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悠然 圖/網絡
01
羅琳走到自己家樓下時，駐足停下。
月光下，那株桃花影影綽綽，暗香浮動。羅琳深深嗅了嗅，春天，真好。
她早上走得匆忙，看到樓下的桃花開了，來不及細看，拍了張照片就衝到馬路上打車去了。中午扒拉盒飯的功夫，把照片發到朋友圈，一張是早上匆忙拍的初開的桃花，一張是早晨在辦公室衝的速溶咖啡。配了文字“嗨，春天。咖啡要慢慢地品，花要靜靜地賞。”
慢下來，是一件多麼奢侈的事情。
發了朋友圈，羅琳繼續扒拉盒飯。中午就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排隊買個盒飯，吃完轉兩圈食還沒消呢，就又要做到辦公桌前奮鬥了。
是的，奮鬥。羅琳喜歡這個詞。大學畢業四年了，26歲的羅琳想快點賺錢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一個按自己的喜好佈置的房子，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
回到出租屋，她剛用鑰匙打開門，就聽到“喵”的一聲，暗夜裡，一雙黃色的眼睛閃過。羅琳啊的一聲，快速打開燈。
那隻黑臉的貓與羅琳對視一秒後，轉身從陽臺跳入隔壁家。
羅琳租住的是一棟有些年代的老樓，陽臺和陽臺都是挨著的，隔著一堵薄薄的牆。鄰居家的這隻貓近來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越界到了自己的地盤。
氣不過，羅琳還是去敲了鄰居的門。搬來這裡三個多月了，羅琳還沒見過這位鄰居呢。
開門的居然是個戴著近視鏡，看起來挺斯文的男人。“一個大男人，居然養貓。”羅琳在心裡嘀咕。她一直以為住在隔壁的是個寂寞的大媽，養只貓陪伴自己。
“你的貓剛跑到我屋裡啦，請你以後看好它。”
“姑娘，現在晚上11點，何況，妞妞的膽子很小，很怕生，怎麼會跑你屋裡。”
“我剛一開門，它就從陽臺跳你家了，一個黑臉的貓，黃眼睛，還跟我對視了幾秒。”羅琳有些生氣。難不成，自己沒事11點了跑來找他麻煩。自己晚飯還沒吃呢，可沒那精神。
談話不歡而散，羅琳轉身回屋，鄰居的門啪的一聲關上。羅琳也氣鼓鼓地把門用力合上。
雖然一肚子氣，但晚飯還是要吃的，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呢。羅琳洗了兩根黃瓜，簡單充飢，比起餓肚子，更可怕的是長胖。
02
半夜裡，又聽到貓叫，一聲接著一聲，尖利的哀嚎聲。這該死的貓，發情也不害臊。羅琳爬起來戴上耳機，毛不易的歌聲居然也蓋不住貓的尖叫，羅琳一晚上輾轉反側，又是一腔怒火。“讓我抓住那隻貓，一定要讓它當太監。”
上午公司開會，領導在會上慷慨言辭，許諾公司某一天上市的話，大家都是功勳，都可能變成百萬富翁，甚至千萬富翁。
公司滿打滿算16個人，擠在一個150平的寫字間裡。老總果然有膽魄，敢想敢說。
老總在上面打雞血，羅琳卻渾身發冷，只覺得頭暈沉沉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羅琳熬上一鍋薑湯，打算喝了睡的。卻不想自己居然坐在沙發上睡著了。
被倉促的敲門聲吵醒的時候，羅琳聞到一股濃烈的糊味。趕快衝到廚房，薑湯早熬幹了，鍋已經燒成黑色。羅琳趕快關上煤氣，打開抽風機，若不是被敲門聲驚醒，怕是要葬身火海了吧。
敲門聲還沒停止，羅琳過去開門。是昨晚過過招的鄰居。
“你家在做什麼啊，多大的味，你是要點房子啊？”鄰居的懷裡還抱著那隻黑臉的貓，一邊說，一邊擼著貓，似乎在安慰受驚的它。
“不小心睡著了，鍋裡的薑湯燒糊了。”雖然沒好氣，但畢竟別人救自己一命。羅琳還是解釋了下。
“我這有感冒藥，給你兩包吧。”男人轉身回屋取了兩盒感冒沖劑，“一盒是抗病毒的，一盒是風熱感冒，你看看你是哪種。”
他將藥遞給羅琳，說了聲不用謝，就帶著貓回屋關上了門。
羅琳看了看兩盒藥，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病毒感冒，還是風熱感冒。想了想，什麼藥也沒吃，捂著被子睡了。
睡夢裡依然能聽到聲聲貓叫，渾身痠痛，額頭滾燙。沒想到冬季流感期她都沒倒下，居然春暖花開的日子病倒了。
羅琳請了假，想著睡一天就能退燒。但兩天過去了，燒還是沒退。用溫度計一量，居然39.5℃。好多年都沒燒到這麼高了，昏昏沉沉的，她連下樓的力氣都沒了。她在跑腿上訂了附近藥店的退燒藥，還好，現在網絡發達，可找人跑腿。
等了好一會而，才傳來敲門聲。
羅琳去開門，跑腿小哥送藥過來了，一起的居然還有鄰居。
“剛才他敲錯門了，估計是你訂的藥。”鄰居解釋。
“謝謝。”羅琳站著都覺得頭暈，腿痠軟地只想躺回床上。
羅琳堅持說自己吃了藥就會好。拒絕了鄰居的好意。
可是這次，退燒藥也不管用，第二日中午，羅琳覺得自己再拖下去，可能會死，去敲了鄰居的門。
03
化驗結果出來，羅琳居然得了乙流。最少要打三天的吊瓶。
一週假啊，這個月的獎金全泡湯了。羅琳心有不甘。
鄰居倒真是很閒，說陪著她打吊瓶。
“你都不用上班嗎？”羅琳還是忍不住問。心下卻想著一個大男人不上班整日擼貓，難不成是個啃老族。
“我做設計的，一般在家工作。時間比較自由。”男人看出她的疑惑，也並不多說。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羅琳才知道鄰居叫楊瀟，一個平面設計師。正說著，他停下喊護士。羅琳抬頭，看到自己的藥瓶已快滴完。羅琳心下一暖，這男人看著冷漠，卻很心細，自己這次生病也真是幸虧遇到他。
羅琳康復後，上班第一日回來特意買了宵夜，分與楊瀟。楊瀟請她進屋，他居然在看一部很老的美劇《老友記》。
看羅琳詫異。楊瀟也有些不好意思，看很多遍了，也沒別的好劇，就又重複看看。
羅琳一直想不明白，這種一部劇翻來翻去看的人，都已知道結果和所有情節，還有什麼新意。
楊瀟的家也不似一般單身男人的家，乾淨整潔，有女人的氣息。“你女朋友呢？”羅琳脫口而出。
“她離開了，離開快兩年了。”
哦，羅琳為自己的魯莽懊悔。又不知該說什麼。就索性不再說什麼。
兩個人看著老劇，啃著鴨翅，那隻叫妞妞的暹羅貓臥在他倆中間。有時候用小爪子勾勾羅琳的手，又用腦袋蹭蹭楊瀟的腿。
這個場景有點像老夫老妻的感覺，溫馨而安靜，羅琳突然覺得好笑。
第二日一早，羅琳正要去上班，碰到晨跑回來的楊瀟，他帶了早餐，給了她一份。
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總是晚起，常常來不及吃早餐，就啃幾片餅乾對付過去。羅琳心裡竟有了小歡喜。
下樓去趕往公司，樓下的桃花開得正燦爛。原來從沒注意過，桃花的花期還挺長。
04
又一個週末，楊瀟問羅琳，想去山裡看桃花嗎？天氣漸熱，城裡的桃花開始飄落，山裡的桃花剛開。
羅琳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怎麼知道我早上沒時間吃早飯的？”
“看到過你好多次邊在路邊等車，邊吃餅乾。每天匆匆忙忙的。”
“哦，在那天之前你已經見過我了？”
“嗯，你搬來的第一天就在樓下看到你了。拖著兩個大箱子爬到三樓，一臉的倔強。”
冬天最冷的時候，羅琳的男友選擇了在上海有房產的本地姑娘。她離開上海，回到上大學的城市，一個人重新開始。她每天那麼拼命地加班，就是想早點忘記他，早點買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說要忘記一個人，需要時間或是新歡。其實，即便沒有新歡，全情投入到工作中也一樣。那個男人的面容已經模糊了。
“她為何離開呢？”
“我不能給她她想要的生活。”
兩個人都不在做聲，與別人在一起，若沒有話，羅琳會覺得尷尬。可是跟楊瀟一起，即便倆人都不說話，卻有種默契，不慌不亂，就只是這樣靜靜的也很好。
百畝桃林，連成粉色的一片。羅琳走進桃林，這麼多年，都還從沒仔細看過桃花。
楊瀟拿著相機，拍下羅琳在桃花下走過的身影。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羅琳聽到身後的楊瀟吟出馮唐的這首詩，回頭看著他。她笑，他也跟著笑。
她想起上次問楊瀟一直住在這裡，是為了等前女友回心轉意嗎？他說不是，不是為了等待，而是為了不離開。
這個戀舊的男人身上有種特殊的氣場，讓她覺得很自在，很安心。他留下，或許等的是她的出現。她回到這個城市，或許也只是為了遇到他。
一切剛剛好，就在春天，桃花灼灼，愛的人剛好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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