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孔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

從這一句話中就可以看出孔子以及儒家學者的榮辱觀,是非觀和價值觀。

孔子在這一句話中說出了他生平最討厭的三件事情,其一是痛恨色彩不正的紫色取代了紅色的正統地位,消減了硃紅的正色地位,其二是痛恨鄭國的靡靡之音干擾了人們的視聽了,擾亂了典雅正統的傳統高雅音樂,最後就是極其痛恨那些心術不正之人擾亂君主的視聽導致國家覆滅。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紫色取代紅色,表面上是顏色之間的替代,其實背後是禮崩樂壞,異端為正的產物。

一、作為"閒色"的紫色,其蘊含的社會地位和政治意義並不能與硃色相提並論。這點在孔子言論和《詩經》皆有體現

(一)孔子痛“紫”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孔子歷來主張的是正統,而這三句話均以"惡"字為首,旗幟鮮明,態度堅定。而"惡"字,從表面意思上來看是"厭惡,痛恨"之意。

但是相比較古人常用的"厭","惡"字更能表現出語氣態度上的強烈不滿,詞義上更加接近"憎惡"。孔子一生之中主張"中庸之道",對於這種近乎極端的情緒表達並不多見。

由此可見,孔子對於正統的堅持和對於"紫色、鄭聲、利口"的厭惡,一種與之勢不兩立,極端排斥,堅決與之劃清界限的態度。

在孔子生活的年代,生產力水平並不發達,科學技術水平落後,農業生產力水平也極端低下,而且民智尚未開發,教育水平也落後,因此教育並沒有普及到廣大平民百姓。

(二)《詩經》記“紫”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所以當時人們並不熱衷於開創新知識,而是喜愛從前人留下來的古書典籍中尋找微言大義。在當時,《詩經》便是一種特殊的工具,受到人們的熱捧。

貴族階級以在與人交談中引用《詩經》中的原句為豪,以此顯示出自己的尊嚴和高貴。在當時人們的熱捧之下,原本只是文學作品的《詩經》後期也逐漸成了經典之一。

文學作品如此,而文學作品中所提到的色彩,器物,音樂等概念也被當時的人們奉為經典,認為其記載有著特殊的政治意義。

就以色彩為例,當時所記載的只有五種顏色,即就是"青、朱、黃、白、黑"五個顏色,其餘所有的顏色被稱之為"閒色",這五種顏色相與之也被稱之為"正色", 在這些正色當中又是以"朱"和"青"尤其被人們所喜愛。

硃色,為之正色,是礦物質硃砂的顏色,所呈現出的是紅橙色。從當時的社會語境中看,硃色是脫離世俗的顏色,帶有著神聖和高貴的含義。因此在後世的封建王朝中,統治者也常用硃紅色作為自己的標誌色,其他人不可以隨意使用,以此來顯示出自己高貴神聖的社會地位。

而紫色是兩種正色加在一起混出來的顏色,也就是青色和硃色加在一起所呈現出來的顏色,在當時的人們看來,紫色屬於"閒色"的範疇,其社會地位和所蘊含著的政治意義並不能和正色硃色相提並論。這兩者的地位有著極大地差別。

二、服裝是禮儀的外在表現形式,是身份的工具。硃色自古以來就是正統顏色的表現,代表了一定的社會地位,在“陰陽五行”中也被賦予了深刻內涵

(一)服飾顏色代表地位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禮儀之邦",有的學者也稱中國為"衣冠之國",衣冠是禮儀的外在表現形式。中國自古以來對於衣冠就有著嚴格的要求,素有"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之說。

從服飾的顏色,乾淨程度,服飾材料以及服飾形狀上中國自古就有著嚴格的要求,流傳至今的就有唐朝的唐裝,清朝的旗袍和漢服。

封建社會中,等級觀念十分嚴格,對於衣食住行也有著嚴格的等級要求,貴族階級著絲綢,平民只能穿麻布做出的衣料。在清朝,皇室只能用明黃,其餘的人不能使用明黃的衣料。

在皇宮後庭中,只有正主皇后才能著大紅色衣飾,其餘的各大嬪妃無論有多大的恩寵都不能穿大紅色的衣飾,否則就是大不敬,越級之舉,這在中國古代是很大的僭越行為。

由此可見,古代社會中,服飾也成了身份的工具,而服飾的色彩也成為人們身份著裝最顯著的標誌,最直觀的表現方法和封建統治中的等級地位相聯繫起來,就具有著政治統治的功用和有著高低貴賤的等級之別。

(二)陰陽五行表現內涵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古人除了從前人留下的書籍典故中尋求微言大義之外,還十分注重陰陽五行。天人合一更是古人一直尋求的至高境界,古代的統治者就經常以"天子"自居,以此來顯示自己至高無上的地位。

人們也試圖從自然事物的相互制約和相互依存中找到各種問題的答案。古人通過陰陽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之間的相剋,相生找到了解釋世界萬物的發展規律。

因此從"陰陽五行"當中的"金木水火土"也被賦予了"五色,五味,五德"等內涵。古人十分注重事物之間的相生相剋,五行中的五色對先秦時期的服飾色彩的形成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五行中的相生相剋的實質內涵在著裝者身上達到了更完美的體現。

除了從選擇服裝顏色上,還有色彩搭配上,陰陽五行的內涵都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古人通過著裝的顏色來體現自己具有某種超自然的能力,並且通過這種超能力來體現自己獨一無二的政治地位和統治地位。體現自己的尊嚴和威嚴。

三、“五行”中的“火”與“五顏”中的“朱”相對,周朝以“朱”為尊,但諸侯卻以“紫”為尊。看似顏色之爭,實則是周朝禮崩樂壞的表現

古人將"陰陽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賦予了"白、青、黑、朱、黃"五種顏色,一一對應,從而使這五種顏色有了一種神秘的色彩。

古人通過五行相剋的原理來定國色,虞王朝興盛"土德",土相對應的就是黃色,所以虞王朝的統治者就將黃色定之為國色。夏王朝興盛"木德",因此夏王朝的國色就是青色。湯王朝興盛"金德",所以"金氣盛,其色尚“白",這就是湯王朝以白色為首的原因。

到了周王朝,周朝王於天下,"文王見火,火氣盛",所以周王朝以"朱"為尊,朱即就是周王朝的國色。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周王朝建立起一整套完整的禮制制度,禮制成為周王朝的階級統治工具,統治者通過周禮,規定了不同階級人的衣食住行的標準。

周朝統治者的冕服制度和形制在夏商的基礎上又得到了較快的發展,冕服的紛繁複雜的形制不僅僅是著裝人身份地位高低貴賤的象徵,同時也要體現出天人合一的境界。

周王朝崇尚火,與之相對應的硃色也是諸多顏色中最高貴,地位最崇尚的顏色。因此周禮規定,硃色為國色,只有當朝統治者也就是周天子才能著硃色的衣服,其餘人等不得用硃色的飾物。

因此周王朝的冕服上面主流色彩就是硃色。這就是陰陽五行對於服裝顏色,以及顏色搭配上起的作用。

中國先秦時期的服裝色彩分為"正色"和"間色",正色也就是與陰陽五行相對應的五色,間色廣泛指的是其他所有的顏色,先秦時期的服裝一般以正色為主,輔以間色,是先秦時期的服飾之道。

而統治階級又通常將五色根據當朝五行的相生相剋,分出高低貴賤,根據政治地位的高低來選擇服飾的色彩。周王朝硃色是國色,著硃色的只有周天子,以此表示自己地位的獨一無二和尊貴。

隨著周平王東遷,周天子的勢力逐漸衰微,各大諸侯國群雄紛爭,周禮作為統治階級的工具也逐漸失去了其約束作用,中國這個時期也進入了春秋戰國。

有資料記載:

“齊桓公獨愛好紫色,導致當時齊國一時之間,上行下效,一國盡服紫,當是時也,五素不得一紫”。

也有史書記載齊桓公曾對管仲說"寡人好紫,紫甚貴,一國百姓好服紫,寡人奈何"。齊桓公的"好紫"除了當時齊國境內的人紛紛效仿,周邊的一些小國也開始效仿,著紫色服裝。

“惡紫之奪朱”:周朝服飾的顏色之爭是如何揭示背後的禮樂之變的

一時之間,紫色成了當時人們的首選之色,隨著周禮的衰微,紫色一時之間甚至取代了硃色成為最尊貴的顏色。這同時也是諸侯國勢力增大,好子以藐視周天子,以下犯上的象徵。

孔子的"惡紫之奪朱",痛恨紫色取代硃色成為主流顏色,做為閒色的紫色超越剝奪了硃色的正色地位。

這句話其實可以進而理解為孔子厭惡的不僅僅是顏色,是厭惡那些以邪惡偽善,異端來取代真善美和正統的行為,簡而言之,就是以邪奪正。

孔子這裡其實抨擊是禮崩樂壞,傳統的禮制遭到破壞,正統的思想地位遭到了破壞,一些以前不入主流的東西逐漸取代正統的地位,成為當時人們的主要思想。孔子一生都希望恢復禮制,恢復周禮,“惡紫”不僅僅是對紫色取代紅色的痛恨,其實更深處,是異端取代正統,周禮的崩壞的痛心。

參考文獻:

《詩經》

《左傳》

《周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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