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絮語|胡斌:當代青年藝術家介入公共領域力量孱弱

反思絮语|胡斌:当代青年艺术家介入公共领域力量孱弱

今天處於消費時代的青年藝術家,是不是如有些批評家所說的“在消費式的圖式和視像中顛覆消費主義的種種說教”呢?藝術家是在用流行圖式進行隱性的抗爭嗎?

關於作者

反思絮语|胡斌:当代青年艺术家介入公共领域力量孱弱

胡斌,出生於湖南長沙,2002年本科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美術學系,併入廣東美術館研究部從事策展與編輯工作。參與兩屆廣州三年展圖錄的編輯,擔任《美術館》編輯,2006年畢業於廣州美術學院美術史系,獲美術史碩士學位,並留系任教,2010年博士畢業於中國藝術研究院,獲博物館管理學博士學位。

現為廣州美術學院美術館副館長、藝術管理學系教授。

專注的研究方向有中國革命美術史、中國現當代藝術展覽史,著有《視覺的改造:20世紀中國美術的切面解讀》《何以代表“中國”:中國在世博會上的展示與國家形象的呈現》等。論文獲“第二屆中國美術獎、理論評論獎”。

長期從事現當代藝術的批評與策展。組織、策劃的現當代藝術展覽主要有:第二屆廣州三年展“自我組織”:“造城運動——東成西就藝術展”(2005年,Loft345,廣州),“異體·異在——‘生理實驗’當代藝術專題展”(2011年,53美術館,廣州),“視覺交叉體——首屆廣東當代藝術群落青年藝術家聯展”(2013年,21空間美術館,東莞),“形變——一種當代藝術的視角”(2013年,53美術館,廣州),“歧義!歧路——N種敘事形態”(旋構塔・2014中國青年藝術家推介展第三單元,時代美術館,北京),“機構生產—廣州青年當代藝術生態考察”(學院超鏈接)(2015年,廣東美術館,廣州),“聚合體”(旋構塔:2015中國青年藝術家推介展)(2015年,時代美術館,北京),“羅曼·西格納——1975至1989和現在”影像作品展(2015年,廣州美術學院美術館,廣州),“窺視……放大!2015新視覺藝術節”(2015年,華美術館,深圳),“思想的先聲——廖冰兄百年藝術大展”(2015年,廣州藝術博物院,廣州),“場域的毛細管——2016珠三角藝術單位觀察展”(廣州美術學院美術館,廣州),“觀看的立場:王肇民、郭紹綱、馮健辛與新中國藝術造型的探索”(2017年,廣州美術學院美術館,廣州),“心曲人間:黃新波藝術研究展”(2017年,北京畫院美術館,北京),“時間的狂喜:重塑認知的媒介”(2017年,何香凝美術館,深圳)等。

以下為“反思絮語”專題之胡斌個人內容,“反思絮語”當代藝術專題由上海喜瑪拉雅美術館及英盟當代藝術館聯合發起,相關原文未經我方授權禁止刊載。

政治、資本與青年藝術家的新挑戰

十多年前,針對卡漫畫風的流行,我曾談到過這樣的問題:青年藝術家為什麼習慣選擇在虛擬和遊戲化的表達方式中獲取快樂和逃避壓力,而對社會公共政治話題沒有參與的興趣。

2007年某期的《時代週刊》刊文《中國的“我世代”》如此描述中國青年:他們談論名牌服飾,談論明星,談論好萊塢,談論出國度假,但是他們卻不談政治。一名被採訪者說:“關於政治上的事情,我們真的是無能為力,所以我們‘不談政治’!”這句話在網絡上引起青年人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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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文光、文慧《民間記憶計劃-飢餓計劃》 演出 2010

而有人會舉青年們積極參與一些極端的“反日”活動的例子來說明他們對公共政治的介入,然而這種民族情緒的傾瀉與正當的政治訴求和社會關注還是有差別的,並且這種具有廣泛基礎的非理性的民族情緒顯然沒有遭遇絕對的抑制。從政治機制上說,也許保留一部分並不“危險”的公眾宣洩情緒的空間反而獲得某種規訓之效。

這是顯性的制度上的彈性約束,那麼還有哪些隱性的原因呢?謝鵬在《社會化障礙和“精英”意識缺席》中談到中國當代社會結構的巨大變動對青年的影響:一是青年社會化障礙;二是“精英”意識的缺席。

造成青年社會化障礙的直接原因之一是制度化的教育與社會現實的脫節。而“精英”意識(指個人面對社會的責任感和擔當心)的缺席同樣也有其深刻的社會背景,是具體社會條件下的產物。

就是說,是時代和環境的劇變以及精神觀照的缺損導致了青年對政治和公共事務的淡漠。

那麼,這種虛無和淡漠的狀態得以“愉悅”地穩定維持的依託又在哪裡呢?這就要說到消費主義與大眾流行文化的問題。就青年們的生長環境而言

追求物質消費的慾望,過量的視覺與文本訊息、虛擬空間以及扁平化的影視劇等,在一定程度上潛行消弭了他們對社會文化擔當的責任感與深沉的人文情懷。

在中國,消費主義已經成為一種新的文化-意識形態,構建起新型的社會關係和生活方式;它藉助於媒介傳播的力量,使得那些尚未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的邊緣人群,也擁有著與上層人士相似的仿效和學習的榜樣,有著相仿的幸福生活的夢想。但消費主義並沒有根本性地衝擊原有制度,相反還起到了某種調適作用,從而形成既有體制與物質消費及娛樂的多元化(仍然是備受約束的)並存的局面。

而對於處於消費時代的青年藝術家,是不是如有些批評家所說的“在消費式的圖式和視像中顛覆消費主義的種種說教”呢?也就是說,藝術家是在用流行圖式進行隱性的抗爭嗎?現實的情形好像還是藝術與商業合謀的情況比較多。而且在消費主義的魔力下,往往反題也會悄悄地變為正題,為其所俘虜;藝術家要掙脫資本的掌控,實現其獨立品質,需要更多的智慧和勇氣。

誠然,當時呈現在青年藝術家作品中的某些突出的傾向,如平面化、圖像化、卡通化、玄幻化等,也曾得到一些肯定的意見。然而,很快的,這股卡漫風潮就被認為是簡單的反映論,缺乏深度,沒有脫離舊的表達模式,在一些批評家猛烈的炮火下退卻了。

而這幾年,似乎與對符號化、平面化藝術潮流的反撥以及走向本體語言內省的趨勢相關,抽象形式的作品變得流行,與此同時,還有傳統風、機械研究風、“貧窮藝術”等等的逐漸盛行。再就是在組織形式上,自發的空間和團體迅速增多,它們希望成為區別於既有藝術系統的另一種生產方式。

毫無疑問,在整體面貌上,當代藝術呈現越來越多元的趨向。但是,其介入中國社會和思想問題的力度卻依然孱弱,這種溫吞的多元趨向和當下中國社會的政治與現實語境的強度嚴重不對等。社會光怪陸離的程度日益加劇,社會輿論也變得極其的複雜多變。有獨立思想的“公知”和一味製造噱頭的“假公知”在公共交流平臺上均不斷髮出聲音,魚龍混雜;而在藝術界,近些年逐漸成長起來這樣一股力量,即某種“理性”的反流行輿論的角色。

原來逃避政治和現實問題被當作一種值得反思的現象進行討論,而現在則變得撲朔迷離。反對簡單的政治站隊與某種姿態扮演混雜一處,讓藝術圈的價值觀產生錯綜複雜的尖銳分歧。

再則,現如今的青年藝術家,不少接受的是國外的藝術教育,掌握的是比較流行的藝術創作方式和思路,他們對於國際的藝術系統也比較熟悉,懂得進入這些系統的通道。

與此同時,中國當代藝術系統日漸緻密化,經由某些美術館、畫廊、收藏家、策展人、機構負責人等,已經編織起非常強大的國際網絡。於是適應這套體系成為年輕藝術家必然面對的課題。雖然有不少年輕藝術家以各類自我組織的方式反思這個體系,但是這種反思大部分屬於既有體系所能容納的範圍,他們製造出聲音,然後順利被這個系統接納。

藝術的邊界也在不斷地拓展之中,年輕藝術家們的一些出人意料的、輕鬆的挪揄和調戲,成為藝術系統樂見的調料。他們以反展覽體制和調侃藝術系統為指向,卻給久處無趣的、規整化的藝術系統的人們帶來了莫名的興奮點,於是迅速被加以追捧,進入各類重要展覽當中。

當有媒體詢問我近些年所見到的印象比較深刻的當代華人藝術家作品時,我提到了這些作品。比如吳文光、文慧以及他們所帶領的團隊所組織的“民間記憶計劃-飢餓計劃”,經由對生存最基本的身體體驗——飢餓的回憶入手,以檔案、錄像、劇場表演的綜合形式將歷史與現實、被訪者與眾多民間參與者的生命體悟連接在一起,因而獲得了極強的震懾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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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界仁《軍法局》單頻錄像 61’43 2007-2008

這種民間社會動員和自我建構的實踐對於當代社會的精神重建具有十分的迫切性。又比如陳界仁的《幸福大廈I》沿用其集體搭建場景的工作方式,在擬設的面臨拆遷的公寓內,以貌似實錄的手法呈現了各類“在地流放”者的個人生命史片段。以此構成對新自由主義全球化背景中臺灣社會里個體原子化問題的批判性思考,並圍繞這一擬設的景觀進行“重見/建社會”的探討和形成某種打破阻隔、重構社會人群組合方式的實踐場域。他的作品因為這種社會批判、美學實驗和建設性的現實行動的疊合而極具張力。青年藝術家中也不乏挾著獨特的肉身體驗,彰顯出某種力量感的作品,但很多時候,調侃、戲謔多過生命的思考,那種深刻的精神撞擊還較為少見。

誠然,年輕一輩的當代藝術家已經逐漸跨出了以東方符號和政治對立取勝的階段,他們變得如此的國際化和去身份化,這些應該是值得欣喜的現象。但是他們經常也喪失了之前那種以邊緣姿態和政治異見攪動當代藝術格局的活力,變得如此的均質化,成了沒有在地性和思想力量的當代藝術流行趣味的印證品。

世界形勢已經發生了變化,東西方發展進程中所呈現出的彼此混合交織,

“表明了一種全球維度的加劇。‘不同文化代言者之間的討論,行星式的協商(planetary negotiations)’在今天似乎正在變得暢通無阻”(尼古拉斯•波瑞奧德Nicolas Bourriaud)。

但是,正如盧布爾雅那現代美術館館長澤丹卡•鮑多維娜克(Zdenka Badovinac)所說的:“本地區具體知識的生產與本地區前衛譜系的生產,是在一種平等基礎上建立任何‘行星式協商’的先決條件。”

這,無疑是要提請青年藝術家們思考的。

關於“反思絮語”

時至今日,盛極一時的中國“當代藝術”運動已經進行了近四十年了,無論是作為一種藝術潮流或藝術運動,中國“當代藝術”都有可圈可點之處,然而遺憾的是關於這一影響中國藝壇四十年,必將載入藝術史的藝術潮流,除個別學者有一些各自片面的評介之外,由“當代藝術”主要參與者撰寫的著作依然稀少。

為彌補這個遺憾,遂由上海喜瑪拉雅美術館和英盟當代藝術館共同發起《反思絮語——關於中國當代藝術》這個出版項目,特別邀請評論家、藝術家來評述中國的“當代藝術”,冀為後人留下一份珍貴的史料,也讓同時代人對此有所瞭解和思考。

我們所邀請的諸位先生都是中國“當代藝術”運動的重要參與者和見證人,懇請諸君秉筆直書或暢所欲言,為歷史留據,為後人立言。

關於我們

上海喜瑪拉雅美術館

SHANGHAI HIMALAYAS MUSE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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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喜瑪拉雅美術館由著名建築師磯琦新設計,前身為創建於2005年的上海證大現代藝術館,是證大集團董事長戴志康先生對社會的文化回饋。主館位於上海大浦東人文核心地塊喜瑪拉雅中心內,是從事藝術收藏、展覽、教育、研究與學術交流的民營非營利性公益藝術機構。自成立以來,美術館在當代的社會語境下以開放的姿態和前瞻性的視野探索美術館的新模式,重視學術梳理、嘗試打通學科壁壘、努力連接當代與傳統、推進國際文化藝術交流,致力成為提升專業、走向公眾的新型美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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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瑪拉雅美術館注重展開國際間的文化藝術交流,通過展覽、學術交流等多種形式的探索,努力構建國內外藝術家、機構、公眾之間的互動平臺,在全球化語境中尋求新的發展可能,以積極主動的姿態活躍在上海,樹立了以當代性、學術性和開放性為特點的新型美術館品牌,並逐漸將影響力輻射至國際。自2005年以來,我館已舉辦近60個國際藝術交流項目,已成為中國的民間國際文化交流的重要平臺。

英盟當代藝術館

HEROALL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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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盟藝術機構於2010年在成都成立,是一家專門從事藝術品市場推廣及學術推廣的專業機構。機構旨在培育藝術市場;培育藝術愛好者、鑑賞家及收藏家;發現和扶持優秀藝術家。“讓美伴隨每個人,讓人類優秀文化代代相傳”是我們的追求,我們倡導消費性收藏,力圖讓藝術品進入千家萬戶。英盟藝術機構融合雕塑、油畫、版畫、水彩等藝術品,每年舉辦約6個不同規模的展覽。通過多年的努力,成功推出具有學術影響力的品牌展覽《素問》、《後來》。在堅持學術性的同時,我們通過跨界合作,以沙龍活動、藝術講座、品鑑會等形式傳播和普及藝術知識來延伸展覽的邊界,帶領更多的人關注藝術、親近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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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浦東新區櫻花路869號喜瑪拉雅中心A區3樓

可搭乘7號線至花木路站或1013、976、

花木1路、浦東11路、江南專線

3F, Zone A, No.869, Yinghua Road, Shanghai

Take Metro Line 7 to Huamu Road station or No.1013, 976, No.1 Huamu, No.11 Pudong, Jiangnan Line Bus.

【參觀時間 | Hours】

2018年5月29日~9月底為閉館裝修升級改造時間,

期間館內無展覽,不對外開放。

Shanghai Himalayas Museum will have internal upgrading from 5.29 to the end of September. There will be no exhibition and don't open to the public during this peri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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