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恍若一場大夢。
夢醒後,煙消雲散。
十六年後,他回來了。卻並不是他自己要回來的,而是莫玄羽,那個被欺負得太狠,也被利用得徹底的那個少年,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會。
再次醒來的那一刻,他便知道,過往的那些痛苦,他又要重新面對了。
他到底想不想回來呢?大抵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吧。
那他醒來後想不想繼續活下去呢?應該是想的吧,不然,就不會輕易被那莫家莊的詭異之事吸引了注意力。不然,也不會極力躲避那位含光君,昔日裡他視若珍寶的知己。不然,他不會在面對自己曾經的好兄弟江澄時那麼無措,那麼彷徨,更不會在失言錯罵金凌後追悔莫及。
可是他,又該何去何從?
說是天大地大四海為家,可又有誰,不想回家呢?
但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家,或者說,從十六年前從夷陵亂葬崗裡爬出來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他沒有了家,那長滿蓮蓬的蓮花塢,他再也回不去了。
即便,他多想回到十六年前,回到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可終究是回不去的。
魏嬰,你終於回來了。
幸好,你回來了。
上蒼眷我,你回來了。
這十六年,你到底去了何方?
為何一次都不曾回來過?
不重要了,回來就好。
回來,就不要走了。
問靈十三載,等一不歸人。
喝他喝過的酒,受他受過的傷,彷彿這樣,他就會回來,但是,沒有,沒用的,連屍體都沒有了,他又怎會回來?
可是,除了天子笑大醉一場,除了夜深人靜後的悔不當初,除了日日夜獵逢亂必出,他實在不知該如何去麻痺自己,告訴自己只要這樣下去,或許終有一天他的魏嬰能夠回來,能夠再像以往那樣沒心沒肺的大笑大鬧。
所以十六年後,當他聽到那段刻入骨髓的曲子時,他不敢相信,可他瞬間相信,他的執念,成了真。
他的魏嬰,回來了。
魏嬰。
這一次,換我守護你,再不會離開你半步,再不會讓你受委屈。
魏嬰。
一條獨木橋走到黑的感覺,確實不差。
沒有人知道,當他聽金凌說這個男人吹笛御屍引來溫寧的那一刻,他的內心有多激動。
似愛似恨。
魏無羨,他回來了,這個讓他費盡一切心思告訴自己要去恨得人,回來了。
魏無羨,你終於回來了。
你好得很,十六年後才回來。
你知不知道,這十六年來,我是怎麼過的?你說過我做家主你要輔佐我,那這十六年呢,你哪兒去了?
偌大的蓮花塢,空留他一人。
至親五人,餘生一人。
十六年,當年蓮花塢裡的血腥氣早已隨時間消散,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
但是誰會忘掉那一切?誰又能忘掉那一切?
這十六年來,他又何嘗不是到處在找他,那個怕狗怕得要死的少年郎。
都說江宗主恨極了魏無羨,寧可抓錯,也絕不放過。
但又有誰能參透,那漫天的恨意下,是無盡的追憶與想念?
他想回蓮花塢卻說不出口。
他想讓他回蓮花塢也說不出口。
以為是殊途同路,卻不曾想是同路殊途。
魏無羨,多保重。
(文中圖片均來源於網絡)