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北大學者錢理群教授和他的學術造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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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然首先是一位名重士林的公共知識分子。

而且他應該是公共知識分子兩端唯一共信的“兄長”。顯而易見,如果單單以學者、教授視他,根本無法解釋他何以會獲得如此巨大的聲望,又何以能如此廣受尊重。要知道,論教授,北大“大師”如江之鯽;論思想學問,他實際建樹甚微;論學術成就,他應也還不在特異之列,那幾本研究二週的專著似乎已經是學術常識。

一切原因都在於:當代社會並不缺教授、學問家,缺少的是較真的人、較真的話、較真的聲音。當年,列寧同志所指斥的“公共冷淡症”,在知識界,已成流行病。在荒草萋萋,雜草叢生的公共空間, 錢理群以他的真誠不累俗、獨立不矯飾、孑然不違眾、固執不極端、嫉惡不苛嚴,公而不黨,易而無私,決然無主,惟正是從,而成為社會的良知重鎮。

他是某些知識分子無情、矯情、濫情的敵人,像深谷中燃燒的火,照著社會有時暗黑的夜空與有些猥瑣的什物。他是真正的魯迅門徒。


但也因此,在這個社會中,錢理群像個維科所說的“外來人”。

比如,他的退休,是提前被離職的;他在學校的講座,是因不合時宜而多不能舉行的;他的很多想法和行動,是難以言說的;他的太多言論,基本處於被漠視狀態,儘管我們到了一個自詡人人皆媒介的“人聲鼎沸”的暢言時代。他後來一直想參與到時代思想建設的洪流當中去,但是他的“過度熱衷”也屢屢被當作噪音拒絕,也許這個時代只需要學習一種聲音。

1990年代以後,中國的知識分子,或為理念異趣或因利益分歧,已經徹底分裂,猶如《莊子.天下篇》所預言的,“天下大亂,聖賢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各行其是,攻訐排詆,往而不返。可以說,自從海上王元化先生故逝以後,唯有他還能以一己之身,成為思想界知識分子的“最大公約數”,贏得知識圈左右雙方的共同尊重,不是以權力,甚至不是以學問,而是仰仗他的真誠寬厚、不偏不倚,還有出之以公正的良心,同時不超然,不鄉愿,不和稀泥,不依違兩端,不屑左右逢源。

我對錢理群很高的評價,而究其實,其實大家都知道,他是很平實的人。他不過就是真誠地做人,真心地待人,真切地寫文,真實地講話,只是因為“真”,他的後半生都像是在高空作業,也讓我所有高拔的推重都變得合情合理,名實足當。


他也是教育家、實幹家,甚至是名副其實的“道德家”,但是一切是不其然而然讓他如此。

中國的知識分子們,因為傳統意識的結習,也是因為家國多憂所繫,往往好參與公共事務。可是他們到底是一介書生,並不像過去士大夫一樣真的有“經世”的閱歷,所以往往高談越世但病無所見;抹脂戴珠但弄姿矯態,有“文在茲乎”的自信,有“天生德於予”的自憐,甚至不乏“若有用我者,期年見效,三年大成”的自誇,但實際多“於事情則闊遠焉”,紙上談兵,口水爭強,實踐能力又弱,言行又多不能合一,以至於淪為公眾厭惡、嘲笑的對象。

在知識分子精神暗而不明、鬱而不發的時期,錢理群不是坐而論道之人。他是敢於逢荊棘、蹈溪壑的,以一布衣之身,澤被其思想、精神於四海學子。他終其一生竭盡全力倡導“魯迅精神”,寄希望國人獨立、健全地思想;他不是激烈抗政的人,但是對於權勢他從來沒有過諂媚之色;對於公眾的“殘民化”他痛心疾首,但是不曾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是身體力行,深入民間,廣交平民之友,甚至不惜以北大教授之尊榮自動請纓費時費力地參與到中學課堂中去;

他對於青年有太多的期望,但是眼見那些本當分擔起社會公共之責的高學歷青年正日益自私化時,他不怕得罪,痛斥他們是“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當思想界由於各種理由分裂左右時,他一直都在奔走呼籲,謀求共識;他也是新時期以來唯一言行一致的知識分子,當文化人都以炒房為人生至樂時,他乾脆賣掉北京房子,和老伴搬進養老院........可以說,他雖然是文人,但他的生命世界,從沒有閒人的吟風弄月,而是深印著魯迅式悲懷的心史。

很多人尊敬他,感念他,是因為他們幾乎都是錢理群生活哲學的極大受益者。他的為人處世、人生選擇、生活態度、價值取捨,影響到了很多人的生存觀念,他把許多人自以為是的想法、習氣推翻了。


我是錢先生的老讀者了。

當年,甫上高中,即買得他的一本名書讀誦,接著幾乎遍讀他的所有著作。雖然自上大學後,因為興趣轉變,他的書基本沒怎麼看了,但不忘在莒,時常關注他的近況與言論,並常懷感念。只因為,在我特別懵懂無知的年紀,是他告訴我:“不管社會權力如何處心積慮地控制你,但也還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完全禁錮你的大腦,讓你不能吸收智慧,自由思想,獨立思維”。我想,一定還有無數人與我一樣,對他懷有同樣的感激,尤其是我的同輩一代。

當年,魯迅對他的讀者說,“先可以將中國變成一個有聲的中國。大膽地說話,勇敢地進行,忘掉了一切利害,推開了古人,將自己的真心的話發表出來。”真,自然是不容易的,所以要如此強調。錢先生純然一讀書人,一生都在身體力行說較真的話,發較真的聲音,他的著作可能有一天會過時,但是這種知識分子的良知之心,也許會一直成為傳燈之所,寒夜遠望,會隱隱若有微光。

霜天月落夜將半,誰共澄潭照影寒。我這裡,並沒有更多廢話要講,惟謹祝錢先生晚年安康常樂。好人有好報,會讓人看到希望,得到鼓勵。

2018,6,6,午間閒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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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愚愚

錢先生在我的印象中,有四點是最深的:

一是闡發了“精緻的利己主義者”這一名詞。

二是錢先生孔慶東先生的老師,他培養出一個又紅又專、用“幽默的話語講並不幽默的故事”的“北大醉俠”。

三是他的演講《對魯迅的再認識及其在當代的意義》。

四是拜讀過他的《魯迅作品十五講》。

錢先生說“我們現在處在東方專制主義與西方文明病的雙重夾擊下”,他還說魯迅先生有三個“拒絕收編”,“看與被看”模式一直沒有遠去等等,這些思想讓我非常著迷。在這種獨立、自由、勇猛、深邃又矛盾、痛苦、彷徨的感悟中,或許我能得到一點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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