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赏析」石炭井-那个岁月的早点

说起石炭井的早饭,还得先说说老家的稀饭。

舀上大半碗清水,往碗里慢慢加上面粉或者玉米面,边加边用筷子搅匀,稀稠自己掌握。锅里添上适量的水,烧开,把碗里搅好的糊糊倒进锅里,一边倒一边用勺子搅匀。锅一开就好了。在锅里提前煮上红薯、豆子、豌豆、花生、红枣之类的,就成了不同的稀饭。或者锅快开那会,淋进去一两个搅匀的鸡蛋,再搅一搅,就成了鸡蛋稀饭。

老家一年到头,早晚都吃馍、喝稀饭、就咸菜,有时候来个青萝卜炒豆腐之类的菜。只不过我们吃早饭叫吃饭,吃晚饭叫喝汤。

馍就不用说了,就是平时说的馒头。再说说老家咸菜。

把芥菜疙瘩洗干净,切成丝。拿盐拌匀,拌上煮熟的黄豆或者杏仁,再放上一些切成方块的青萝卜片。装进一个陶瓷坛子里,盖上盖,腌上一时间就能吃了。吃的时候,淋上小磨香油,再加点醋,又脆又香。

「佳文赏析」石炭井-那个岁月的早点

如果不来石炭井,这辈子辈子也就这么吃早饭了。

父亲上班的石炭井,是我们农村人眼里的城市。五年级想看看到城里上学是什么样,就跟父亲来石炭井,临时在一矿小学念五年级。

和父亲住在一矿单身楼,早饭有时候去不远的一矿食堂打回来吃。天刚蒙蒙亮,路灯温馨的亮着,街上的广播响着,街上走着零星几个上班的工人,我拿一个铝饭盒去食堂打早点。把饭盒盖横着垫在底下,饭盒里盛上豆浆,几根油条搭在饭盒上,这样端不烫手。我两手端着饭盒底,后背顶开食堂门,慢慢的转身、出门,下台阶、上楼梯。晨风里,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回去,像毕恭毕敬捧了个天价容易碎的宝贝。

有时候拿一个大面包,去食堂马路对面的早点摊喝豆腐脑。面包是下井的父亲的班中餐省下的,圆圆的,金黄色,比蓝边瓷碗口大些,油油的,甜甜的,应该放了不少鸡蛋和奶粉。

班里同学李德利的父亲是矿上的地面工,可能没有面包吧,李德利很馋我的面包。让给他带了几次面包,还要拿矿上可以当草稿本用的记录本和我换,我不要。后来再没见过李德利,不知道李德利还记不记得一矿的大面包,记不记得石炭井的少年时光。

那个早点摊,一位胖胖的老师傅炸油条,一位中年妇女卖豆腐脑。两张折叠桌,几条长条凳,一摞白瓷碗,两三罐头瓶的红辣椒。地上放了两只裹着棉垫子的白铁皮桶,一只装豆腐脑,一只装豆腐脑汤。那汤五颜六色的,虾皮、 紫菜、香菜、青辣椒、韭菜苔、西红柿,稠稠的勾了芡,烩在一块,闻着都馋人。后来再喝豆腐脑,再没见过那么好的汤,也不再喝了。

到了摊上,要上一碗豆腐脑,摊主麻利的把豆腐脑舀到碗里,浇上浓浓的汤。自己再放上点红辣椒,用小勺轻轻搅几下,热热的,冒着气。喝上一口,暖暖的,香香的,再没有吃过那么好的豆腐脑。

有段时间不见了炸油条的老师傅,听说病了。那天老师傅又来了,瘦了一大圈,又炸了几天油条,就再也不见了。

八五年农转非,上初中,全家落户口搬到了石炭井,早饭开始在家吃。早晨一个馒头,就点雪里蕻咸菜,再冲一碗“北塔”奶粉。奶粉冲出来,又香又浓,还顶饿,能坚持到中午。

食堂旁的马路边开了个个月亮门小饭馆,一头作商店,一头是饭馆。偶尔早晨会去那要一碗豆浆,两根油条,再就点咸菜,味道挺好。

初中的时候,早晨偶尔会买个烧饼吃。有位老师傅,在学校边的一个小房子里烤烧饼。经常去得早,我就一边和老师傅聊天,一边看他烤烧饼。

烤烧饼我们叫打烧饼。

那烤烧饼的炉子像个农村圆圆的鸡窝,把一口旧铁锅倒扣着,上面粘上几层纸或者麦秸,再糊上厚厚的黄泥,就成了一个烤烧饼的鸡窝炉。

打烧饼面要用发面,提前和好面,发好饧好。面发的好坏很有讲究,面要用碱,碱大了烧饼就缺少了麦香味儿,碱小了烧饼又容易糊。和面的水,要用不同温度的水,夏天用凉水,冬季要烫手,春秋用温水。碱的多少和水温全凭经验。

饧好的面揉的软硬适中,拽成一个个小剂子,擀成巴掌长的饼。饼上撒一些咸盐、葱花、食用油和成的酱,裹一起再揉再擀开。烤之前刷一层用白砂糖熬好的焦糖,在饼子上再撒一些白芝麻。烤炉里的火是火候适中的木炭火,托起饼子,贴到烘烤着的炉壁上,不一会儿就香气诱人了。烤出的烧饼黄里透着红,外焦里嫩,一股麦香味。

后来上班住单身那会,晚饭后总会在路边买一个烧饼吃,能吃出石炭井的味道吧。

上了高中,早晨还是一个馒头、一碗奶粉。为了补营养,隔三差五会加一个鸡蛋。头天晚上鸡蛋煮熟、剥皮,放在白瓷碗里。撒点咸盐,鸡蛋滚一滚,把盐粘匀。第二天早上就是一只稍微硬了点的咸鸡蛋。就着吃馒头,喝奶粉,感觉味道和腌的咸鸡蛋没啥区别。

高中毕业,走出了石炭井,去外地上学。后来又上班,再后来全家搬出了石炭井,住到了大武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吃早饭叫成了吃早点。油条、豆浆、豆腐脑,稀饭、包子、水煎包,拉面、粉汤、羊杂碎,这些早点,都换着吃过。

我家小区附近,有家早点店,名字就叫“石炭井水煎包”。在石炭井的时候,没听说过、没见过、也没吃过水煎包。

说起这家石炭井水煎包,不说他家的这胡辣汤、黑米粥、小米粥,得说说他家的包子——水煎包。

这家包子店,最早是在黄河市场马路边的简易房里,每天早上是水煎包、胡辣汤、黑米粥、小米粥,生意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店搬到了我家小区那片,在每天上班的马路对面。搬到这,周边的小区住家多,生意更好了,每天早上来吃水煎包的,都排队站在炉子旁边等。

水煎包店最显眼的就是门口那个大炉子了。那炉子就是一个大油桶改制的,里头糊了一圈厚厚的黄泥,烧着一炉子红红的煤火,上面架了个熏黑的平底锅。

包子分荤素两种,荤的是牛肉的,素的是胡萝卜和韭菜鸡蛋的。几个帮手在后面包包子,一个师傅在前面煎包子。

锅烧热,拿个小茶壶,在平底锅底上淋上点植物油,包子放进去,摁开旁边的开关,脚底下的小鼓风机烘一下,快火把包子煎上一会。用把水勺,稀稀的搅点面粉,均匀的浇在包子上,滋啦啦冒起热气。煎上一会,拿铲子把包子翻个个,把平底锅转一转,关了鼓风机,小火再煎一会,包子就可以起锅了。

煎包子的师傅算个大拿,所有的活,都得一气呵成。煎下一锅的空档,得快快的给食客夹包子。荤的,素的,你的五个,他的十个,你在这吃,我要带走,都得记得清清楚楚。一锅往往不够分,只能站在炉子边等下一锅。下一锅该上荤的还是该包素的,要对后厨喊明白。

「佳文赏析」石炭井-那个岁月的早点

现在,我在单位食堂吃早点。每天都是包子、花卷、馒头、油条之类。吃完早点,往往还有点时间,就和要好的同事在楼里的大厅转一会。透过窗户,一眼就能看到远处的贺兰山,就会想起山那边那已不复存在的石炭井。恍惚中,看见自己端着饭盒,慢慢的往回走;看见自己背着书包,拿个面包,来到那个早点摊,要上一碗豆腐脑;看见自己和同学一人拿个烧饼,边吃边一路说笑。

这时候,我明白,我还会每天吃早点,我还会在大厅闲转,遥望那远处的贺兰山。但山那边的石炭井,成了我永远回不去的家园。

「佳文赏析」石炭井-那个岁月的早点

陈东,男,汉族,大专文化,生于1972年,宁夏石嘴山市人,祖籍中原。喜好文字,笔耕不缀,写有散文、诗歌、小说数十篇,五律古诗数百首,散见于各网络媒体。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