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太子李弘早早病逝讓李治不得已只能將雍王李賢確立為帝國新任太子。
講道理,如果單從個人能力和品性看,李賢在武則天和李治名下的四個兒子中應當算得上最出色的一位。首先小夥子體格好,和老爹李治、大哥李弘那種病秧子完全不是一路。其次他本人還相當有才華,比如在他繼任太子之後,曾召集儒生重新修訂了范曄的《後漢書》並添加批註。
順便說一句,當年本人在讀中國古典文獻學研究生時,就一直想誠懇地對李賢同志說一聲謝謝。因為那時我的論文選題恰好便是源自《後漢書》的《漢紀》,今天我們看到的一百二十卷通行本《後漢書》裡很多內容就來自李賢的註疏,也就是咱們熟知的“章懷注”。
有這麼個能力強、業務好的人作為帝國未來的接班人,一切似乎看上去也還不錯。等等,先別急著下結論,相信我,整個事情卻遠比咱們想象的更加複雜。
事實上,安排李賢繼承皇位本身,便存在著一個重大的政治缺陷。
所有一切,都發生在20年前,也就是永徽六年(公元655年)的那個冬天。
當時身為昭儀的武則天與王皇后的較量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雙方各處奇招,不惜一切代價地打擊對手,連武則天剛剛降生不久的小公主也離奇死在襁褓之中。
這年十二月的一天,一隊不起眼的馬車在皇家衛兵護送下,從皇宮出發緩緩向著長安城外的昭陵前進。擔任護送任務的士兵只曉得,宮裡有大人物要去祭拜先祖,但卻不知道,馬車裡躺著的,其實是一名即將臨盆的產婦。
果然,行至半路,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從車內傳出。按照史書記載,這名剛剛誕生的嬰兒便是後來的章懷太子,李賢。
這就奇怪了,如果是已經貴為昭儀的武則天生子,為何不在皇宮之中,卻非要如此神神秘秘地跑到荒郊野外掩人耳目呢?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車裡的那位產婦並不是武則天,而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姐姐,也就是後來的韓國夫人。
正如王皇后拉來蕭淑妃作為自己的幫手一樣,當時接二連三生產的武則天由於不方便隨時侍寢,便將自己的親姐姐引薦給了李治。
而李治對這個和武則天頗有幾分相似的美人,自然也是很有好感。於是很快,韓國夫人的肚子裡便懷上了龍種。
要知道,此時武則天這位親姐姐其實在宮中並沒有半點名分,所以她生出的孩子必然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庶子,毫無半點價值可言。
而另一方面,武則天與李治當時提出廢后,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是,王皇后無法生育。雖然此時已經有了長子李弘,但如果能再增加一位皇子,那顯然將給這場懸而未決的鬥爭加上一枚極具分量的籌碼。
於是,一場狸貓換太子的大戲就此暗中上演。隨後武則天成功上位,李賢也便順理成章地以大唐帝國二號嫡子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面前。
依照最初的安排,如果李弘能夠順利繼承皇位,李賢究竟是不是武則天親生,其實無關緊要。畢竟作為一個籌碼,在幫助武則天上位之後,他的歷史使命就算已經完成了。
然而如今李弘一死,原本應該打醬油的李賢瞬間逆襲成了男一號,如此一來,原先那個已經被大家有意淡忘的問題立刻重新凸顯出來。
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武則天千算萬算也沒料到,當年自作聰明種下的這一因,現在竟會結出這麼個讓自己哭笑不得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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