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十三》:青春的符號與懷舊儀式|週末看劇

《狗十三》:青春的符号与怀旧仪式|周末看剧

前一陣看到對電影《狗十三》的推薦,評論多在感慨成長的疼痛和成人世界的不堪。大概與自身當下的體驗有關,看了後,有些不同的話想說。於是不針對電影,而是針對影評文本,略陳愚見。

由“青春”說開去:符號時尚與分類

《狗十三》是部青春片,沒有墮胎一類的新腥性套路。“青春”這段旅程,從社會史而非自然史的角度出發,無疑具有特殊性。處在不同的社會文化,便擁有不同的青春體驗,一個直觀的表現,就是諸如“80後”“90後”一類的標記。與此類似,現在幾乎不過幾天,就會有加著引號的新名詞冒出,以指代一類社會群體或現象,從“初老”“早更”到“熟女”“佛系”,莫不如是。某種程度上,這符號的盛宴或大雜燴,折射出現世代的浮世繪。

從社會的層面看,符號之盛映照出日新月異的變遷。變化成為“新常態”,屢溢出人們的經驗,無法安置在既有的類型化圖譜中,創新的歸納便成為必需。但亞歷山大概括的這兩種理解現實的方式——類型化和創新並不截然對立,不僅此刻彼地的類型化會流傳、播化為它時另地的創新,如興自日本的“宅”;而且類型化常為創新提供原料、創造又會成為新的類型化,如轉義了的“小姐”與“同志”。

從個人的層面看,符號之旺不啻一場時尚,滿足了我們的雙重需求:秀異和趨同。同樣受齊美爾的啟發,可以說這一“符號時尚”,與現代化的個體經歷密切相關。現代性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文化邊界”(cultural borderlands),遊走於各種情境的我們發展出不同的人格成分,以投入各種場合。正是自我排列組合出的多元面孔,才賦予了對此進行概括的符號及其應用以層出不窮的可能。

符號的流行,滿足了分類的需要。可分則有序、模糊則危險,沿著瑪格麗特的分析,類別圖式之於規範與秩序的生成舉足輕重。分類首先具有現實的功能,使我們能夠認同自身,區別他人;在此基礎上或許還具有象徵的能力,正當化、再生產出特定的價值觀念,譬如“婊”背後的厭女症。

但困境亦可能由此而來,以如下一段有關抑鬱症的敘述為例:

“連著好幾個夜晚,都在低聲啜泣和輾轉反側中度過。心安和輕鬆,從求而不得的奢侈到無力顧及的陌生。這樣的日子,怎麼才能結束,倒計時的終點,就只有自毀麼?”

這種狀態,是歸於生理病症、心理危機,還是道德低下?在“疾病”、“想多”和“丟人”之間的遊走即分類不清,逼仄了抑鬱症得到理性承認的空間。

有了分類,也就有了人設、有了誤解、有了狹隘。利弊互現,符號背後的分類,是經濟的認知手段和控制方式,卻也是一個令人惶惑的把戲。

作為通過儀式的懷舊

《狗十三》講的是長大,也勾起了觀者對過往的追思。有段時間“儀式感”一詞很火,懷舊似乎在如今正成為相當普遍的儀式。

儀式常關係到個人及其與共同體關係的轉變,它類似一個完整的通過儀式:先是處在分離階段,我們捲入過去的情境,與當下疏離;繼而到了閾限階段,面對回不去的過去和不遂意的現在,感到無所適從;最後來到重融,自己會從過去汲取積極或消極的力量,並在心靈或行動等方面發生變化。經由懷舊,曾經滄海的過去在記憶中被重構,與現實的差異愈發突出。

生活節奏飛快,縱向之今昔與橫向之他我間的異質性加大,懷舊也變得微小、瑣碎和私人。零散的時間中,偶然的事件裡,都可能將人推入懷舊的儀式,通過它,我們不斷進行著對自我的定位、認同和修改。

儀式是吐故納新、新陳代謝的機制,懷舊亦不例外。每一次經過懷舊,我們的經驗和體驗都被多多少少地重塑了,這也成為建構自我的一種方式。拿前任情結來說,當ta在懷念中的形象不斷超越世俗,美好或邪惡的極端品質得到放大時,我的得失愛慾也受到引導,結束懷舊後,自己對現實的闡釋特別是對自身的理解,也經過了淬鍊。

不由得說一句:這個世界不簡單,活在其中的我們更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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