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匪片裡，槍向來是最主要的意象。
開不開槍，怎麼開槍，是最主要的矛盾激發點之一。
[無間道]系列，則又在這矛盾中增添了對正邪的思辨，《涅槃經》賦予它的玄學氣質，也在這樣的思辨中被無限放大。
想做個好人，就先從“打人不打頭”做起吧。
警察開槍只打身子 壞人開槍必打頭
長久以來，中國電影一向擅長藉助武器來塑造角色。
武俠片裡的主角，大多使劍，要麼橫劈要麼直刺，只以四肢軀幹為目標。
而反派的兵器外形誇張，使用時多是衝著腦袋下手，力求一招致命。
這樣的設定能充分體現出正面人物的俠之大氣，以及反面人物的陰辣狠毒，拉開了角色之間的正邪差距。
而在[無間道]這類警匪片裡，武器的類型基本固定，幾乎每個人的武器都是手槍，靠兵器流塑造角色的路子走不通了。
於是要區分角色的正邪，槍打的位置就有了講究。
▲[無間道]里正邪雙方對峙
[無間道]系列就有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警察開槍只打身子，壞人開槍必打頭。
手槍這種單手操作的近距離武器，並不像狙擊槍一樣，能夠指哪打哪。
在近距離對峙時，身子跟頭部比起來，面積可大多了，幾乎不用瞄準，抬手亂射都能打中軀幹幾槍。
人的心肺等重要器官也都在軀幹內，一旦射中，威力並不比爆頭弱。
於是電影裡的警察開槍打身子，既是脫胎於真實情境，又是對武俠片中塑造正面人物的傳統路子的延續。
第一部重案組在黃志誠墜亡的大廈樓底與韓琛的馬仔槍戰，幾個馬仔均是胸腹中彈身亡。
▲馬仔身體中彈倒地
而混跡道上的馬仔，文化水平大都不高，開槍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再加上天天經受黑社會環境薰陶。
爆頭這一生理殺傷力最大，心理滿足感最強的射擊方式自然成了首選。
同樣，它也十分高效地刻畫出了反面人物狠毒的特徵。
[無間道]結尾時臥底大B開槍射殺陳永仁，便是一槍爆頭。
▲陳永仁殉職
[無間道2]的開頭，年輕的劉健明刺殺倪坤，亦是打在頭上。
▲此時劉健明還是誠心向“惡”的
於是好人打身子，壞人打頭，成為了[無間道]的一條潛規則。
例外的兩槍 揭示人物形象
不過，凡事都有例外，作為反派的劉健明，就曾經打過人家的身子，作為好人的黃志誠，也曾爆過反面人物的頭。
▲[無間道]裡劉健明擊斃臥底大B，打穿腹腔
人物的陰險嘴臉在這裡昭然若揭，他為了做好人，不擇手段殺人滅口，自己則人模狗樣地披上偽裝，步步高昇。
可惜在大結局[無間道3：終極無間]裡，隨著偽裝被撕破，他一槍爆了楊錦榮的頭，終歸還是把真面目抖了個底兒掉。
▲[無間道2]裡黃志誠一槍爆掉倪永孝的頭
儘管開槍爆了頭，但他依然是個好人。
十一年前他堅信法制，面對殺人兇手開出六槍，卻都打在軀幹上，無一致命。
當看到因自己“愚善”放過的兇手幾年後衣冠楚楚地與人談笑風生，他對法制的信仰產生了動搖，開始不擇手段地維護公正。
現在黃志誠知道，如果留倪永孝一命，就有可能會造成幾十條無辜生命的犧牲。
於是他像壞人一樣對倪永孝開了槍，這一槍既是贖了十一年前的罪，也是甘願犧牲自己踏進無間地獄，捍衛公平正義。
這兩槍雖然形式上看似模糊了正邪的界限，但隨著劇情推進，卻又都變得合情合理。
▲劉健明與黃志誠
劉健明打身子是為了穿上好人衣服，黃志誠爆頭則是在看透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之後，自甘打破規則。
作為一個臥底故事，[無間道]裡的角色是正是邪，是真是假，總讓人想費勁巴拉地一一猜透。
要我說其實沒那麼麻煩，看看他們是怎麼開槍的，一切就都清楚了。
想做好人，開槍就別爆頭，這便是[無間道]的爆頭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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