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倚竹馨
1
週末，帶女兒上繪畫課出來。剛才還豔陽高照，這會傾盆大雨。得打車回去了，於是我叫了個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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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著女兒急匆匆的上車，讓女兒坐好，很客氣的給司機說了句您好，這時我抬頭看司機，他也正在看我，我們同時驚呼“是你”。
滴滴司機竟然是我的初戀，徐向陽。
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那些過往的往事都已經塵封心底，卻在見到向陽那一刻，那些記憶全都衝到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一晚，我輾轉反側都沒睡著，老公關心的問我，是不是肚子又不舒服了，還給我揉了半天肚子，看著老公憨厚的臉，我轉過身擦了擦眼淚……
2
我和向陽是在蘇州打工的時候認識的，第一次出遠門的我，看到老鄉覺得特別的親切。加上他對我照顧有加，自然而然就對他有了一種依賴感。
沒多久我們就開始拍拖，然後同居。
工廠趕進度，總是加班。有一天我體力不支，暈倒在車間，工友們打120把我送到了醫院。
等我醒來的時候，向陽坐在我的身邊緊緊的攥著我的手，對我說，你終於醒了，把我魂都嚇得沒了，以後別上班了，我養你，聽的我心裡暖暖的。
醫生恰巧來查房，笑著對我說，以後要注意營養啊，現在可是兩個人了。
我驚詫的看了看醫生，醫生說小姑娘你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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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幾天點滴，我們就回出租屋了，向陽剛開始幾天特別開心，籌劃著讓我辭職，一起回家籌辦婚禮。
可過了兩天，他就眉頭緊鎖，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肯說。
在我的死纏爛打的情況下，他才吞吞吐吐的說，他父母在他10歲那年出車禍走了，他的親戚們嫌棄他是個男孩，以後還要給蓋房子娶媳婦，沒人願意收留他。
他有一天，流浪到城市裡的天橋底下，幾天都沒吃東西了，差點就餓死。遇到了現在的養父母，收留了他，供他念書。
聽完後，我也為之感動，說我們結婚後一定要孝順你的父母，他們真的很不容易。
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心裡久久不能釋懷。
他說養父母不答應我們的婚事，這個孩子暫時不能要。我當時心裡特別委屈，我可是女人，我現在懷孕了，我爸媽還沒出來說話呢，你們男孩子家竟然不同意。
向陽說，我們年齡還小，給他點時間，他處理好家裡那邊的事情，我們就結婚。
我想想也對，如果我挺著個大肚子回家，我爸媽一定覺得我很丟人。親戚也會看不起我。在我們那個封閉的村子，人們茶後飯餘最喜歡討論就是這些八卦了。
深思熟慮之後，我們打算把孩子打掉。我們兩個都是車間的普通工人，收入很有限，去了一家小診所，做的藥流。
流產過後一個月，下面都沒有乾淨，去醫院檢查說我流產沒有流乾淨，要做清宮手術。
做清宮手術的時候疼的我在手術床上哇哇叫，發誓以後再也不做人流了。
3
很快，就臨近春節，向陽回老家了去說服他的父母答應我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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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有一個月之久，終於來了，那天晚上我們一晚上都沒睡覺，都恨不得把自己融到對方的身體裡面去，以表達這一個月以來的相思之苦。
在向陽來的第二天，我正哼著小曲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一個阿姨攔住了我，問我是玲子不。
阿姨看起來50多歲，看起來很精神也很溫柔。
我帶著她回來到了我們的出租屋裡，倒了一杯水給她，她沒接我倒的水，噗通跪在地上，說玲子，阿姨求你了。
我一頭霧水，說阿姨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說。
阿姨說我不答應她，她就不起來。
我很無奈，只能說，你快起來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你。
阿姨說他雖不是向陽的親生母親，但卻視向陽為己出，照顧有加。因為家庭情況特殊，要不然一定成全我和向陽。
他們家有一個女兒，比向陽小兩歲，向陽他媽媽想讓他們兩個結婚。
我當時就怒了她，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包辦婚姻，你女兒同意嗎？向陽肯定不同意，你都一點不考慮他們的幸福嗎？你女兒嫁誰不好，偏要嫁個她哥哥。
阿姨哭的特別傷心，說自己的女兒從小腦子受了點傷，她沒有正常生活的能力，除了向陽，這世界上還有那個男人會要她，會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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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老了，說不定那天就走了，沒有辦法管她了，向陽要是和別人結婚了，以後誰管她呢？
我說阿姨，如果我和向陽結婚了，一定會孝敬你和叔叔，也會管小妹的。
阿姨搖了搖頭，哭的更加傷心，語無倫次的說你前面都答應阿姨了。要放過向陽的。
你年輕漂亮，有很多選擇，而我們沒得選擇。孩子，你以後做母親了，就明白我的心情了。
當初我們的錢都給女兒看了病，生活非常拮据，在那種情況下，收養向陽，就是有一天希望他和我女兒成為一家人，然後有個孩子。
那刻，我才明白，這世界上最怕的不是父母打你，罵你，而是，用愛用道德綁架你。這種愛很多時候讓人無法選擇。
向陽哭著給我說，讓我等他，他很愛我，但是他不能棄家人不管，他們對他有恩。
我一個人在出租屋裡哭了一天一夜，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我愛向陽，如果我們結婚，他就要背叛他的父母，他會一輩子都不心安，也不會幸福。
4
很快我就從廠裡辭了職，回家了。
初中同學王強得知回來的消息，經常來找我。我知道王強的心思，他初中開始一直喜歡我，我不在家這幾年，他總是來我家幫我爸媽幹活。
深得我爸媽喜歡，我爸最滿意的女婿就是王強了，只是我的心思一直沒在王強身上。
有天我經過爸媽的房間門口，聽到我媽對我爸說：玲子不會是懷孕了吧，臉色那麼難看，我幾次看她吃完飯都不太對勁。
我爸說，明天你趕緊帶玲子去醫院檢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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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媽媽這麼一說，我心裡開始懷揣不安了。這個月月經是已經過了幾天了，還沒有來，不會是真的懷孕了吧。
人怕什麼就來什麼，我確實懷孕了，手裡拿化驗單，愈發的想念向陽。
可想起他媽媽跪在我面前的情景，我實在沒有找他的勇氣。
經過媽媽多方面的開導，我同意把孩子打掉，不告訴向陽。
我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看著媽媽滿臉愁雲的臉，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我才知道由於我前面流產刮宮嚴重損害了子宮，子宮內膜異位，如果這一胎再打掉的話，以後可能就不能生育了。
我媽不停的數落我和嘆氣，嫌我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一個女人要是失去了做媽媽的資格，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她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媽媽把我領回了家，說是跟爸爸商量後，再做決定。
5
次日，王強又來我們家，我爸把王強叫到他的房間，不知兩個人說什麼，談了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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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知道，那天王強走的時候，特別開心，說以後我一定會對玲子好的。
我和王強的婚事很快就被定了下來，王強就是我現在的老公，結婚這麼多年來，王強和他的家人一直對我很好。
慢慢的，我對向陽的愛開始淡化了，接受了王強是我老公的事實，嘗試對他好。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我爸和王強在屋裡說了什麼，我也沒告訴過王強女兒其實不是他的親生骨肉。
有女兒的時候為了掩飾，我不怎麼吃東西，讓孩子在肚子裡小一些，其實是足月出生的，告訴王強孩子早產。
女兒似乎沒有向陽的影子，和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所以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女兒的出身。
婚後的生活因為有了女兒的加入，我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只是在夜深人靜時，看著身邊的王強，一種愧疚感油然而生，很想告訴他，女兒其實不是你親生的，我當年騙了你。
話到嘴邊，看著他對女兒的寵愛，我又不忍心破壞這種和諧。
如果沒有這次偶遇，沒有向陽說他還愛著我，我想我們會一直過下去。上次相遇後，向陽似乎對女兒很感興趣。去她們學校找了她好幾次，女兒身上沒有他的影子，難道這世間真的父女之間有感應。
向陽找了我好幾回讓我離婚，他已經知道女兒是他的了，我們三個人才應該是一家人，這樣下去，我怕老公很快就知道，到時候我就沒有辦法下臺。
我燒了一桌子菜，把女兒送回了我媽家，還特意買了一瓶紅酒給我們倒上。
王強一進門興奮的抱著我，說，老婆，辛苦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這麼隆重！
我讓他坐下來，準備開口說當年的往事，我說咱們家妞其實……，話還沒說出來，王強過來抱著我，說事情都過去了，誰的人生還沒有一點不堪，誰的青春還能沒點故事？
我以為他會大發雷霆，然後說離婚，如果這樣，我什麼都不要，淨身出戶，帶著孩子回到向陽身邊。
這種情形在腦海中演練了好多次，沒想到老公是以這樣的方式回答我的。
原來結婚前，他就知道，這麼多年他視女兒為己出，是不想讓我想起過往。
我爬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很久，我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這輩子才會嫁這麼好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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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說傻瓜，餘生還很長，我會一直守護你和咱們的女兒。
我拉黑了向陽的電話和微信，那晚抱著王強睡得特別安穩，我內心再無波瀾。
所謂感情，不是甜言蜜語，不是口頭承諾，而是陪伴和疼愛。當回憶兩個人走過的路時，每一段都很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