門。浙江大學菜鳥驛站站長高國強告訴《博客天下》，詢問最多的時候，甚至給他們的工作帶來過困擾。
簡單說，基普拉斯是一個可移動的自提櫃，能容納約20個大小不一的包裹。通過大數據挖掘，分析消費者活動規律，它能提前將菜鳥驛站內的包裹送到消費者居住的樓下，以便其回家自取。
▵菜鳥CTO王文彬，花名菲青 圖\阿東
正式上崗前，基普拉斯提前到浙大校園，用半天時間熟悉了工作環境。得益於它的智能識別技術，只需要走一遍路，它的大腦就會形成一張地圖，供日後送快遞時使用。
偶爾會有人故意擋住它的去路，想看它的反應。這時，基普拉斯會後退，重新規劃路線，繞道經過。還有些時候，好奇的人從四面八方將它圍住。它就以靜制動，原地休息，等待人群散去。
基普拉斯總設計師哥德寵溺地將這個機器人稱為“我們的小Gplus”。
研發的過程雖然辛苦，但帶給他和同事很多樂趣。代碼出現bug時，機器人會撞牆、撞馬路牙子、撞人小腿；有時候程序員寫著代碼，它就自己悄悄溜走了。
帶著團隊開發了三代小G的哥德，被熟人親切地稱為“小G他爹”。因為小G在“雙11”的亮眼表現，他最近頻繁接受訪問，上電視、報紙、雜誌，到北京參會作主題演講。
但3年前，哥德還是在浙大學了9年機器學習的“呆博士”。他看準了智能機器人是未來趨勢，加入阿里5年後，主動投身菜鳥網絡，想要憋個大招。
哥德對菜鳥HR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有沒有計劃去做智能配送機器人？”
“沒有，”HR遺憾地回答他，“但以後可以有。”
到菜鳥後，他每見領導一次，都或多或少流露出想要造智能機器人的盼頭。
2015年年底，這個願望有了實踐的土壤。曾為NASA工作的CTO王文彬（花名菲青）牽頭技術部門研發和引進了多種黑科技智能設備，成立菜鳥E.T.物流實驗室。
“實驗室關注的是物流領域裡需求比較大的點，專心做別人沒做過的新科技，力爭用2—3年的時間實現商業化。”菲青告訴《博客天下》。
小G是實驗室最引人矚目的成果之一。無論是哥德還是菲青，都聽過不少質疑機器人配送的聲音：這個東西能發揮多大作用？這個玩意兒能帶來商業價值嗎？它帶來的安全問題怎麼解決？
通過覆盤“雙11”，菲青解釋了機器人配送的必然性：“我們現在攬（件）跟中轉環節都沒有什麼問題，問題最大的環節還是在末端。末端就是現在的小件員，尤其在沿海城市大家越來越不想幹小件員，人口紅利開始消失，他需要的工資也更高。”
物流競爭的是高效率和低成本，“智慧物流”則是爭取更高的效率和更低的成本。
為末端的消費者提供更加智能的“最後一公里”物流服務，是哥德和同事們設計小G的出發點。
▵“雙11”物流負責人孫建，花名普世 圖\阿東
3個多月前，哥德的團隊開始著手基普拉斯的研發。那時候，小G2剛誕生不久，模樣像個海豚寶寶，體量更小，更加靈活。而初代機器人小G已經在阿里西溪園區活躍了1年多。在許多個下午，它會裝著包裹，獨自到各個寫字樓的員工工位送貨。電梯、玻璃門、自行車、行人，它大體都能應付自如。
小G和基普拉斯是不同場景下的配送機器人，前者定位在園區環境，後者則為街道環境設計，運行最高時速比對非機動車，未來能達到每小時20公里。
哥德信心十足地說，再過半年，基普拉斯將在全國高校大範圍推廣。未來，將有更多的末端用戶成為機器人配送員的服務對象。
馬雲關於未來每天10億包裹的預測，刺激著哥德和同事們未雨綢繆：“未來每天會高達10億包裹，誰來送？一定是智能配送機器人來提供大量、廉價、標準、快速的服務。”
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時間問題。2017年“雙11”當天，包裹量是8.12億，每天10億包裹意味著，幾年後的每一天都比“雙11”還瘋狂。
“你們盡情地買，不要擔心配送的問題。”
當基普拉斯成為校園小網紅時，菜鳥網絡下的其他機器人也正在各地的智慧倉內馬不停蹄地忙碌。
2017年“雙11”，天貓1682億的銷售額刷新紀錄，轉換到菜鳥的語境下是創下歷史新高的8.12億個包裹。但神奇的是，消費者普遍感到“快遞快了好多”。
這不是錯覺。11月11日上午9時許，天貓“雙11”訂單發貨量超過1億，比2016年提速兩個多小時；13日19時，全網簽收訂單超過1億，比2016年提速0.7天。
快遞變得更快，是多個環節共同發力的結果。被黑科技武裝起來的倉庫變得更“智慧”，是不容忽視的一點。
菜鳥智慧倉高級專家戴小丹（花名多塔）將2017年稱為物流科技化的元年，以2017年為界標，菜鳥開始大刀闊斧地改寫物流行業的基因編碼。
接受《博客天下》採訪時，滿面春風的多塔剛剛結束“雙11”戰役。
他本人就是菜鳥黑科技的受益者。2016年的“雙11”，他到倉庫現場指揮，“滿眼看去都是人”。在一切勞動依靠人工的傳統倉庫，“雙11”前要大批招募臨時工，臨時工業務不熟練，又會造成作業混亂。一個環節操作不好，就會帶來一連串的堵塞，越來越亂。
2017年，他的工作方式徹底轉變，大部分時間待在辦公室，坐著背靠椅，喝著茶，盯著大屏幕上的數值。多塔只需要管理好機器人的系統，便萬事大吉。而“雙11”的智慧倉內也沒了往年如臨大敵的緊張氣氛，工作狀態和平時基本沒區別，雖然單量數值在增長，“多準備幾臺機器人”就能從容應對。
“原來沒有工具的時候，你一天跑死了，可能也就揀個1000單，有了智能倉的配合，你可能一天可以完成10萬單，甚至更高。”多塔說，從這個角度來說，“黑科技”提升了分揀員的效能和價值。
AGV正是2017年“雙11”有序從容的幕後功臣之一。
這些方塊形的小型機器人，接到指令後，按照算法計算出最佳路徑，以2米/秒的速度滑到貨架底下。它奮力頂起貨架，將它搬運到分揀工人面前；工人揀貨結束，它再將貨架拉回原地。
有趣的是，兩臺機器人相遇，二者會根據任務的優先級，自動禮讓。在菜鳥廣東惠陽的超級機器人倉內，上百個機器人行色匆匆，其繁忙程度不亞於大型城市的十字路口，但依然井然有序，沒有發生“交通事故”。不再大動干戈，智慧倉每天的出貨量可以達到100多萬件。
這種機器人學名叫AGV（Automated Guided Vehicle），意為“自動導引運輸車”。如今，AGV取代人工，成為眾多大型倉庫的扛把子。
▵菜鳥智慧倉高級專家戴小丹，花名多塔 圖\阿東
菜鳥嘉興倉的分揀員樊盼龍計算過，從前配貨高峰期，他一天要走六七萬步，相當於一個馬拉松的距離，“3個月工作下來瘦了20斤。”
有了AGV代替人工跑路，效率至少提高了3倍。“現在一天下來，算上中午吃飯、中途上衛生間，我的步數只在2000步左右。”樊盼龍又重回微胖界。
AGV體量小，卻能穩穩託舉起500斤重的貨架。有的貨架高20多米，稍有閃失，整個倉庫就會亂套。
“我們測試過，將一杯水放在智能設備上，由智能設備將水上架下架，水沒有灑出來。”菜鳥嘉興機器人倉負責人說，這樣的穩定性才能達到他們的要求。
2017年“雙11”物流負責人孫建告訴《博客天下》，2017年的購物狂歡後，有將近一半的訂單是自動化處理。多塔也透露，天貓超市的訂單近90%是自動化完成分揀、分撥任務。
智慧倉裡，人的工作被自動化機器取代了，但機器身上處處充滿著人類的智慧。
▵智慧倉流水線和機器人
高速分揀機每小時的分揀峰值能達到每小時15萬個包裹；
高20米的立庫是倉庫內的密集存儲區，用傳統的人工揀貨，少說也要10分鐘才能完成一個立庫的出貨，現在有了“黑科技”加持，只需兩分鐘；
通過算法技術裝箱，可以合理地擺放多種商品，最大程度利用紙箱空間。一筆訂單節省哪怕一包薯片的空間，8億多訂單，就是8億包薯片的空間；
成熟的自動化流程確保倉內只有20%的工作需要人工完成，其餘都交給機器。如今一個智慧倉的工作人員只有一百多，是傳統倉的五分之一；
更重要的是，機器可以一天工作20小時，沒電了會自動去充電。
依賴科技，實現“一天10億個包裹”的暢想不再是天方夜譚，“因為純粹按照傳統方式，去加人其實不可能的”，人工的產能頂點達到10萬就再難突破。但科技捅破了這個天花板，背後帶來的效率彈性更是驚人，智慧倉的產能有可能上升到百萬甚至千萬的級別。
在廣東惠陽和嘉興北，都有菜鳥運行的大型智慧倉，日均可處理數百萬件訂單。
▵智慧倉流水線和機器人
除此之外，在上海、天津、浙江、湖北等重點城市，甚至在馬來西亞等國際樞紐，菜鳥正在全球範圍內構建一個智慧倉群。為了滿足市場快速增長的需求，智慧倉正以百分之幾百的速度增長。
增長帶來的運行能力，讓智慧倉的工作人員可以底氣十足地向消費者喊話：“單還不夠多，你們盡情地買，不要擔心配送的問題。”
多塔透露，菜鳥未來還會加大對智慧倉的投入，“不僅僅要在中國普遍起來，也要把這個能力用到全球去。”
“不僅中國沒有，可能世界都沒有這樣的事”
儘管菜鳥志在全球，但目前繼續要突破的，還是最後一公里更好的解決方案。基普拉斯的誕生和測試仍然萬眾矚目，因為它的背後是嶄新的物流邏輯。
按照哥德的理解，E.T.實驗室的使命其實是為物流行業提供下一代的智能化物流解決方案，智能配送機器人只是這個領域裡面的一個部分。“我們剛開始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不僅中國沒有，可能全世界都沒有這樣一件事情。”
菜鳥能成為這件事的發矇者，跟成立那天起就寫在它基因裡的科技感有關。這是一家科技主導的公司，兩千多名員工中，一半以上是程序員。他們腦洞大開創造的“黑科技”，在成就菜鳥速度的同時，也在改變人們對物流行業只是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固有認知。
▵智慧倉機器人
這些黑科技多數來自現實的倒逼。菲青說，阿里的技術很大程度是“雙11”累積過來的。
比如AR眼鏡，能幫助揀貨員通過眼鏡直觀地看到貨架上貨物的信息，不必再拿起商品反覆對比；小鷲則是一款適用於園區安防巡檢的無人機安防系統，能夠穩健快速完成園區智能巡檢安防任務。
還有更多的黑科技被用在智慧倉內。比如用於揀選的碩大的機械臂、緩存機器人，以及帶有吸盤的播種機器人和智能分撥系統。
菜鳥倉庫內有個著名的“科技拯救人類”的故事，在依靠人工將貨物搬運到裝束線的年代，一款重15公斤的洗衣液是庫員的噩夢，每當聽到這一品牌的名字，工人的神情就顯得異常沮喪。隨著機械臂解放了人工，這款洗衣液不再是倉內工人的“熱詞”。
作為承載著中國70%的快遞和包裹的菜鳥平臺，科技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菲青發現，“對新科技，人們通常是短期之內會有過高的期待，長期內這個期待卻過低。”
如今，長期的期望值正被拉高，菜鳥的腦洞讓社會看到了物流行業更多的延展性。
自從2016年小G露面後，政府部門、物業公司和大型商場的訂單接踵而至，多家主攻物流業務的公司和創業公司也開始研究配送機器人。物流行業的科技化和智能化成了新的藍海。
哥德卻特別認真地對記者講起了荷塘效應，“當某一天我們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個趨勢的時候，它就已經發展了。今天只是這個趨勢剛開始的時候。我們的判斷跟所有人的判斷都不一樣，這個時候你才有機會。”
這個機會菜鳥無疑是抓住了。公開的數據顯示，由哥德團隊和idst團隊聯合開發並應用在末端配送機器人上的多目標跟蹤算法、檢測算法，已躋身於世界第一、第二的水平。
未來的“雙11”乃至日常購物，註定是科技加持下的新式狂歡，而菜鳥對物流行業的改造，才剛剛開始展現出與眾不同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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