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道兵23团2营5连巴仑台道渣场飞出的“三只大雁”

铁道兵23团2营5连巴仑台道渣场飞出的“三只大雁”

作者本人

铁道兵23团2营5连巴仑台道渣场飞出的“三只大雁”

作者本人

1980年11月,一个刚满18岁的我,正是青春萌动的农村小伙子,在广元火车站坐上西去的闷罐火车,怀揣着父母的嘱托、女朋友不舍的目光和个人崇高的梦想,与全乡的战友一同走进了远在新疆的铁道兵军营。

1981年3月18日,一个所有新兵盼望已久的日子。3个月艰苦的新兵训练结束后,新兵连的1排分到了5师的21团,2排分到了22团,3排分到了23团,4排分到了5师汽车连和后勤仓库。唯独把我所在的3排9班13个同乡分到了新疆和静县巴仑台道渣场23团5营18连1排1班,每天负责在半山腰上钻炮眼,炸下来的石头粉碎后,用于南疆铁路铺轨。

同在老家中学读书的同学何浩分到了机械排开空压机送风,黄仕科分到了装渣班装渣,我分到了风枪班钻炮眼。在3个同学中,数我的工作最苦、最累、最艰、最险。我每天都要把20公斤的风枪扛到100多米的山上钻炮眼,下班后还要把风枪扛回到工具房。由于是在半山腰作业,上班前我要穿上工作服、系上安全带、戴上安全帽。由于是露天作业,打的是干风枪灰尘特别大,我要戴上防尘口罩、防尘墨镜。风枪接上风管,开关一开,整个身子都在抖动,两只耳朵都在发蒙……。

上班后的当天晚上,我的耳朵太蒙了、身体太累了、思绪太乱了,怎么也睡不着觉。从小我都羡慕、崇敬解放军,便立志长大后也穿上绿军装,戴上红五星,手握冲锋枪,上战场奋勇杀敌当英雄,凯旋而归时胸佩红花,锣鼓喧天地夹道欢迎多风光,多光鲜。可是眼前的一切呢?光秃秃的山上未见一棵树木,光秃秃的河摊偶见几只牛羊在几棵白杨树下穿行。住的是油毛毡盖的土坯房,房顶上、后墙边上插满了比人高一点的烟囱,淡淡的白烟懒懒散散地躬着腰身爬出囱外。烧的是满屋窜的地火龙,睡的是一字排开的大通铺。营房大院球场一半是水泥地板一半是碎石地板,营房外面的公路全是凹凸不平的碎石路。渣场就是战场,风枪就是钢枪,安全帽就是钢盔,放炮声就是砸向敌人阵地上的大炮声,巴炮声就是战场上零星的枪声。这就是我当时的铁道兵军营,眼前的一切跟当初美好的愿望落差太大了,我的心真是冰凉冰凉的。

“难道这就是我打拼的战场、奋斗的人生吗,这样的环境我能有什么前途、能有什么梦想?” 我睡在床上不停地反问着自己。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那冷峻的表情和严厉的“千万不要还没到时间又穿着这身衣服回来了……”的告诫。

第二天晚饭后,我和何浩、黄仕科三位同学,一同来到营房外边的河滩,相互间都谈到了上班后的内心感受和难受心情。

何浩讲到:“我们都来自朱德和张思德的家乡,我们都来自将军中学,再苦、再累都得坚持呀,绝对不能当逃兵,绝不能让别人看我们‘将军人’的笑话……。铁道兵5师,铁道兵23团,都是战功卓著的英雄部队,我们能到这支部队应该感到光荣啊,所以我们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好好干……”。

黄仕科也说到:“意大利著名画家、寓言家、雕塑家、发明家、哲学家、音乐家、医学家、生物学家、地理学家达·芬奇这样认为:‘勤劳一日,可得一夜安眠;勤劳一生,可得幸福长眠。’韩愈讲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青春的光辉,理想的钥匙,生命的意义,乃至人类的生存、发展……都不开‘奋斗’。只要我们3个人不懈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听了两位同学的话,我的内心很愧疚,感到自己的脸上在发烧,我也鼓足勇气地讲到:工作累我们不怕,条件艰苦我们也不怕,我们3个人一定要像生长在天山悬崖陡壁上、冰渍岩缝中的雪莲花,不怕山高、不惧严寒的精神……。

最后我们3个人到旁边一个叫“252”的部队服务社,买了3瓶红葡萄酒,在河滩上相互碰杯,对天发誓,一饮而尽。

从此,河滩的石包上、草丛中,流水哗哗的河边上,经常可见3个穿着绿军装的年轻军人,在一起学习,在一起谈体会、谈收获、谈追求、谈理想。我们就像翱翔的3只鸿雁,插着一对神奇的翅膀,摒弃劳累,划破长夜的孤寂,在天空中排成一排,向着自己的人生目标,飞过戈壁、飞过天山,奔向理想、斑斓的明天……。

自那时起,每当晨曦初露,空气清新,周遭静谧的时候,身心清捷,头脑清醒的我都会拿着书本,静静地走出室外、走向河滩去读书。去感受高尚的情怀,认识生活的道理,享受淳朴的语言,与古人、哲人、贤达之人在书中相遇。在学习中,我常常是为书中一个小小的幽默发出微笑,为一个新的新奇轻轻赞叹,为一个新的领悟而欣喜满足,一时间宠辱难忘。我坚信自己的决心和信心,坚信自己认准的道路。因为优秀和勤勉是天生的盟友,是孪生的兄弟。优秀人无一不是勤勉的,而勤勉的人即便不是最优秀的起码是比较优秀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勤勉本身就是优秀的代名词。所有的天才无不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坚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而又勤勉的人。

除了不上班学习以外,我还利用班上战友们晚上睡觉的时间,悄悄溜进包裹房去学习。

何为包裹房?没有当过兵的人或许对包裹房很陌生。当过兵的人,特别是当过铁道兵的人,对包裹房就会印象深刻,情感深刻。部队的基层单位分班、排、练,班里那一间专为10 多个战士存放各种物品的小房子就叫包裹房。

包裹房里采用角钢分层搭成架子,恰似有些单位的老式档案架。战士们将自己的衣物等存放在架子上,整整齐齐,规规范范,严严谨谨。如果没有包裹房,战士们把自己杂乱的物品要放在班里就会影响内务卫生,违反部队条例。我所在的连队没有阅览室,班里没有读书房,只有一个存放杂物、空间狭窄、灯光昏暗、霉味扑鼻的包裹房。白天上班打风枪钻炮眼,晚上全班集中政治学习,一周要开几次班务会汇报思想,到点起床、到点跑操、到点洗漱、到点吃饭、到点上班、到点睡觉,“三点一线”,按部就班,每天工作下来是精疲力竭,尽管如此,但我要读书学习的决心和信心却非常大、非常足,我灵机一动,瞄准了包裹房。到包裹房里看书可以不熄灯,可以清净,可以不影响战友们睡觉,不影响战友们打呼噜,还可以不被班长发现。半夜三更,每当战友们鼾声四起、梦话不断、牙齿搓得唧唧响的时候,我便轻轻穿衣,悄悄下床(全班都是统一铺板,十几个人睡的是通铺),偷偷溜进包裹房,用报纸遮住灯光,看书,写诗,吮吸知识营养。“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包裹房成了我学知识、学文化、学写作的天堂。

在部队生活中,我与班里的老兵、新兵相处的非常融洽,懂得了做人、做事的很多道理,学会了洗被、缝被、补衣服。班里工作积极干,大小勤劳动主动干,内务卫生抢着干。知晓了部队“裤腰大得象麻袋,被子不分里和外,洗了帽子吹圆了晒”的“三大怪”。养成了每天的报纸必看,每天的日记必写,每天的事情必记,每天的工作必须干好的腿勤、眼勤、手勤、脑勤的习惯。

正当我信心百倍,踌躇满志,奋勇前行的时候,1981年5月的一天上午10点左右,正在半山腰和新兵打风枪作业时,山顶上突然掉下碗口般大的石头,刚好砸在我戴有安全帽的头上,当时我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地晕过去了。

听了卫生员的情况介绍,我想到:如果当时要没有戴安全帽、要是掉下来的石头再大一些、如果掉下来的石头要是砸在身体的其他部位,我不就真的完了吗?曾经听连队老兵讲过,道渣场曾经有被装渣机压死的、有被卷扬机卷死的、有被放炮炸死的、有被高压电打死的,有被火车撞死的……。嗨!山上施工太危险了,今后一定要注意安全了,再不能出事了。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

何浩在长沙学习期间,经常给我们写信,鼓励我们注意安全,好好工作,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多大困难都不能泄气,不能给将军人们丢脸。经常给我们寄来学习资料,鼓励鞭策我们好好学习,刻苦钻研,就是考不了大学也要在其他方面有所斩获,为将军中学争光。

在何浩的鼓励下,我和黄士科在遵守纪律、服从领导、听从安排、圆满完成各项工作任务后,就是看书、学习、写作。最后部队从新疆搬到了山西襄汾,铁道兵转为铁道部的三年后,单位又搬到了攀枝花。何浩军校毕业后又回到了原单位,最后担任了中铁十五局三处团委书记,黄士科调到了中铁十五局三处党委宣传科,我也从生产一线调到了中铁十五局三处党委组织科。

在铁道兵军营里飞出来的“三只大雁”,经过几十年来的打拼又飞到了一起。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就是挑灯夜战写文章搞创作,三个人把单位的宣传文化工作提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度时期在中铁十五局三处传为美谈。但很快又被分开了。1993年的初春,何浩被调到成都工作,最后成长为全国100强县之一、西部50强县之首的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黄仕科最后成长为中国铁建23局集团党委宣传部长。我也从一个农民娃、普通的铁路工人成长为了中国铁建一个全质子公司的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工会主席(现已退居二线当调研员)。

“部队熔炉受锻炼,终身受用克难关;人要有了当兵路,真的一生都丰富!”没有铁道兵这所大熔炉的锻造,就没有我们三位同学的今天。

铁道兵我们永远眷恋的部队。

铁道兵23团2营5连巴仑台道渣场飞出的“三只大雁”

前排中为何浩 前排右一为作者

铁道兵23团2营5连巴仑台道渣场飞出的“三只大雁”

前排左一为黄士科 前排右一为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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