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的夥伴

辦公室裡的夥伴

文/許衛國

辦公室裡的夥伴

我的辦公室在小城的中心,一座樓上的第三層。這個時代,你可以毫不過分的想到我這裡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四壁潔白無瑕,地面照人影,寬大明亮辦公桌某處有一盆文竹,對面一幅“寧靜致遠,淡泊明志”違心的書法,書櫃也該是擺放整整齊齊,文房四寶也該像商店一樣整齊分類擺放……

這裡的真實情形完全顛覆你正常而時尚的想象,進一步說你的想象全錯了。我就不說這些了。這篇文章標題是“辦公室裡的夥伴”。不能離題。

我的辦公室一直是我一人,幾個夥伴都不是人。我先說說壁虎吧。壁虎與虎,連微“像”級都達不到,無論外形還是體態都與虎相差很遠,但若那本領相比,壁虎就有虎的自信了,它關鍵可以在牆壁上下自若,走停隨意,最精彩是伏擊飛蛾,蒼蠅,蚊子等飛賊,用猛虎下山的速度就嫌慢了。我的辦公室裡據不完全統計有七八條壁虎,對我為人比較瞭解、熟悉的有這麼一兩條,他們敢大白天在我對面牆壁上走來走去,或停下來看我奮筆疾書,毫不擔心我會對它們有何驚嚇和傷害。有的壁虎涉世不深,對我也不瞭解,多趁我下班以後,它們才上班,在徹夜忙碌。我怎麼會知道他們徹夜忙碌?原來我辦公室裡有幾隻蚊子,多在我的辦公桌子下,會叫我莫名其妙感到奇癢,開始我以為是皮膚過敏,直到我看到一隻蚊子載歌載舞從我身邊飛過,我才徹底明白作案的元兇,我想消滅它們,我身手無能,加之室內堆積書刊較多,致使地形複雜,它們善於利用地形,稍縱即逝,無法跟蹤,可是幾天之後,這種現象就沒有了,我估計一定是壁虎幫助了我,我在家裡曾看到過壁虎夜伏紗窗,偷襲蚊子,以及蒼蠅的場面。它一等就等上幾個小時。

有人把壁虎稱為瞎虎子,估計是它的眼睛怕強光睜不開,不過光天化日之下確實很少看到壁虎。他們大多躲在陰暗處,看他既像鱷魚,又像蜥蜴,既詭秘又隱秘,所以很能引起小孩子挑釁和探秘心理。我想起小時候老人們總嚇唬我們小孩,不要靠近或招惹壁虎,因為它會鑽進我們鼻子裡。為此我們不再“招惹”壁虎,只是饒有興趣地看它掉下的尾巴在獨自蹦跳。現在想想,老人一定是為了保護壁虎,多捉害蟲,老人沒有特別好的辦法阻止我們的無知行為,只有用這種恐嚇方法,達到效果。

辦公室裡的夥伴

和壁虎同室而居的是蟋蟀,我們叫他蛐蛐,大約是根據它的發“曲曲”之聲,加之它是會唱“曲”的“蟲”而名曰“蛐蛐”。壁虎和蟋蟀他們似乎有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擱置爭議,共同開發我辦公室空閒的領地。在我的辦公室他們都是大戶。蛐蛐會飛,卻不能飛簷走壁,壁虎沒用翅膀,卻可以倒貼天花板,像天花板一樣定在那兒。蛐蛐會唱歌,唱遍全世界,可誰要說聽到壁虎發出過絲毫什麼聲音的,他不是吹牛,就是詩人。壁虎連行走都是無聲的。而蛐蛐不然,一言一行都會發出嘩啦、刺刺、索索等聲音,這聲音似乎又是它們歌唱或奏鳴時,類似戲曲音樂中的託、保、襯、墊、補的伴奏。街頭樓下店鋪的推銷者,為多招徠,多賺錢,他們居然能把音樂變成噪聲、喧囂、吶喊。這種低俗的二度創作的交響,令我極度厭惡。此時,我渴望蛐蛐能我為獻上一段清純、天然的,人類無法抄襲複製的旋律,這當然是渴望。它們的演唱多即興,曲目也不太多,旋律變化也不大,節奏多自由,似乎全國乃至全世界都用一個曲譜,長的五六秒,短的一兩秒,也找不到準確的像聲字來表達,蛐蛐,噓噓,嘰嘰,吱吱,嘎嘎,絲絲---------和聲成分很多,我的耳朵不行,聽不出來,漢字更無法表達,記譜我更不靠譜。這越說越遠了。據說蛐蛐不是都會唱歌,只有雄性,還不是用嘴,而是腹腔震動共鳴,這是“發自內心”的,當然好聽。這歌聲多是勾引求偶或發出戰鬥的號角,而有關戰鬥和愛情的歌曲總是有生命力的。是英雄主義和浪漫主義最佳的產物。有沒有自娛自樂的成分,誰也不知道。它們發聲也未必是取悅人類,未必是炫技,須知這是有風險的,它們多穴居,藏於裂縫磚石之下,或其他雜亂堆積物之下,可見我的辦公室生態對於他們是多麼的好。它們與書刊為伴,可謂置身知識海洋啊。可是他們吃的主要是植物葉片,而我這裡無一片綠葉,它們在這裡也不是暫住,而是落戶,吃什麼都膘肥體胖呢?紙是植物的衍生品,難道它們吃我的書刊?今年,我僅根據他們的從不同角落發聲統計已經不少於十隻,還有不能發生的,有一隻拖著大肚子從我桌子下,像殲20一樣滑行而去,估計是要產子了。蛐蛐,能唱曲子的蟲。是農業害蟲,卻在城裡找到我這居所,過著文明的生活,真是環境能改變人。何況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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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是最早上網的網民。在我這裡除了我的互聯網,他們還分別在牆角和門外橫樑上織了四處網,外面走廊頂上蛛網被定期打掃衛生的保潔員用竹竿挑掉,辦公室裡她管不到,我保護它們,沒事的時候,我看它們是如何經營它們的網絡。我很奇怪的是,蜘蛛在自己的網上行走自如,為什麼其它昆蟲觸之就寸步難行呢,有一隻蚊子一直在我腿下紛擾,幾次捉拿都沒歸案,這天一頭撞上燈泡下的蛛網上,頓時癱瘓在哪裡。片刻,蜘蛛從遠處趕來,只見蛛網顫動起來,等到蛛網平靜下來,蚊子不見了,蜘蛛也不見了,顯然蚊子被蜘蛛吃了,蜘蛛又到遠處躲了起來,等待自投羅網的飛蟲。有一次晚上,幾隻蛾子順著燈光進來,它們見到光亮就興奮,亂撲亂飛,那身上還落下細細粉塵,據說這粉塵落到人的皮膚上會起“生薑片”(過敏),老百姓以前還叫這蛾子為“鬼撲子”。可恨的是它最愛水的的反光,茶杯不蓋好了,它很可能栽在茶杯裡,很噁心。結果這幾個蛾子在不同地方落網,連那身上粉塵都被蜘蛛吃了。

先前,我這裡還有一種蟲子,叫蒼蠅虎子,他長得像蒼蠅,卻沒有翅膀,顏色土灰,(這顏色最適應在先前農村土牆上隱蔽,接近蒼蠅)個頭也沒蒼蠅大,但是它左右的牙齒像兩把小鐮刀,在接近蒼蠅時,在蒼蠅毫無反應之際,閃電一般迅疾鉗住蒼蠅肚子,蒼蠅嗡嗡拍動翅膀,就是飛不起來,幾秒種後,蒼蠅肚子已經流出綠色液體,翅膀也塌下來了,任蒼蠅虎子饕餮。蒼蠅虎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沒有蒼蠅可捉,就高就他處了。它為蒼蠅而生。也唯有蒼蠅養活它。

2017年秋天,中國音樂家協會副主席、總政歌舞團團長、著名作曲家印青和他的同事,著名詩人、詞作家賀東久來到我這辦公室,開始他們以為是收垃圾的倉庫,平靜下來以後看與廢品倉庫又有不同,便知道這是一個邋遢文人的所在了。於是我們相談甚歡,合影,題字,談交流合作,正在這當兒蛐蛐叫了,竟然叫出了旋律感,我們豎起耳朵,傾聽聆聽細聽,聽得入神,我們知道,蛐蛐這段歌唱絕不是在印青、賀東久他們面前班門弄斧,也不是無病呻吟,自我詠歎;也不是歇斯底里,發洩狂躁。無矯揉造作,無虛情假意。這正是文藝需要的,也是該追求的。

現在是冬天,蛛網落滿灰塵,我該把它拆掉,不拆也沒有捕捉功能了,蜘蛛明年自會織新的網。而牆角,櫃子底下我還是沒動,我知道壁虎、蟋蟀都在那裡躲避這個嚴寒的春天。屋子裡一下沒有它們的動靜,僅我一個人還真有點寂寞。

我和它們一樣在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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