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幸福(原创)

对妈妈来说,家人的幸福,是能吃好每一顿饭。而做好每一顿饭,是妈妈每天触手可及的幸福。 我姐妹三人从小就接受妈妈的教导。“做饭是女人的本分,是天经地义的事。女人要出的厅堂,更要下得了厨房。”

妈妈的幸福(原创)​ (这是八十三岁的妈妈在擀长面)

妈妈爱做饭,也最善做饭。擀的长面下到锅里莲花转,捞到碗里筋道长,吃到嘴里汪煎香。蒸的发糕松又软,小孔万千甜又香。煮的羊肉鲜又嫩,炸的油果酥脆香。蒸煎炸炒煮,擀扯烙包烤样样都难不住。 元宵节的花馍,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月饼。妈妈从不嫌麻烦,每年都常做常新,别出心裁,并手把手的教我们做,乐在其中。

妈妈给祖奶奶、爷爷奶奶、爸爸姑姑还有她的孩子孙子们。整整做了五代人的饭,村上的驻村干部是妈妈管做饭。水保大会战,集体大锅饭妈妈也是主管主厨。亲戚邻居盖房上梁,孩子满月,老人生日妈妈都会被叫了去帮忙做酒席。妈妈总是很忙,原因是做饭做的最好!我们更佩服妈妈,有米可以做的形俏、色美、味香,无米的年代同样可以把每一餐饭打理得咸淡适口、有滋有味。七十年代的长武农村,交通运输困难,南方的鲜菜运不进来,当地还没有大棚菜技术。冬天不可能有一棵新鲜的菜。缺粮少菜,物质极度匮乏,人们整天为吃穿发愁。但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一直都是比较富足的。这都源于妈妈从春天就开始长远打算,积攒储备。用智慧和勤劳一顿一顿,一步一步,把如山的困苦岁月挪向幸福的开阔地。

妈妈的幸福(原创)

春天,最先露头的苜蓿芽就上桌了。苜蓿面,苜蓿馒头,苜蓿疙瘩,苜蓿菜陀,苜蓿拌汤,一把苜蓿一经妈妈的手捯饬,单一却不单调。同时也就开始了储存,把苜蓿捡干净,切碎,放在太阳下晒干,用缝的布包装好,挂在井房里。井房没有门,通风不怕霉变,这样一直存到冬天,吃的时候用水泡开下面条,依然有春天的菜香。

妈妈的幸福(原创)

随着天气转暖,房前屋后,沟边地头都是种菜的好地方。在妈妈的视野里,能吃的东西很多,荠荠菜、小蒜、香椿、槐花、榆钱叶、灰灰菜,蒲公英、白蒿等等。荞麦芽奶奶最爱吃,荞麦芽,是荞麦的幼苗,掐得荞麦芽,稍晒蔫,剁碎可做包子馅;或用开水焯一下凉拌,皆属美味。荞麦是小麦收割后种植抢收的一茬粮食,秋末收获。掐荞麦芽本在夏季,但如掐了荞麦芽就结不成果实,所以好吃也不能摘。收割荞麦时,种子遗落在地,第二年春天荞麦发芽,成为好吃的春季荞麦芽!新鲜的吃不完,晒干了存起来。夏天的饭桌是最丰富的,春天种的各种菜都可以吃了,妈妈也是最忙的。每顿的菜不重样对妈妈来说简单。麻烦的是妈妈几乎天天都要收菜、晒菜、腌菜。因为这些菜不像土豆萝卜是同一时间成熟收摘的。今天一个葫芦长大了,镟成长条,挂在竹竿上,一天就要晒干,否则颜色就会变黑。明天一些豇豆成熟了,摘回腌制。后天几个、几十个辣椒红了,串起来挂在房檐下晒。每天都要早早起来去摘待放的黄花菜花苞,回来在锅里蒸10分钟,排列在草席上晒,早上放西边,中午放东边,我就是负责撵太阳的勤快孩子。晒黄花的日子会持续一个月,晒得时间最长的是豆瓣酱,用纱布蒙住,每天早晨搅拌一次,用纱布蒙住晒。晚经过两个月的暴晒,由稀变稠,由黄色变成褐色,由满满一盆就变成了少半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秋天,是储备量最大的。白萝卜拔回来堆在院子,我们姊妹都学妈妈开始了流水作业。妈妈用刀把萝卜顶切下,顺便就把萝卜分成两类,大的一类要窖藏,用土埋起来。小的一类用来做腌萝卜和晒干萝卜丝的。切下的萝卜叶,由我和姐姐处理,外层老的黄的掰下来喂兔子,里面的嫩一点的绿叶子放一起,妈妈做浆水菜。胡萝卜和白萝卜一样从我们的流水线上走过。土豆、白菜和大葱也会分类保存。最后一波腌制的绿韭菜和红辣椒是冬季餐桌上最出彩的颜色。

深秋时节,最后一次要种的是菠菜,撒上菠菜籽,到初冬就长成小了菠菜,这时候长得再好也不能吃。冬天停止生长,大雪覆盖。春节过后,菠菜似乎不怕春寒,几天时间就起身生长了,绿油油的。妈妈做成菠菜面、菠菜卷、菠菜球。最简单的是凉拌菠菜,最复杂的是做绿面。先要把菠菜煮熟、切碎,放在盆子里和面拌在一起揉,要揉到面菜合一才擀开。妈妈是最开心的,一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在菠菜的鲜香和绿色中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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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储物间靠墙高高低低排列的是瓮、罐、盆,都是腌制的菜。空中挂的大小布袋是各种干菜,还有杏干、桃干、红枣和核桃。墙上挂的白色蒜辫子,红色辣椒串,中间摞的是土豆、白菜、大葱,用厚厚的专用棉被盖着。这就是妈妈的物资库,足够整个冬天享用。我是最专业的取菜员,妈妈要什么取什么,要多少取多少。取完后一定要记得盖好坛子,盖好被子,防止腌菜氧化变质,受冻变坏。1935年出生的妈妈,没有学过科学膳食。但妈妈却懂的营养搭配,荤菜的储备也是复杂漫长的过程。 春天,妈妈就用老母鸡孵小鸡,我们家的小鸡基本都不会丢命。我们家乡春天早晚温差大,妈妈做的小土炕一直是温热的,小鸡中午暖和的时候在院子晒太阳,其余时间都在温暖的土炕上。小鸡长大一些,留下的十只母鸡下蛋,公鸡只留两只,其余都卖掉。过节或是爷爷奶奶过寿就会杀鸡改善一下伙食。我的乐趣不在吃鸡肉,而是在用鸡毛做漂亮的毽子。我的兴趣也不在吃鸡蛋,而是收鸡蛋,母鸡“咯咯咯”一叫,我就跑去收,鸡蛋温热光滑,椭圆的样子最好看,有次舍不得放,装在口袋里。唉!后果可想而知。

妈妈的幸福(原创)​ 年一过,妈妈就赶集买两只小猪,一直喂到腊月。一只卖掉换钱。另一只杀了过年,从那时候我知道,猪的全身都是宝。猪血和面,擀成面条,蒸熟晒干,就是我们长武特色血条汤,营养好吃。猪鬃猪毛妈妈收着,正月一定有货郎上门来收或直接换成丝线、顶针。其实过年只吃很少的一部分肉,后臀,脊背部的肉都打成大方块腌在罐子里,零碎的肉炒成臊子,连同炼的板油就是第二年一整年的荤菜。过年的时候,卤猪脚,拌猪耳,吭猪头 ,凉拌猪肝,爆炒猪心。灌肠是做工最为复杂,也是我们家全员参与制作的一道菜。爸爸把猪肠子翻过来,两头扎紧。妈妈用玉米面、麸子和碱面的混合物作为洗涤剂。姐姐烧水,哥哥兑成温水提到大门外,爸爸清洗,我负责倒脏水。要反复洗十几遍,最后用大水冲洗干净,用凉水浸泡待用。荞面、麦面,猪血、各种调料做成糊糊,用漏斗灌进剁成一米见长的猪肠里,上锅蒸。蒸大约二十分钟,要用针扎很多小孔排出气体后,慢火蒸一小时,使猪肠里的油和面糊糊充分融合,妈妈做的灌肠是最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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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家人的每一顿饭,就在妈妈的操持下一年四季都是有饭有菜有汤。我们同学家,邻居家,漫长的冬天几乎天天都是白菜萝卜上下端,油泼辣椒一道菜。他们家来了客人,就会到我家来要菜,顺便回一点辣椒酱、豆酱。

我们姊妹五个,谁爱吃什么饭,谁爱吃什么菜,长大后回家妈妈会对着你的喜好做。但小时候经常是不吃什么变着法的让你吃,弟弟小时候最怕吃菠菜,一碗面条,面条一根不剩吃到嘴里,菠菜一片不少的留在碗里。妈妈就用菠菜做成绿面,菠菜鸡蛋卷,菠菜煎饼就又喜欢吃了。我不吃肥肉,妈妈把肉剁成末拌上葱花,烙成千层饼,被妈妈哄着吃了都不知道。

妈妈今年八十又三,但依然充满热情,看陕西台的好管家,她就会照着做;我在网上看到好吃的,妈妈总会和我一起尝试,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都特别开心,我知道妈妈一生的乐趣都在做饭中。天南地北的孩子们,无论谁多晚回家,多早起飞,总有妈妈的精心准备的饭菜温暖迎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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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年夜饭,哥哥弟弟带着全家一起动手做饭,妈妈被迫下岗。妈妈坐不住,一会跑到厨房被弟媳搀出来,一会跑又到厨房被哥哥抱出来。最后给了任务剥蒜,才算安心坐下了。结果,大家一致评价,年夜饭很丰盛,但没有妈妈做的好吃。妈妈赶忙说,“明天我做,明天还是我做吧。”大家都笑了。我和妈妈一样爱做饭,爱人和儿子也最爱吃我做的饭。回娘家就给爸爸妈妈做饭,吃完饭也不着急洗,隔着空碗空盘说东说西,说过去说未来,是我和妈妈生命里最真实最惬意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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