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族人說時常想一個人是因為喜歡,可自己想的那個人卻如此討厭

故事:族人說時常想一個人是因為喜歡,可自己想的那個人卻如此討厭

第一章 何處惹塵埃

誅仙的天鐘敲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我失去你,就是從這一刻起。

——  夢魘。

族裡的老人曾說,當你的嘴裡心裡時常出現一個人的名字時,十有八九是你愛上了這廝。而我私以為,並非是這樣。

自從我被楚華關在這菩提鏡裡後,少說也有千年,我哪日得閒了不是將楚華的族譜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噓寒問暖問候了個遍?若不是前半輩子學來的挖苦詛咒之詞早已經窮盡,這樣打發閒暇時光的辦法,我可能一生都不會放棄。

畢竟,我是如此的恨著那個人。

這菩提鏡若是能再大一些,我恐怕也不會這般不悅,蜷著身子在鏡子裡上下左右的分不清東南西北,還好這鏡子嵌在菩提樹一仗來高的地方,才不至於擋住了眼前人。

說起來我倒是有些擔心的,在這鏡子裡憋屈久了,身為魍魎族絕代風華的本君上我,會不會當真變成一隻蜷著身子的蝦米?

可悲可嘆可恨矣。吾心甚痛。

這些日子以來,我是日睡夜睡,何況除了睡覺我也沒什麼事好做。唯一能見到的,也只有那個每月十五來點佛燈的老和尚了。這老和尚饒是不喜歡我的,每每點完佛燈就甩袖走人,連句話也不肯跟我說,著實把我憋屈壞了。

不想今日他卻是帶了個小沙彌過來。我瞧那小沙彌不過六七歲的模樣,膚白秀氣,一雙眼睛比那天庭的仙娥還要好看,不禁打趣到,“喲,小沙彌,叫什麼名兒啊?生得這般漂亮。”

小沙彌有些害怕的躲到那老和尚身後,只伸個頭出來怯生生的看著我。

老和尚沒好氣的瞪我一眼,“妖孽!休要用汙言穢語來荼毒般若。”

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方才見到這叫般若的小沙彌,初次見面問問對方名諱乃是禮貌之舉,何來荼毒之說?我撇了撇嘴,剜了那老和尚一眼。

老和尚將我的怨氣盡數接下,指著我對般若說,“這妖孽罪大惡極,我們天宮寺奉命世代看守此妖,如今我老了,只有……”

“原來是來囑託遺言來了。”

“咳咳”,老和尚又瞪我一眼,繼續對小沙彌道,“每月十五妖氣正盛,你方要來此將佛燈點燃,抑制住她,可是明白?”

般若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不勝無聊的看了這一老一小兩和尚一眼,“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幾時最大惡極了?”

也不知我當初屠殺的那些仙人裡,是不是有誰是這老和尚的遠房親戚,才得以讓他這般嫉我如仇。

誰知他大義凜然指著菩提樹道,“樹上刻著你的罪行,屠天兵天將不計其數,何況還是那食人魍魎族的女祭司,不是罪大惡極還是什麼。”

我這個位置自然是看不見鏡下樹幹上刻的東西,怪不得這千年來看守我的和尚沙彌都厭惡我的很,我還以為他們頂頂是有默契的。不過說起來這祭司一事,用來驕傲一番到不為過,怎麼從他口中說出來,竟有種未著衣物遊蕩大街的羞恥感。

那小沙彌忽而問我,“殺人一命猶如毀七級浮屠,你卻是毀了多少了?”

我聽了這話,哈哈大笑起來,恐是我算術習得不好,委實是算不出來,便敷衍道,“就是這天宮山群峰修滿了浮屠,也恐怕被我毀了個乾淨。”

小沙彌眨了眨眼,那睫毛竟然是像羽扇一般,不知生這樣長的睫毛,方不方便眨眼睛,我正想再看仔細些,才發現般若看我的眼裡擒著淚,似乎就要流下來,卻至始至終都沒有。

後來很多個夜裡,我常常夢見小沙彌悲傷的臉,心裡莫名的泛起酸楚。雖然這件事,我到最後也未曾跟他提起過。

般若到是來的勤,勤到日日夜夜都要來,點了佛燈就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嘰裡呱啦的念超度的經文。我本以為耳朵會生出老繭,結果只是讓我的睡眠質量更上了一層樓。

這天夜裡,寺廟裡打更的沙彌打過了三更,我半夜生了夢魘,驚出一身冷汗。本想抬頭看看鏡外的月色,卻見般若手提一盞燈籠站在鏡外,原本纖弱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

咋一看,我還以為這菩提樹下的冤魂厲鬼跑了出來,著實把我嚇了一跳,“今日不是有廟會麼?你來作甚,嚇死我麼?”

般若無辜的眨了眨眼,“廟會上有女施贈了小僧一盞花燈,花哨得很,這寺廟裡也沒有女子,便想著拿來給你瞧瞧。”

我看了一眼他身後彎延陡峭的山路,再看看他腳上一雙艱苦樸素的布鞋,不禁嘆到,小和尚腳力還真是好。

十三歲的小傢伙還沒開始長個子,想要將花燈掛在菩提樹生出的枝幹上饒是費力得很。

“這半夜三更的來送花燈,你若不是個沙彌,我到要以為你愛慕我了。”

話音剛落,般若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吃屎,我故作鎮定的笑了兩聲,“姿態還是優美的,無妨!無妨!”

般若爬起來扭頭就往山下跑去,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我見他又在崎嶇的山路上摔了一跤,不覺笑出了聲。

突然,天邊夏雷滾滾,作勢是要翻雲覆雨一遍,我瞧了瞧天邊的電閃雷鳴,打了個呵欠翻身睡去。

不曾想這一夜相安無事,雨早已歇了大半夜,卻在第二日清晨,一道火雷生生劈在了我所在的菩提樹上。

也不知那雷公電婆是有多憎恨於我,菩提樹竟然是燃了起來。我本不知曉,但見那山腰寺廟裡的和尚都提著水桶往上跑,才驚覺過來。

我不疾不徐的盤了個腿,隱在鏡子裡看所有人都拎著桶不上前來救我,許是他們覺得,我這隻妖孽同菩提樹一起燒死了才是最好吧。

喧鬧之中,忽然有個纖弱的身影提著水桶衝了過來,呼啦一盆水潑在了菩提鏡上,霎時眼前霧濛濛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了。待水霧散去,我才見般若被幾個和尚死死箝制在人群裡,他撕聲力竭的喊著什麼,啞了嗓子,我聽不太清。只是小沙彌白淨的臉已是漲得通紅,待我驚覺他滿臉縱橫,方始知,這世上,有人為我落淚了。

許是我命不該絕,這一把火只是燒光了菩提樹的枝繁葉茂,無懼水火的菩提鏡好好的嵌在樹的最上方,像半隻眼珠,猙獰的俯瞰著凡塵。

般若再來的時候,臉上手臂上都有淤青,塗了妖治的胭脂一般,笑起來有幾分風情萬種的味道,“還好驚無險。”

我側過臉看他,“你被誰教訓了?”

般若只是笑,什麼也不說。

他日日來給菩提樹澆水,說是這般就能長得快些,使我早些又有樹蔭庇佑。

我覺得頗為荒唐,但也不想打擊他一顆好心,便任由他去了。恐是這一場大火給我嚇得不清,我沒日沒夜的睡起安神覺來。

一日醒來,竟發覺菩提樹已是漫天樹蔭,本以為是般若感動天地,果真使這被燒燬的樹長了出來,不曾想,竟是別的原因。

般若跟我說,我睡著的時候,楚華來過了,他站在菩提樹下,望著我的睡顏,很久很久。

已為人夫的仇人,他還有什麼臉來呢。

“這樣啊”,我笑,“想必是來看看我有多落魄吧。”

“梁西”,般若怯生的將我望著,“你是天君大人心肝上的人麼?”

我垂下眼看他,良久,“不是哦,我們是仇人,不共戴天之仇。”

我一字一頓,這件事,我也告訴了自己千萬次,我和楚華,除了是仇人,再也沒有別的什麼了。

般若楞了楞,將手中的一本書舉得老高,“這是天君大人贈我的,他還說,只要我潛心修行,終有一日能成佛。”

我盯著書上那普度眾生四字看了又看,“連你也去渡眾生了,那誰來渡我呢。”

“什麼?”

我笑,“春天什麼時候才會來啊,我想看桃花。”

般若明媚的笑起來,“就快了。”

是啊,就快了。人生短短數十載,驚覺過來時,般若已經是十七歲的少年。

他還是每日都要來的,而我隱約感覺到他身上有一些靈氣,這靈氣的味道,頗為厭惡。

“吶,般若,楚華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

般若驚訝的抬起頭,又避過我的目光,“沒……沒有啊……”

怪不得般若的修行在短短的四年裡突飛猛進,只是這楚華到真是個陰狠毒辣的人,明知道我討厭他的味道,偏偏要這般噁心我,莫不是非要我將腸子吐出來,他方才高興。

嘖嘖嘖,男人心,海底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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