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標誌著二戰爆發的波蘭戰役以德軍的閃電勝利而告結束,數量龐大但裝備戰術落後的波蘭軍隊在此戰中不幸成為落敗者。論及波軍在1939年9、10月間的表現,恐怕最為人們所熟知的便是其騎兵部隊向德國坦克發起的衝鋒了。姑且不論這一說法的準確程度,事實上除了騎兵衝鋒之外,波蘭軍隊在保衛祖國的過程中曾上演了多次可歌可泣的血戰經歷,而最後一次,發生在10月初的科茨克。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克里伯格將軍近照

一支“混成”部隊

一支孤獨的部隊行進在祖國波蘭的南方腹地上,這是由弗朗西塞克·克里伯格將軍所帶領的一支混成部隊。之所以說這是“混成”部隊,乃是因為這個整體是由來自不同戰場的不同單位拼湊而成的。

克里伯格將軍,最早是在9月8日也就是德軍入侵一週之後,接到了來自利茲·斯米格利元帥的命令。命令要求克里伯格儘量從各個預備兵站抽調人力,組成一個步兵師趕赴一線。克里伯格確實從多個兵站徵集到了不少人員,而且這些補充兵的素質都很過硬,不過令他頭疼的是找不到重武器——兵站的庫存清單裡有,但全都已經送上前線了。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好不容易搞到了一些小口徑火炮和反坦克炮。

另一個問題是,不知道究竟該往哪兒走。雖然戰爭僅僅歷時一週,但仗打到這個階段,波蘭軍隊的高級軍官階層已大量失血,許多部隊遭到分割包圍,形勢的混亂使得整支軍隊對下一步的行動缺乏系統性的計劃。克里伯格的新編部隊被當作預備隊勉強投入交戰,但一攖德軍之鋒便頗多不順,很快也被捲入敗退的洪流。

不過在此過程中,克里伯格的實力倒是有所增強,除了自己原先由兵站補充人員編組而成的第60步兵師之外,又在撤退中相繼收編了擁有3個步兵營和1個反坦克炮分隊的波雷斯基戰鬥群,擁有1個步兵營、1個機槍營和1個反坦克炮連的亞賽爾達戰鬥群,擁有3個步兵營、1個工兵營的貝爾塞斯克要塞戰鬥群等等。其中的要塞戰鬥群本來還編有2個法制雷諾FT-17輕型坦克連,可惜因為沒有燃油而只得放棄了。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在一次演習中的波蘭陸軍軍官們

帶著這樣一支部隊,克里伯格等人來到克拉考和維斯杜拉河一線喘息,準備進一步後退到盧布林地區。

增援華沙?

時至9月中旬,就在克里伯格對下一步的行動舉棋不定的時候,他的“混成”部隊再次得到了加強。

9月17日,一位名叫西切維茲的騎兵少校找到了克里伯格,他是“波德拉斯卡”騎兵旅的參謀長,是奉旅長斯科爾津斯基之命前來與他取得聯繫。原來,這支騎兵部隊此前數日一直在附近的科布林地區與德軍激戰,經過三天戰鬥,騎兵旅損失很大,不得不放棄陣地。

瞭解情況之後,克里伯格立即與西切維茲達成共識,將“波德拉斯卡”旅的餘部全部編入本部之中,形成一個整體。

兩支部隊會合後,克里伯格決定向南轉進以找尋機會。同時,他對所有單位進行了重新整編。整支“混成”部隊的番號定為“波蘭獨立軍”,其中第60步兵師維持原建制不動,師長由亞當.埃普勒上校擔任,下轄3個步兵團、1個師屬炮兵隊、1個37mm反坦克炮連;所有其它零星單位合編為第50步兵師, 由布爾索薩-貝爾扎吉納上校任師長,下轄3個步兵團和1個師屬炮兵隊。

整編一新的“獨立軍”面臨著嚴峻的形勢,由“閃擊英雄”古德里安指揮的德軍第19裝甲軍正不斷逼進,所到之處令波軍防線難以為繼,與此同時,其它德國部隊也正向“獨立軍”所處的位置壓迫而來。9月18日,“獨立軍”一部便遭到了德軍第16摩托化步兵師的強攻,雖然波蘭人在當天17點反擊奪回了部分陣地,但是克里伯格判斷形勢不容戀戰。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盛裝的騎兵,紀念當年的勇士

22日,克里伯格做出了進軍華沙的決定,與其漫無目的地遊擊,不如成為捍衛首都的一份子!三天後,“獨立軍”邁出了轉進華沙的第一步:奪取布格河渡口成功。

“獨立軍”轉進科茨克

然而風雲突變,就在布格河畔,卻傳來了首都陷落的消息。面對這樣的不利局面,克里伯格立即召集部屬,將形勢開誠佈公,徵求大家的意見。將校們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獨立軍”應放棄渡口,向南轉進以尋機再戰。

這時,有些感覺進退兩難的克里伯格再一次得到了“增援”,正在附近流動作戰的“薩拉”騎兵師師長波德霍爾斯基派來信使,表示自己願意和克里伯格合兵一處。這自然是件好事,“薩拉”師編有“皮爾斯”騎兵旅和“愛德華”騎兵旅,還下轄“奧裡克”步兵營和“威爾克”步兵營。在這支部隊加入後,“獨立軍”的總兵力達到了18000人。

力量進一步增強的“獨立軍”立即展開南進的行動,由“薩拉”騎兵師的尖兵打頭在前,步兵和炮兵部隊跟隨在後。途中,德軍不斷出動轟炸機攻擊,間或還有包括數輛坦克的小股部隊實施襲擾,但都無法阻擋克里伯格前進的步伐。

到了9月30日傍晚,這支波蘭軍隊的前部、“薩拉”師所屬的第5槍騎兵團和“奧裡克”、“威爾克”步兵營向位於盧布林北面45公里處、由一部德軍佔據的科茨克發起奇襲,結果出其不意,一舉奪下了這個小城。

科茨克的西北郊有一片樹林,克里伯格立刻在那裡著手佈防,迎接可能到來的挑戰。此城距離首都華沙有120公里之遙,既然不可能去到華沙,“獨立軍”就準備在這裡奮戰了。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科茨克郊外的墓碑

教訓德國人

敵人正在迫近,按照德軍第10集團軍司令賴歇瑙將軍在9月30日下達的命令,第14摩托化步兵軍正著手消滅位於布格河和維斯杜拉河之間的波軍,其中就包括“獨立軍”在內。在偵察得知有這樣一支部隊集中在科茨克城外的樹林裡時,第14軍麾下的第13摩托化步兵師就受領了將其“吃掉”的任務。

第14摩步軍的軍長古斯塔夫.威特謝姆將軍對這支波蘭部隊極為輕視,他相信他們仍然在抵抗的唯一理由是“不知道華沙已經投降了”。而第13摩步師的師長保羅.奧托將軍的態度就更為輕蔑,他對自己的參謀長說,要收拾這支“迭遭打擊,早已不堪一擊”的波蘭部隊,只需要派出一個營,就足以將他們全部繳械、繼而投入戰俘營了。

這位狂傲的師長是這樣說的,居然也是這樣做的。10月2日,他派出第93摩步團第3營前去將科茨克的波軍“全部繳械”,這個營唯一的後援是第13輕炮團第8連的幾門野戰炮。長官的驕狂情緒也影響了下級軍官,出戰的第3營營長進一步把手裡的這點兵力分成兩半,打算在奪取科茨克的同時,還要順帶拿下附近的一個小鎮。

這天上午8點30分,驕傲的德國人上路了,步兵們乘坐著半履帶車和卡車大搖大擺地在公路上開進,全然不覺已進入了“獨立軍”的伏擊圈。來自“威爾克”營第2連的戰士們,正埋伏在道路兩側,一聲令下,輕重火力便向敵人兜頭打去。

遭到迎頭痛擊的德軍落荒而逃,同時證明用一個營拿下科茨克根本是痴人說夢。11點,德軍恢復攻勢,這次的兵力就增加到了兩個摩步營,但是,儘管兵力和炮火都得到了加強,他們也無法突破“獨立軍”的外圍陣地。

戰至當日黃昏,德軍只得無奈撤退。此時,已經有5名軍官和180名士兵成了克里伯格的俘虜!

第二天的膠著拉鋸

到了10月3日,德國人重啟戰端。這一次,面對頑強抵抗的奧托少將不得不自食其言,將手中的全部兵力都投入了進攻。他打算派遣得到師屬炮兵支援的第33摩步團主攻波軍第50師的陣地,而第93摩步團則向“薩拉”騎兵師所在的位置進發。另一支部隊第66摩步團,將在下午戰局較為明朗後再加入戰鬥。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德軍士兵在戰場上休整

在波蘭方面,克里伯格判斷敵軍可能會將主攻方向指向騎兵師的位置,他所採取的針對性部署是在這個方向上示敵以弱,只保留騎兵師的部分兵力把守陣地,同時則以大部兵力會同第50師向德軍的右翼發起反擊。

這確實是一個大膽的構想,克里伯格是要反守為攻,在他的計劃中,一旦第50師包抄成功,就將投入作為預備隊的第60師,將敵軍第13摩步師一舉擊垮。

可惜的是,此後展開的戰鬥局面並未如克里伯格所願的那樣發展,當然,也並不如奧托少將之所願。

在德軍進攻之前,波蘭軍隊搶在清晨7點50分率先動手,第50步兵師的兩個團第180團和第178團按計劃向德軍發起側翼攻擊,克里伯格還特別調遣來一個榴彈炮連加以支援。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德軍側翼一度驚慌失措,不過憑藉火力方面的優勢,他們得以穩住陣腳,而波軍第50師的包抄也就無法實現了。

到了10點30分,輪到德軍集中主攻“薩拉”騎兵師的位置,在持續的炮火準備後,第93摩步團衝鋒向前,但是卻在守軍猛烈而準確的射擊下紛紛倒地,難以突破。

接下來的戰況就和前一天一樣,雙方呈現膠著態勢,誰都無法取得顯著進展。到了夜間,德軍撤退,令曾經目中無人的奧托少將再次受挫。

彈盡援絕

連續兩天攻不下科茨克,這不僅讓奧托大丟面子,更是驚動了第14摩步軍軍長威特謝姆將軍。他做出決定:既然第13摩步師無法獨自完成任務,那麼就調動第29摩步師前來助戰。

“獨立軍”陡增強敵,按照編制規範,每個德軍摩托化步兵師應有兵員1.6萬餘人,兩個摩步師加在一起,和克里伯格的人相比便幾乎有了二對一的人員優勢。而對於苦戰至今的“獨立軍”來說,他們還有更大的困難,那就是缺乏補給。經過數日的劇烈消耗,各部所剩的彈藥數量都已經不多,而他們根本不可能再獲得任何物資補充,這是最致命的。

「戰役」科茨克阻擊戰:波蘭最後的光榮

乘卡車開進的德軍摩托化部隊

但是克里伯格決定堅持下去,能堅持多久就打多久。而且,他深信敵軍第13摩步師的人員和物資消耗也很大,因此一直沒有放棄消滅這支敵軍的念頭。在10月4日的戰鬥中,他就僅讓第50師和騎兵部隊分頭把守,而再次派出第60師包抄德國人的側翼。很可惜,這次依舊未能成功。

另一方面,由於在4日的戰鬥中仍無進展,軍長威特謝姆嚴令兩個摩步師在次日全力進攻,以兩翼包抄的戰法合圍波軍。

從這一天拂曉時分開始,波軍陣地上便落下了數不清的炮彈,激烈的短兵相接在8點打響。在奧托的親自督戰下,德軍第13師在上午10點奪取了170高地,從而終於佔領了樹林的東側地帶。但是,當他們試圖更進一步時,卻遭到了波蘭騎兵的反擊,兩軍在樹木間殊死拼殺,彼此都蒙受了不小的傷亡。

到了16點,波軍步兵上了刺刀向德國人發起反衝鋒,一度有望奪取整片林地的德軍又被趕了出來。可惜,這是波蘭人最後的成功了。在戰線的另一端,德軍第29摩步師以生力軍姿態突進,終於將“獨立軍”包圍了起來。

這時的克里伯格已經很清楚,自己的部隊無法做得更多了。兩支德軍已經合攏,本部的大量傷病員缺乏救治,而能戰鬥的人手裡的子彈也已所剩無多……

10月6日10點,克里伯格做出了痛苦的決定:放下武器。他在最後一道命令裡沉痛指出,“我們已被包圍,而且彈盡糧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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