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麵條吊死人

民間故事:麵條吊死人

這日,閬州城長風軒大酒樓的邱自容老闆一臉愁容,坐在大門口長吁短嘆。這時一個店員揹著個包袱從酒樓裡走出來,安慰道:“邱老闆,你也別太悲傷,只怪這世風,時局動盪,災禍頻發,才害得我們長風軒的生意做不下去。老闆你多珍重,大夥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也得回鄉下種田去了。”“走Ⅱ巴,都走吧,橫豎明日收賬的就來封樓了。”邱自容無力地擺擺手。祖上幾代的基業毀在自己手上,他心中如刀劈斧削般地痛。

“老闆,有吃的嗎?給點吧。”邱自容昂首,見是一個跛腳的老乞丐,身邊還跟著個十來歲的小乞丐。兩人身穿補丁衣褲,一副寒酸的姿勢,但衣服雖破卻很潔淨,人也很精力。想想明日這生意就不做了,邱自容說:“來吧,廚房裡還有一些東西,我親身下廚為你們燒幾道菜。”

小乞丐攙扶著老乞丐走進酒樓,邱自容四肢利索地擦潔淨桌子,倒上茶水,走進後廚忙活起來。

不一會兒,幾道精巧的小菜就擺上了桌子。長幼兩個乞丐毫不客氣,飢不擇食,吃得不亦樂乎。酒足飯飽之後,老乞丐抹抹嘴說:“老闆你這幾道菜煎、燒、蒸、煮,樣樣精妙,若是一般老百姓吃了定會拍案叫絕。可眼下時局騷動,生靈塗炭,老百姓連肚子都吃不飽,哪有錢來消費?若是達官貴人,這些又顯得過火平常。所以你的生意才會一瀉千里,終究不得不關門大吉。”

邱自容眼睛一亮,躬身便拜:“恕邱某眼拙,不知老先生是何高人,不才一沒錢二沒技能,討教如何能一夜之間改動酒樓的命運?”邱自容心想現在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終究不能讓祖業就這樣毀了。

老乞丐站起來扶起邱自容,說:“邱老闆,就衝你這誠意,這長風軒我救定了。你只需照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的酒樓起死回生。”

到了第二天,邱自容已召回了部分店員,在酒樓門口張燈結綵,並且還放了一掛鞭炮,引來了不少路人圍觀。只見在“長風軒”本來的金字招牌下又掛了一道“天下第一面”的牌子。

“各位父老鄉親,長風軒請了高人扮演絕活——天下第一面,今天免費款待100位顧客,從明日起就是一兩銀子一碗麵了。”

“一兩銀子一碗麵,那但是天價啊!走,我們夥進去看看!”一位秀才容貌的人說著,首要進了長風軒。世人一擁而進,橫豎今天免單不吃白不吃。

長風軒一樓大廳裡架著兩口六尺三足大鼎,鼎下燃著熊熊大火,幾個店員滿頭大汗不停地往裡添著柴火。其間一口鼎中開水翻滾,水霧升騰,另一口鼎中骨頭翻滾,肉香飄嫋,整個大廳香味佈滿,令人垂涎欲滴,胃口大開。

二樓上用一塊白幔遮住,只聽見裡邊噼裡啪啦,傳出洪亮爆響。然後只見空中有一條條白絲帶隨風飄下,落入開水翻滾的鼎中,有眼尖的人驚叫了一聲:“天啊!那是面!,'這面色皎白,細如蠶絲,就算大廳裡一絲和風,也能迎風飄動,難怪起先有人以為是飄下了一條白絲帶。“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方才說話的那位秀才見此現象忍不住詩興大發,拍手叫絕。

一個店員將煮熟的麵條用兩尺多長的筷子撈起,用一把大剪刀悄然一剪,那面愉快落人碗中,而樓上的麵條漸漸而下依次滾人鼎中,整個無一絲開裂;另一個店員將大勺伸人肉鼎中,將滿滿一勺肉湯澆在面上,嗞嗞作響。這現象讓在大廳裡的客人都看呆了,直到面端上桌,他們都遲遲不敢下手。

邱自容甚為滿足,高喊了一聲:“請!”世人才清醒過來,紛亂動筷。長風軒的這“天下第一面”進口如絲爽滑,勁道清香,一骨碌下肚,耐人尋味。有人不留神落下幾根麵條在桌上,不想這麵條竟在桌上彈跳幾下,並扭擺幾寸距離才停下,感覺像剛挖出土的蚯蚓相同鮮活。

免費的100位顧客剛剛送完,邱自容就款待店裡店員關門打烊,不論客人給多少價錢一概不賣:“各位爺對不住了,這是長風軒的規矩,想吃我這‘天下第一面’的,明日請早,並且也只賣100位客人。”

關了門,邱自容興沖沖地去找老乞丐,“天下第一面”這氣勢、這味道太共同了,他想完全弄瞭解這其間的隱秘,不想在門口便讓小乞丐攔住了:“我師傅累了,正在歇息,邱老闆只需備好明日的用料就行。”邱自容討了個為難,悻悻脫離,親身去收購材料了。

天矇矇亮,邱自容就被店員吵醒了:“老闆……老闆……門口來了許多人,都是衝著我們‘天下第一面’來的。”邱自容匆促起來一看,門口黑漆漆一大片,都吵著嚷著要吃麵。生意上門當然是積德行善,邱自容按照老乞丐的叮嚀,叮嚀店員只放100名顧客進來。這次來的多是鄉紳商賈,一兩銀子天然不在話下。這些鄉紳商賈平常山珍海味吃慣了,嘴刁得很,不想這一回一碰到這面馬上就被鎮住了,無不拍手叫絕。100碗不多不少,比及悉數賣完之後,樓上老乞丐告訴邱自容,讓店員們收工,馬上關門打烊。

數著100兩白花花的銀子,邱自容笑得合不攏嘴,看著外面還有一大群吵吵鬧鬧要進來的人,就跑上樓去找老乞丐洽談:“老先生,你看能不能再多做點,外邊還有很多客人等著呢。”老乞丐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忘了你容許過我悉數照我說的辦,每天100碗,一碗也不能多,要吃明日請早。明日二兩銀子一碗。”

還別說,這價錢一天一個翻,要吃這“天下第一面”的人仍是川流不息,有錢人乃至叫下人排一夜的隊好搶個先。街頭巷尾我們一見面就問:“長風軒的面你吃了嗎?那但是天下第一面!”

這事很快驚動了閬州城楊知府,恰巧楊知府正要給老母拜壽,所以他非要把長風軒的廚師接到府中做壽麵不可,邱自容找老乞丐洽談卻被一口回絕了。無法邱自容只得向楊知府求情,那楊知府爽性把壽宴定在長風軒,花一千兩銀子包下整個樓,並且就只吃面。吃完,眾賓朋無不說好,那楊知府更是拍案叫絕。

一個月後,楊知府又包下整個長風軒,卻只帶來兩位客人。這兩人一胖一瘦。胖的腰間掛著一把雙刃大刀,絡腮虯髯,頭上戴頂大帽,如同怕人看見他的臉。另一個瘦的,目光犀利,躲藏奸滑。明眼人一看就知這兩人不是善類,邱自容天然分外留神伺候,生怕脫節。

這時,小乞丐走下樓來叫邱自容上樓去,邱自容跟著小乞丐上了樓,老乞丐一臉凝重:“邱老闆,樓下那個瘦子是我仇敵,那個胖子是清廷派來的勸降使者,楊知府早就有心投靠清廷。你馬上收拾收拾帶著我小學徒走吧。他是個孤兒,我來閬州路上撿的。往後你好好照顧他。”說完,老乞丐啟航朝著邱自容鞠了個躬。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不耐煩的敦促聲:“快點,別讓大爺等急了。”瘦子問:“楊大人,這兒的面真的那麼絕,你竟帶特使到這兒來吃麵?”“我這閬州城窮鄉僻地,沒有什麼好款待二位大人,可這長風軒的面肯定是人世甘旨!”楊知府滿足洋洋地道。

這麼一說,那瘦子來了喜好,見樓上遲遲沒有動態,他一提氣,發揮輕功縱身飛上屋樑,看見白幔後一位老頭將發酵的麵糰搓成一根長棍,在手中揮舞,使將起來虎虎生風,只見那面棍越來越長,越來越細。瘦子心裡暗想,這個糟老頭子竟然是個練家子。俄然,一件暗器迎面而來。瘦子一驚,目睹避不開,匆促鬆手,身子向下一沉避開,暗器射入木樑之上,鞭辟入裡,瘦子抬眼一看,竟然是一個麵糰,脊柱噌地冒出一陣盜汗。

胖子一見瘦子如此為難,心裡一緊,當即拔出刀來,嘴裡“哇哇呀呀”叫個不停。

那楊知府功夫也不弱,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馬上體會,齊齊撲上樓去,樓上掛的白幔“哧”的一聲被扯開,許多條快如閃電的銀絲撲面而來,猶如一張巨大的蛛網。三人避之不及被飛來的東西彈下樓去,重重跌在地上。

“銀河蠶絲!好蠻橫的武功!”瘦子驚叫道,“想不到師弟你還沒有死,竟然化了裝躲在這長風軒裡做廚子,真是丟師傅他老人家的臉!”

“恐怕丟他老人家臉的是你這個無恥小人吧!羅天剛,你翻雲覆雨,先是隨從李闖王,闖王兵敗你當即投靠明朝,現在又和清廷串連在一起。”老乞丐往臉上一抹,撕下一張人皮面具,竟然是一位清麗的女性,卻滿臉殺氣。

被稱做羅天剛的瘦子大驚:“你不是我師弟,你是誰?”“當年我老公與你師兄弟二人同在闖王帳下,身經百戰赴湯蹈火,你卻為了榮華富貴投靠明朝,我老公勸你不聽,你竟給他悄然下毒,我活著就是為了替他報仇雪恥!這些年我處處找你,後來一路打聽知道你要來閬州城,這才化盡心血做出功夫拉麵,並打出‘天下第一面’的招牌,為的就是讓知府楊或人這個狗官帶你到這兒來。”

“哼!識時務者為俊傑,勸他吃苦他不去,只好送他去見閻羅,好,我這就送你上陰間陪他,你們好做一對鬼夫妻。”瘦子使個眼色,胖子、楊知府心照不宣,從三個不同方向又殺上樓去……

城外,邱自容安排好小乞丐,一直放心不下長風軒,又悄然潛回城來。

只見長風軒樓下圍了許多兵,門口吊著三個人,正是楊知府、胖子和瘦子。而這三個人,竟是被面條給吊著的。不遠的地上一個女性渾身中箭倒在血泊中……邱自容抹了一把眼淚,回頭悄然混入人群。

後來,清兵侵犯四川,邱自容把賣面得來的幾千兩銀子悉數捐給了抗潔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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