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性輕狂,民國文人中的著名「瘋子」黃侃

民國學人中有三個著名的“瘋子”,一個是被黃興稱之為“章瘋子”的章太炎,一個是劉師培,還有一個就是被稱作“黃瘋子”的章太炎的弟子黃侃。有意思的是,這三位民國時期的國學大師,還是師生關係。既為“瘋子”,黃侃自然有其瘋的地方。

黃侃(1886.04.03—1935.10.08),中國近代民主革命家、辛亥革命先驅、著名語言文字學家。初名喬鼐,後更名喬馨,最後改為侃,字季剛,又字季子,晚年自號量守居士,湖北省蘄春縣人。 1886年4月3日生於成都。

1905年留學日本,在東京師事章太炎,受小學、經學,為章氏門下大弟子。曾在北京大學、中央大學、金陵大學、山西大學等任教授。

人稱他與章太炎、劉師培為“國學大師”,稱他與章太炎為“乾嘉以來小學的集大成者”“傳統語言文字學的承前啟後人”。

個性輕狂,民國文人中的著名“瘋子”黃侃

輕狂

黃侃個性輕狂,一生結婚九次,報刊曾有“黃侃文章走天下,好色之甚,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之說。

章太炎的夫人湯國梨曾回憶黃侃騙婚黃紹蘭一事,致其一生流離失所,直斥黃為“無恥之尤的衣冠禽獸”,“小有才適足以濟其奸”。黃紹蘭是黃侃的同鄉、同族,黃侃當過她的塾師。後來,黃紹蘭從北京女師肄業,去上海開辦博文女校,黃侃便到上海追求她。髮妻尚未下堂,黃侃心生一計,騙取黃紹蘭與自己辦理結婚證書,用的是李某某的假名。黃侃的解釋是:“因你也明知我家有髮妻。如用我真名,則我犯重婚罪。同時你明知故犯,也不能不負責任。”誰知好景不長,黃侃回北京女師大教書,與一蘇州籍的彭姓女學生秘密結合,此事被黃紹蘭的好友偵知。黃紹蘭聞訊,欲哭無淚,因為婚書上男方的姓名不真,又如何對簿公堂?更可悲的是,她與黃侃生有一女,其父恨她辱沒家風,一怒之下,與她斷絕父女關係。黃紹蘭後來投在章太炎門下,深得章夫人湯國梨的同情,但她擺脫不了黃侃給她心靈投下的巨幅陰影,終於還是瘋掉了,而且自縊身亡。湯國梨在《太炎先生軼事簡述》一文中公開表明她看不慣黃侃極不檢點的私生活,罵他“有文無行,為人所不恥”,是“無恥之尤的衣冠禽獸”。

黃侃在武昌高師任教時,武昌女師學生黃菊英與他的大女兒同年級,常到黃家串門,以伯叔之禮事黃侃,黃侃對這位女學生也非常友善。就這樣日久生情,黃侃對這個女學生也很好。日子一久,竟生愛戀,不數月,二人突然宣佈結婚。朋友們都以“人言可畏”勸他,他坦然地說:“這怕什麼?”此事傳遍武漢學界,頓時成為醜聞。黃侃何時怕過別人罵他傷風敗俗?他居然要學生收集罵他的小報,以供蜜月消遣。他填了一闕《採桑子》的詞給黃句英,可謂十二分深情:

今生未必重相見,遙計他生,誰信他生?縹緲纏綿一種情。

當時留戀成何濟?知有飄零,畢竟飄零,便是飄零也感卿。

黃菊英反覆默誦這闋詞,淚眼朦朧,大受感動。她認定嫁為名士妻,修到才子婦是人生莫大的幸福,便毅然脫離家庭,與黃侃結為夫妻。

黃侃在門上掛了一個小木牌,上面寫“坐談不得超過五分鐘”。有一次,女學生舒之銳和程俊英去黃侃處借閱雜誌,見到木牌後即準備離去,黃侃說:“女學生不再此限,可以多坐一會兒。”

趣聞

黃侃誤把墨汁當小菜:1915年,著名學者黃侃在北大主講國學。他住在北京白廟衚衕大同公寓,終日潛心研究“國學”,有時吃飯也不出門,準備了饅頭和辣椒、醬油等佐料,擺在書桌上,餓了便啃饅頭,邊吃邊看書,吃吃停停,看到妙處就大叫:“妙極了!”有一次,看書入迷,竟把饅頭伸進了硯臺、硃砂盒,啃了多時,塗成花臉,也未覺察,一位朋友來訪,捧腹大笑,他還不知笑他什麼。

個性輕狂,民國文人中的著名“瘋子”黃侃

黃侃跟章太炎在東京住了三年多,一直埋頭苦讀,不時向章請教。可笑的是,他跟章甚久,始終沒有“拜師”的形式,章很以為奇。到黃侃決定回國,向章求臨別贈言,太炎先生說:“你要拜一個好老師常常指教你才好。”他問什麼人好,太炎說:“北京找劉申叔(劉師培)吧。”他答:“暫時不想去北京。”太炎說:“只講孫詒讓也好。”他答:“不想到浙江。”太炎說:“陳伯韜在南京,你可去找他。”答:“南京恐怕去不了。”太炎說:“那怎麼辦?萬不得已,就是我勉強點吧!”這時黃侃才認真地磕頭,算是拜了師。

章太炎曾對幾位高足一一封號:蘄春黃侃(季剛)為天王,吳縣汪東(旭初)為東王,海鹽朱希祖(逖先)為西王,歸安錢夏(中季)(即錢玄同)為南王,歙縣吳承仕(檢齋)為北王。世人又稱黃侃、汪東為“章門二妙”。

黃侃行事頗怪,在北大授教時,很是喜歡一名叫鄭奠的學生。每次黃出門,鄭常常為其拿皮包。鄭奠畢業後,留任北大。一日,北大講授詩詞的黃節教授在家裡請客吃飯,黃侃和鄭奠同時是被邀請的對象。見面後,黃見鄭穿一件皮襖,便大為不悅地說:“我還沒有穿皮襖,你就穿皮襖了?”鄭回答:“我穿皮襖,你管不著我。”黃聽了很是生氣,從此便與形同陌路。

黃侃和黃菊英婚後不多時,他轉到南京中央大學任教,在九華村自己建了一所房子,題曰“量守廬”,藏書滿屋,怡然自樂。他和校方有下雨不來、降雪不來、颳風不來之約,因此人稱他為“三不來教授”。每逢老天爺欲雨未雨、欲雪未雪時,學生便猜測黃侃會不會來上課,有人戲言“今天天氣黃不到”,往往是戲言成真。

中央大學規定師生進出校門要佩戴校徽,黃侃偏偏不戴。門衛見此公不戴校徽,要看他的名片,他說:“我本人就是名片,你把我拿去吧。”爭執中,校長出來調解、道歉才算了事。在中央大學兼課的名流頗多,教授們大都西裝革履,汽車進出,最起碼也有黃包車。唯黃侃進出,每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長衫或長袍,一塊青布包幾本常讀之書。一個雨天,其他教授穿膠鞋赴校,而黃侃卻穿一雙土製皮木釘鞋以防滑濺泥,課後晴天,他換上便鞋,將釘鞋用報紙包上夾著出校門,新來的門衛不認識黃侃,見他土裡土氣,又夾帶一包東西,便上前盤問,還要檢查紙包,黃侃放下紙包就走,從此不再去上課,系主任見黃教授連續幾天未到校,以為生病,便登門探望。黃侃閉口不言,系主任不知所以然,急忙報告校長,校長親自登門,再三詢問,黃侃才說:“學校貴在尊師,連教師的一雙釘鞋也要檢查,形同搜身,成何體統?”校長再三道歉,後來託名流相勸,均無效果。

有一次,上課鈴響了,學生坐滿了教室,等待老師上課。但黃侃卻安坐在教員休息室,沒有絲毫起身往教室走的意思。學生等了一會兒,見老師未到,趕緊報告了教務處。教務處職員知道黃侃名士脾氣發作了,馬上跑去請他上課,說:“上課時間到了,該上課了。”誰知黃侃兩眼望天,冷冷地說:“時間到了哦,錢還沒有到呢。”原來,學校沒有及時發放薪水,黃侃表示不滿。教務處趕快代他領了薪水,他才去教室上課。

黃侃曾在中央大學開設“文學研究法”課程,用《文心雕龍》作課本。他平時只管講課,一向不給學生布置作業。臨到期末考試,他又不肯看考試卷子,也不打分數。此做法在教務處那兒可過不了關,一再催促。最後,黃侃被逼急了,就給教務處寫了一張紙條,上書“每人八十分”五個大字。他的意思是學生總想得甲等,給九十分嫌多,七十分又非甲等。八十分正合適。教務處也無可奈何,就不再提起這事了。

黃侃處處維護國故。他認為木板書便於批點、執持和躺著閱讀,譏諷精裝的西式圖書為“皮靴硬領”,又說中裝的文明和舒適遠勝西裝,一邊說一邊將腳上的布鞋脫下來又穿上,並指著一位同學說:“看,你穿皮鞋,就沒有這麼方便!”

孝道

黃侃不僅才華出眾,而且還是有名的孝子。其生母周孺人去世後,因思念母親,黃侃特地請老友蘇曼殊畫了一幅《夢謁母墳圖》,自撰了一篇沉痛的悼文。

為生計所迫,黃侃經常四處奔波教學,隨行都會帶著一口棺材,一時成為時人談資,黃侃卻依然我行我素。這口棺材是黃父當年在四川做官時自制的,後因棺材太小留給了田夫人,上面有黃侃父親黃雲鵠老先生親筆題寫的銘文。田夫人系黃父正室,非黃侃生母,可黃侃對田夫人視若生母。1922年夏,田夫人去世,黃侃悲痛欲絕,按照古禮服喪。隨後,黃侃又請蘇曼殊給他畫了一幅《夢謁母墳圖》,他自己寫了記,請章太炎寫了題跋。這幅畫也成了他的隨身寶物,片刻不離。黃侃專門在日記中撰寫了慈母生平事略。文末雲:“孤苦蒼天,哀痛蒼天!孤黃侃泣血謹述。”每逢生母、慈母生日、忌日,黃侃必率家人設供祭祀,傷慟不已。

治學

黃侃論學問之道曰:“學問之道有五:一曰不欺人;二曰不知者不道;三曰不背所本;四曰為後世負責;五曰不竊。”又云:“治學第一當恪守師承,第二當博學多聞,第三當謹於言語。”

黃侃論學術雲:“學術二字應解為‘術由師授,學自己成’。”又云,“凡古今名人學術之成,皆由辛苦,鮮由天才;其成就早者,不走錯路而已。”“學問最高者,語言最簡。”

黃侃言初學之病有四:一曰急於求解,一曰急於著書,一曰不能闕疑,一曰不能服善。故黃侃有一句經典名言:五十之前不著書。這句話半個世紀後還在武漢大學校園內廣為流傳,成為他治學嚴謹的證明。黃侃生前,章太炎曾多次勸他著書立說,但黃終不為所動。後因早逝,故留傳於世的著作不多。章太炎在黃侃的墓誌銘中寫道:“(黃)尤精治古韻,始從餘問,後自為家法,然不肯輕著書。餘數趣之,曰:‘人輕著書,妄也;子重著書,吝也。妄不智,吝不仁。’答曰:‘年五十當著紙筆矣。’今正五十,而遂以中酒死。”

黃侃論成才雲:“通一經一史,文成一體,亦可以為成人矣。”

黃侃在北大授課時,他講《文選》和《文心雕龍》十分傳神,吸引了大批其他系的學生。黃善於詠誦詩章,陰陽頓挫,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美感。所以,學生們情不自禁地唱和,成為北大校園一種流行的調子,被師生們戲稱為“黃調”。

雅謔胡適

黃侃屬於守舊派,向來看不慣胡適等一批新派人物的做法,一有機會便冷嘲熱諷。一次,黃侃當面責難胡適:“你口口聲聲要推廣白話文,未必出於真心?”胡適不解其意,究其故。黃說:“如果你身體力行的話,名字就不該叫胡適,應稱‘往哪裡去’才對。”胡適十分尷尬。

又一次,黃侃給他學生講課興起之際,又談起胡適和白話文。他說:“白話文與文言文孰優孰劣,毋費過多筆墨。比如胡適的妻子死了,家人發電報通知胡某本人,若用文言文,‘妻喪速歸’即可;若用白話文,就要寫‘你的太太死了,趕快回來呀’11個字,其電報費要比用文言文貴兩倍。”全場捧腹大笑。

京劇名伶譚鑫培風靡北京城,各大學多有好之者。某日,北大課間休息,教師們閒話譚鑫培之《秦瓊賣馬》,胡適插話道:“京劇太落伍,甩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在場者靜聽高論,無人做聲。黃侃卻立身而起說:“適之,適之,唱武松打虎怎麼辦?”一時為之鬨堂。一次宴會上,胡適大談墨學,黃侃甚為不滿,跳起來說道:“現在講墨學的人都是些混賬王八蛋!”胡適大窘。黃又接著說:“便是適之的尊翁,也是混賬王八!”胡適正欲發作,黃卻笑道:“我不過是試試你,墨子兼愛,是無父也。你今有父,何足以談論墨子?我不是罵你,聊試之耳。”胡適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得忍氣吞聲。

絕命

黃侃曾說“不滿五十不著書”。1935年,黃侃五十大壽,章太炎十分高興的贈他一副對聯:“韋編三絕今知命,黃絹初成好著書。”,上連以孔子“五十讀《易》”的典故,稱讚他50年來都在勤奮學習;下聯用蔡邕《曹娥碑》的古典,希望黃侃今後可以潛心著述。黃侃見聯大為恐懼,因為章太炎聯中嵌有“黃絕命”三字。同年10月8日,黃侃因飲酒過量,吐血而死。章太炎因聯句竟成讖語,悔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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