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楷书“大师”在哪里?

当代书法虽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却并未出现我们所期待的大师级人物。书法大师其实是一个现代概念,古人从不称自己或别人为“大师”:古人喜欢把书法大师冠之为“圣”,诸如唐代李嗣真《书品后》称王羲之为“书圣”,唐代大诗人杜甫在《饮中八仙歌》中把张旭称为“草圣”。而更多的情况是以“家”代“大师”,诸如把薛稷、褚遂良、欧阳询、虞世南喻为“初唐四家”;将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称为“宋四家”。所以书法大师的概念界定是基于当代情境与历史评价综合的产物,至于怎么样的书法家可以冠之为“书法大师”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并无一个可以量化的客观标准。从当代各行业的现状来看,“大师”缺席是一个普遍现象,至于原因,许多学者多归之为环境的浮躁、思想的贫乏、修养的缺失以及心态的功利等等。这些原因多为宏观着眼,很难找到具体的落脚点,而起到理论的警醒作用。基于这种考虑,笔者试图以楷书冷落的现象出发,寻找书法“大师”缺席的某些具体而微观的原因。

当代楷书“大师”在哪里?

楷书冷落现象

当代书法创作生态,五种书体存在着极为不均衡的发展状态,行草书参与者最多,其次是篆隶,而楷书则备受冷落,以代表中国当代书法篆刻最高水准的“国展”为例,参展的楷书作品数量一届不如一届,入展作品,也多以小楷为主,唐楷作品在“国展”中几乎全线灭绝。

如果说,楷书的冷落彰显出中国书坛的浮躁心态,更为重要的是彰显当代书法家较为普遍的书法基础薄弱化、书法创作功利化的问题。元好问《论诗绝句》言:“真书不入时人眼,儿辈从教鬼画符。”用以喻之当代书法的楷书冷落、丑书盛行现象,恰如其分。反观当下,许多当代书法家的书法功底式微,古典书法修养更是不敢恭维。由于书法基础的薄弱,当代书法家常常以集字创作,制作式书风盛行一时,强调形式至上,在纸张、染色、章法拼接、装裱制作上煞费苦心,其目的是以外在形式掩盖书法内涵的薄弱性,为书法进入国展,为成为书协会员而进行速成式创作。其中有许多书法家依靠一点行草的悟性和灵气在书法上混出了点名气,成名后却难掩浮躁心态,创作上自我复制,固步自封,最终为名所困,再无建树。而也有些书法家作品恶俗,线条丑化,不堪入目。也正是因为这种功利与浮躁心态使然,“正心、静气、法全、技高”的楷书自然受到冷落,楷书创作不仅成效慢,而且很难进行集字式创作;不仅对技法要求很高,而且需要较长时间的静心状态。

当代楷书“大师”在哪里?

另外,楷书冷落现象与对于楷书理解的惯性误区有重大关系,一是认为楷书是初学字体,把楷书等同于唐楷,是中小学生的事;二是将楷书的法度扩大化,认为楷书法度森严、章法古板,容易写死;三是以为楷书就是馆阁体,是保守派的代表,不利用性情的发挥与时代节奏不相适应。

为楷书正名,楷书作为一种书法艺术形态,有其丰富性的内涵,其范围宽泛,以钟繇、二王为代表的晋代小楷,北魏造像刻石为代表的民间楷书,以颜、柳、欧、虞、褚、薛为代表的官方唐楷,以唐人写经为代表的佛经小楷,以苏轼、黄庭坚、赵孟頫的宋元楷书。

楷书的作用

从书法史的视角,许多行草书大家,其楷书造诣相当地深厚,晋有二王,唐有薛褚欧虞、颜鲁公、李北海、张旭,宋有苏黄米蔡,元有赵松雪、鲜于枢,明有董香光、文衡山,清有翁刘梁王等等。以唐代狂草书家张旭为典型例证,其楷书史载“唐人正书,无能出其右者”。据朱关田先生考证,张旭的正楷比草书鸣世更早,颜真卿、徐浩、李阳冰诸人大都受业于是时。对于张旭的楷书,以及楷书对其草书的作用问题,因为史料缺少,学界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笔者以为,楷书对于促成书法家有以下几个作用:

一是楷书的基础性作用。所谓“学书之法,先工楷法”,楷书因其笔法的规范性是书法家的基础。宋蔡襄《论书》云:“古之善书者,必先楷法,渐而至于行草,亦不离乎楷正。”苏轼《跋陈隐居书》说:“书法备于正书,溢而为行草。未能正书,而能行草,犹未尝庄语,而辄放言,无是道也。”宋黄希先《论学书》也认为:“学书先务真楷,端正匀停而后破体,破体而后草书。”在尚意的宋代,行草书盛及书坛,对于楷书的重视可见一斑。

当代楷书“大师”在哪里?

二是楷书的补充性作用。孙过庭说:“真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草以点画为情性,使转为形质。” “点画”与“使转”作为书法艺术较为核心的用笔概念,在楷书与草书中恰好呈现出相反的状态。草书的结体以使转为主,字之体势一笔而成,所以草书点画线条的运动多呈圆弧形,这是行笔速度快而流畅所必然产生的用笔法。行草书因速度快,容易形成惯性动作,久而久之则容易演化了一种习气。楷书因行笔速度较缓,以点画为主,动作复杂,需要严谨的节奏控制,恰好弥补了行草过度使转的不足。清蒋衡《拙存堂题跋》云:“昔人善草者必先工楷法,楷工则规矩备,善草则使转灵。楷工而不能草,由于天资鲁钝也;若不能楷而徒习草,则点画狼藉,必流于怪僻矣。”一语切中当代书坛要害。

三是楷书的提升性作用。楷书有四大特性:楷书之法、楷书之格、楷书之缓、楷书之静,对于提升行草书的品格与基调有着重要作用。清梁巘《学书论》说:“学书须临唐碑,到极劲健时,然后归到晋人,则神韵中自具骨气,否则一派圆熟,使写成软字矣。” 楷书费时费工,寓动于静,孙过庭《书谱》云:“草不兼真,殆于专谨,真不通草,殊非翰札。”可见楷书对于草书的滋养功效,缺少楷书滋养的草书,极易造成沉着过甚而失之呆滞,痛快有余而流于荒率。其根本的观点实质是楷书与草书的互通作用。

楷书与“大师”

楷书冷落实际上只是一个点,只能折射出书法“大师”缺席现象某些具体而微观层面的原因。楷书与“大师”的关系,正如清梁巘《学书论》所言:“学书宜少年时将楷书写定,始是第一层手。”也就是说,要成为书法“大师”,楷书是必备条件。

楷书成就书法大师的第一个关键词是“法”,书法有法,楷书就是作为楷式、模范的书法。清刘熙载《艺概》中说:“楷无正名,不独正书当之,汉北海敬王睦善史书,世以为楷,是大篆可谓楷也。卫恒《书势》云‘王次仲始作楷法’,是八分为楷也,又云‘伯英下笔必为楷’,则是草为楷也。”楷书所奠定的“法”是所有书法字体形态的基础,也是书法创作过程中基本法则与艺术规律。

楷书成就书法大师的另一个关键词是“静”。五体在表达情绪方面有着不同的功能取向,篆书是圆融、是雄浑;隶书是朴实、是灵动;行书是流畅,是妍美;草书是渲泄、是狂放;楷书是宁静、是恬淡。因而,不同的书体在书写情绪上是互相补充,楷书一样能表现人的性格和情绪,只是表现的不是狂放、激越、趋于动态的情绪而已。楷书所呈现的宁静、恬淡、严谨、平和的心境,恰好与大师的心境相契,无论是做学问也好,还是攻书法也罢,宁静与恬淡的心态都是必须的,都需要戒骄戒躁,“板凳甘坐十年冷”的精神其实就是楷书精神。

传统书法艺术在多元文化的交流激荡中,呈现出暂时的浮躁心态,并不奇怪,书法大师的当代缺席,也不必多虑。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大师的形成与自然界规律一样,书法史上的大师们,大多“无意于书”,在生时都不称其为大师,与其天天说造就“大师”的方法论,不如天天提倡“练字作楷”的实践观。

当然,田蕴章、田英章兄弟二人的出现,无疑是当代楷书暗夜里一束不可多得的可见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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